第56章

連續陰沉了幾日, 今天難得是個好天氣,吃完早飯,郁鶴國也沒再繼續為難霍淮川, 睜只眼閉只眼的看着郁煙上樓換好衣服,跟着霍淮川手挽着手出了家門。

郁鶴國站在家門口, 看着霍淮川的車子緩緩駛遠,直到再也看不到車身, 才轉身回了家裏, 走到客廳沙發的位置, 郁鶴國拿起被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機, 剛想撥出爛熟于心的號碼,突然想起來,沈楹那邊的時差,這時候應該正是淩晨。

想到這, 郁鶴國嘆了口氣, 本來想跟自己媳婦兒求安慰的, 這電話要是一不小心撥出去, 到時候就不是求安慰而是跪搓衣板了。

即便入冬後,很多樹木的枝葉已經變的枯黃, 但是松柏依舊青翠挺拔,給莊嚴肅穆的墓園添了幾分生氣。

郁煙和霍淮川相攜走過一層層臺階,最終在一處停了下來,霍淮川彎腰将帶來的花束放置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的女子, 笑了笑,聲音平靜溫和,“媽,這是煙煙,您未來的兒媳婦,我和煙煙會幸福的,您在那邊也要照顧好自己。”

照片上的人叫宋舒琳,是霍淮川的母親,在霍淮川很小的時候,就因病去世,而霍父因為懷念亡妻,所以至今也沒有再婚。

宋舒琳的長相是不帶絲毫攻擊性的柔美,溫婉大方,讓人很容易心生親切感。

郁煙伸手握住霍淮川垂在身側的手,他的手比平時要涼一些,感受到郁煙的動作,霍淮川低頭看過來,然後張開手,将郁煙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裏。

今天是宋舒琳的忌日,因為同霍汶森的父子關系并不算多麽融洽,所以每年這個時候,霍淮川都會獨自一人只身前來,只是今年,他很幸運,有郁煙相陪。

“伯母您好,我是郁煙,是川川的女朋友,您放心,我會好好陪着他的,會成為他最最堅強的後盾,您也要聽川川的話,在那邊好好的,每一天都要順遂喜樂。”

霍淮川看着郁煙認認真真說話的樣子,眼底溢出笑意,其實郁煙剛答應他的時候,除去一開始的激動後面的都是不真實,直到在M國的那段日子,他才一點點覺得真實起來。

扭頭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霍淮川面色無悲無喜,“煙煙你知道麽,我對我母親的記憶其實不算多,不過卻記得她很溫柔很喜歡笑。”

“我相信伯母在那邊,臉上的笑也會這麽燦爛的。”

哪怕郁煙從小并沒有得到太多父母的陪伴,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父母是愛自己的,她也無比慶幸與感恩自己有一個健全幸福的家庭。

“還要多謝伯母呢,不然我也遇不到像你這麽優秀的男朋友。”

“對了,川川,我發現你眉眼之間還是能看出幾分伯母的遺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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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郁煙的話,霍淮川嗯了一聲,“我小時候去我外公家,我外婆還總打趣我,如果是個女孩子,說不準長的就跟我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因為女兒早逝,所以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兩位老人将全部的愛都給予了霍淮川這個外孫,加上霍淮川小時候,霍汶森只是一味的以出色繼承人的标準來培養和要求他,讓小小年紀的霍淮川絲毫感受不到親情,因此霍淮川同外公外婆的感情很是親厚。

“前兩天我外婆還念叨呢,說等她過生日的時候,一定讓我把煙煙你帶過去,她很喜歡你設計的珠寶。”

這可是郁煙從來不知道的,“外婆喜歡我設計的珠寶?川川你不是故意說來讓我開心的吧?”

“當然不是,你之前設計的行業系列珠寶,我買了一套醫生系列的送給我外婆,她以前還是軍區醫生呢,家裏的書架上好多全是醫學相關的書籍,因為她,我小時候也耳濡目染學了不少,對了,書房裏還有一個人體骨架模型來着。”

霍淮川以前去外公外婆家沒事就愛待在書房裏看書,書看累了,就研究骨架模型,時間久了,對人類身體的骨骼構造,穴位分布都有了了解,這也是為什麽之前打顧景深的時候,明明外表看不出來淤青,卻能讓他疼的夠嗆的原因。

“後來我外婆還去把其他行業系列都買了,說要每天換着戴。”

“哇。”郁煙忍不住道:“沒想到外婆還為我們的KPI做出了這麽大的貢獻。”

見郁煙這幅樣子,霍淮川含笑地揉了揉她的發頂,郁煙的發絲是那種很細軟的,揉起來特別舒服,“而且她還在心心念念你們的下一個系列呢。”

當他外婆知道他的女朋友就是郁煙後,成天念叨他撞大運了,其實就連霍淮川自己也挺贊同的,從小到大他沒覺得自己運氣有多好,每次玩什麽抽獎游戲,他抽到的東西永遠是墊底的,現在想想,估計好運氣都攢着用來遇到郁煙了吧。

“川川你這麽一說,我決定回去把我的設計稿再好好完善一下,可不能叫外婆失望。”

現在帝爵的主打系列是由郁煙親手設計的,但是其他設計師設計的作品如果通過了郁煙這關,那麽也是可以做出成品進行上市的,一方面是為了讓設計師對公司有更強的歸屬感,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更好的培養他們。

這樣以後帝爵出品的珠寶,設計風格上才會更加的多元化,富有創造性。

郁煙和霍淮川兩個人又跟宋舒琳講了一會話後,才一起轉身離開,而在他們離開後不久,另一方向也緩緩走來兩個人。

“老爺,您剛才為什麽不出來見少爺?”

陳伯是霍家的老人,也是霍汶森的得力助手,從霍汶森年輕時就跟在他身邊做事,現在依舊如此。

他看的明白,霍汶森只是不善于表達父愛而已,說實話,像霍汶森這樣強勢慣了的人,他也看過幾次為數不多他軟和下來的樣子。

而那時候,皆是因為有夫人在場,自從夫人離世,陳伯就再也沒有看到。

霍汶森沒有回答陳伯的話,而是将手裏的一盒糕點放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眼中是懷念和眷戀,以及未曾随時間而流逝的愛意。

“舒琳,這是你最愛吃的鹿巷的蛋黃酥,剛才淮川應該陪你說了很多話吧,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我沒有盡好一個當父親的責任。”後來當他想要改變這種相處模式的時候,才驚覺自己的兒子早已定性,他所能做的也不過是默默支持他。

“我看的出來,他很喜歡郁家那個孩子,跟那個孩子在一起,他臉上的笑都多了許多,他們倆會比我們更幸福的,你說是不是?”霍汶森說話間,慢慢蹲下來,大衣的衣擺垂落到地上,卻絲毫不曾在意,“沒有我在你身邊,你要強勢一點,不要被人欺負了。”

看着霍汶森這個樣子,陳伯眼眶有些紅,霍汶森和宋舒琳之間的事情他比誰都清楚,只恨造化弄人,讓恩愛的兩個人天人永隔。

霍汶森緩了一會,又從衣兜裏拿出一疊照片來,裏面大多是他的照片。

“舒琳,我有好好完成你的夢想哦,這是去撒哈拉沙漠拍的。”霍汶森挑出一張照片,緩緩地說着,“這個是在瑞士拍的,你還記得麽,你當時去那滑雪練習了好久呢,這張是在你心心念念的大峽谷拍的,很好看是吧……”

宋舒琳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周游全世界,彌留之際除了讓霍汶森好好養育兒子成人就是讓他替她去看看很多她還沒來得及去的地方。

她深知霍汶森的脾性,她怕等兒子長大,霍汶森便會有了死志。

“你啊,也不知道你愛操心的性子在那邊有沒有改善。”霍汶森有些哽咽,聲音也小了許多,“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他不是不想兒子一起來看妻子,可是到底是對以前的行為感到愧疚,如果和兒子一起來,只怕他更加不敢面對妻子。

而且,霍汶森想到剛才霍淮川站在這裏時的樣子,那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平和,在霍汶森的印象裏,霍淮川時常冷着臉,在家裏與他更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整個人跟座冰山似的蹭蹭蹭冒冷氣,誰惹到,不是被打趴下就是被怼到懷疑人生。

那麽平和溫柔的樣子,倒是難得一見,而他也不想因為自己的出現,而使一切都變的糟糕。

霍汶森覺得還是有必要讓兒子在郁煙面前保持良好形象的,要是讓人小姑娘看到他兒子平日裏那生人勿近的模樣吓跑了可怎麽辦。

“川川,在看什麽?”郁煙見霍淮川遲遲沒有啓動車子,忍不住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可是除了一輛輛車外,再沒有其他。

霍淮川收回目光,對郁煙搖了搖頭,“沒什麽,只是覺得有輛車子比較眼熟。”

等啓動車子後,霍淮川側頭看着後視鏡,眸色沉了沉,然後重新将目光放回到前方,不再去想。

反正每年他們父子倆來墓園都是一前一後,早該習慣了。

而郁煙看着面色不顯的霍淮川,又回頭看了看那一排排的車,到底沒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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