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好,新家

「今天的假我幫你請好了,你和宮城去福利院收拾東西搬家,他是赤司家的管家,有什麽事都可以麻煩他,」赤司望着我說,「至于那些事,我來解決,你不必擔心。」他松開手摸了摸我的頭,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滿島小姐,車就在校門口,請您挪步。」老人俯身很恭敬地說着。

我并不習慣被這麽百般呵護,所以當宮城管家執意要跟着我進福利院的時候,我擡手拒絕了,也沒有太多東西,我一個人便足夠了。

(以下仍然是英文對話)

「真是太好了,遙,赤司家是條件非常好的領養家庭。」瑪麗笑着幫我一起收拾書架上的東西。

「是啊,條件真的非常好呢。」我苦笑着,「謝謝瑪麗,我自己一個人來吧。」

「主會保佑你的,遙。」她輕輕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知道。」我應了一聲,彎下腰打開櫃子的鎖。

外公送給我的那條之前斷掉的手煉,被我藏起來的拳擊手套,一卷用了一半的紗布,已經掉色看不出原本模樣的護膝,那個女人離開之前給我留下的一個護身符,還有書架上的輔導書和我之前省錢買下的兩本福克納的小說,全部都放在一個紙箱裏,這三年多的日子,最後留下的也就只有這一點而已。

除了校服以外,我也不過兩三件衣服,以這個年紀的女孩來說,真是少的可憐。背上包,我用膝蓋頂了一下紙箱擡到胸前抱起來,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房間,只放了兩張書桌兩張床,如果兩個人背對背拉開椅子坐下,就沒有餘地讓第三個人穿過,窗簾上有發黴的斑點,但這裏仍然是這三年來我唯一的歸處。

那麽,就在這裏說一聲,さようなら。

「宮城管家,我們這是要去哪裏?」我坐在車上問旁邊的宮城。

「滿島小姐,我們馬上要抵達的便是赤司宅邸,少爺已經讓我們備好小姐的房間。」他回答。

我居然直接就要住到赤司的家裏去嗎,現在後悔還來不來得及?

皺起眉頭,我低下頭沉默不語。

「小姐請放心,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少爺這樣關心一個人,少爺是個很溫柔的人,一定會對您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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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解釋聽起來越來越奇怪了,我他媽又不是嫁給他赤司征十郎了。

赤司宅邸相當大,我努力地不要像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人,獨棟別墅不說,周圍這一圈像是樹林一樣的地方,似乎也都是他家,更別提那個後院的籃球場了,剛剛聽到的說竟然家裏還有個馴馬場,這個人不是人。我稍微有些驚愕地抱着紙箱走進別墅大門,還真有這種像漫畫裏一樣的房子啊,艹這家夥也太有錢了。

「滿島小姐,東西就請交給我吧。」一個穿着女仆裝的年輕女子準備拿過我抱着的箱子。

我也沒來得及搖頭拒絕,她便已經把箱子搬走。

「請您跟我來。」宮城半彎着腰,邀請我走上樓。

我自認是記憶力不錯的那類人,但是這種有無數若幹個房間的走廊要讓人怎麽記得方位啊。

他領着我走到一間房門前,打開房門:「房間裏所有的東西如果小姐有不滿意的話,請一定提出來,我們會立刻調整。」

「不……不用了。」我看着這個大概有我之前的房間七八倍大的地方,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麽反應,我把背包放下,便在屋子裏四處看。

簡單的歐式家具,床上鋪的素色床單,面對的一整面牆上釘着書架上頭都是書,赤司竟然很明白我看書的喜好,書架邊地上有一張灰色地毯,擺着一張矮桌,和幾個坐墊。落地窗邊是書桌,上面有一臺計算機,連新的教科書和文具都已經放在了桌上。我推開一邊的門,是獨立的洗手間,裏面甚至有浴缸。再推開另一邊的門,這個衣帽間都比我以前房間要大。春夏秋冬的衣服,幾乎全都備好,碼數都是合适的,鞋子也是。

說真的,我不是在做什麽夢吧。

我确實想要向上爬,但是這種方式的爬,我覺得自己有些卑鄙。

肚子倒是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早上起床也就沒吃東西,現在大概也是十二點的樣子了,我确确實實有些餓了。

「午飯已經準備好了,小姐。」宮城微笑起來。

跟在他身後的時候,我努力地記住自己的房間所在的位置,我不想一直就讓人帶路,但真的太大了艹,壓根兒就沒辦法簡單地在腦海中想象出來。

餐廳只有我一個人吃飯,周圍站了好些人,食欲在注視下至少減了一半,我只能是低頭默默吃着碗裏的米飯。

明明這麽大的房子,但我覺得好壓抑。

下午我便一直留在房內,我的東西确實沒什麽需要收拾的,但我需要理清楚目前我自己所處的位置。我憑着記憶畫出來整棟房子外圍的樣子,因為剛剛開車上山的時候正好圍着它轉了一圈,接着我開始畫別墅切開後的內部構造,以計算來說,承重牆所在位置大概是這幾個。我盤腿坐在地毯上,基本畫出了所有我就目前信息推斷出的資料。

這種地段的豪宅,離帝光所屬的地區不太遠,如果我還想有機會出去打拳的話,只能是從學校直接走,想要從這裏直接出去還回來得悄無聲息基本是不可能,打拳的事就先擱置吧。

我的房間樓上一整層的構造看起來應該是主卧和一個大的書房,想起主卧,我才發現赤司的母親呢,按道理說這種家庭的女主人應該不需要工作,就算不在家,也該有點女性的氣息才是,就我剛剛看到的情況來說,這家似乎沒有女主人。

算了,揣測別人家的事也沒有意義。

畫完圖我覺得有些累,伸了個懶腰,抱着地毯上的坐墊就靠在矮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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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那些門口的塗鴉是很容易的,作為學生會副主席的赤司很快就找到風紀委員會的負責人,去安保室調出了錄像,是被搶走了競賽名額的加藤亮。

在午休之前,學校的停學處分就已經發布下來,連帶着對名譽受損的滿島遙的一份公開道歉信,赤司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個用怨恨的眼神瞪着自己的男生。

「做這些事之前,就應該想一想後果。」他的聲音冷到冰點,與他平時溫文爾雅的樣子大相徑庭。

比起加藤亮,赤司征十郎在學校更有公信力,他出言指明加藤所說非實,沒有一個人會說不信。

盡管滿島遙原來周身就風言風語,如果她的過去被這樣揭開,也實在對她太過殘忍。

解決完所有事的赤司內心意外地暢快,心情變得也很好,下午訓練時更是覺得輕松愉悅。

看着記錄下的數據,桃井笑着說:「赤司君今天狀态很好呢。」

「是嗎,可能是天氣很好吧。」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周圍人瞥了一眼外面這個快要下雨的天氣,實在不明白這個人在想什麽。

乘車回到家,赤司剛一進門,宮城便走過來通報:「少爺,老爺下午回來過,說是會去倫敦出差一個月。」

「知道了,她呢。」赤司把外套脫下,身邊的女仆伸手接過。

「小姐用過午餐後就一直留在房內,并沒有與老爺見面。」宮城回答。

「我去看她,」赤司走上樓梯,「晚餐的話過一會兒拿到樓上來,還有,替她準備一個手機。」

「遵命,少爺。」宮城俯身答應。

他邊走邊松開脖子裏的領帶,解開了最上面的扣子,敲了兩下門沒有回應,便打開門走進去。一下就看到坐在地毯上雙眼緊閉睡着了的她,夕陽照過來,在她的身上像是有一層光暈,亞麻色的長發披在後背,幾乎把她整個人都裹了起來,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着,鼻梁很挺,她纖長的手指夾着一只鉛筆,用手撐着臉。

她這樣安靜的樣子,赤司是第一次見到。

他走近了一些,彎腰看到桌子上攤開的紙,她沒有學過建築,卻能基本上準确地描繪出整個赤司宅邸的構造圖,包括她竟然敏感到能推理出這所宅子沒有女主人,她壓着的那張紙上還畫着從這裏去一家拳館的地圖。

赤司直起身,想着自己忘記替她準備這個了。

啪的一聲,手裏的鉛筆掉在地上,她的人也往一邊傾斜過去,赤司立刻半蹲着撐住她,向右偏頭的時候她剛好睜開眼看過來。

迷離的眼神,單純得像一只迷路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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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什麽會在這裏?

不對,這本來就是他家。

我立馬輕輕推開他,手撐着地面站起來:「你……你回來了。」

這他媽什麽臺詞。

「嗯,我回來了。」他微笑起來。

你又回的什麽糟糕的臺詞啊艹。

看到桌上攤着的那堆紙,我有些窘迫的彎腰把它們翻過來,看向那個滿臉都是不用收了我已經看過了的赤司。

「我知道你是很聰明的人,但是能夠憑借零碎的信息推理到這個程度,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赤司看着我說。

「我他媽又不是什麽偵探,這種東西用計算的就行了。」我嘴硬着回答,「還有,謝謝你。」

「不必,你以後會把應該還給我的都還給我的。」

上帝啊,這個人真的很中二。

說着話的時候,幾個女仆端着餐盤走進了我房間,她們很迅速地收拾完矮桌上的草稿紙,把它們在我的書桌上放好,然後将晚餐放下便退出了房間。

「餐廳的桌子太大,會沒有辦法說話,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在你房間吃飯。」赤司已經盤腿在地毯上坐下。

說得好像我有選擇餘地一樣,我忍住不要翻白眼,也坐了下來。

我的晚餐旁邊還放了一個白色的紙盒,我大概認得出這是ip手機的外包裝,皺着眉擡頭看他,畢竟雖然現在人人都有手機,但國中生也不一定非要有,加上我之前也沒有錢。

「有了手機的話,方便我聯系你。」他開口道,「平時課後我需要學習企業管理的相關課程,以後你會和我一同學習。」

「噗,企業管理?」我差點把吃進去的飯噴出來。

「是全英文授課,但以你的英文程度應該不是問題,至于外語,你在帝光和我一樣都是選修德語,看情況有必要的話,應該還需要再準備學習法語,歐洲市場對以後的赤司財團應該是重頭戲,」不顧我吃驚的表情,他自顧自地繼續說,「你失禮的習慣可以慢慢改,聽說你的計算機技術很好,編程是自學的,這幾年也一直給福利院的計算機系統做維護,還有……」

「等等等……等下,你這是要培養特工啊艹。」我終于開口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赤司家的人就算不可以做到十全十美,也必須做到沒有短板,我需要你做到時刻都能立刻幫到我的忙,所以這些要求并不過分。」他很淡然地解釋着。

果然天底下是沒有白吃的午餐的。

吃過飯他遞給我一張一周課表,我深呼吸了一下,現在就讓我死吧。

一三五的管理學課程,二四六學習語言和金融財會方面的知識,在他練習鋼琴的那塊時間裏我被分配上了編程課,而原本應該休息的周日,我卻還需要學習禮儀。

「征十郎,我……還要學禮儀?」我都有點驚訝自己能這麽自然地說出他的名字。

「你在我面前如何放肆都無關緊要,以後你會面對我的父親和財團內外所有人,我不希望你被當成是一個失禮的人。」他伸手拍了拍我的頭,「遙,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

這家夥的臺詞真的太他媽糟糕了艹!

「你把我當成什麽沒有教養的動物了,」我連忙擺擺手,「不知道和不想做是兩碼事啊,你可能不熟悉但我好歹小的時候在沖繩也是大家族出來的孩子,正規禮儀我幼兒園就學過了。」我眨了兩下眼睛,「征十郎,周日的課就取消吧。」

他有些遲疑地看着我,我立馬正坐在地毯上跪好,非常标準地俯下身,「赤司少爺,請務必相信小女。」擡起頭來反而見到他那張笑開了的臉,「如果是昨天我知道自己會對着你做這種動作我肯定當場就把你塞進教室的抽屜裏。」

「好的,取消吧。」他回答道,「那麽,現在應該去上管理課程了,你先從中間聽起,前面的部分從明天的午休開始我來給你補。」他站起來。

上帝啊,我還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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