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逃
第二十二章 出逃
“我還以為你會賣個可憐,好好養病,沒想到幹起活來了。”老郎中一邊搗藥,一邊發問。
方才若不是吳虞出現替楚晏解圍,恐怕又要鬧到不可收拾了。
楚晏在他這喝了一碗安神的熱湯,作揖謝道:“多謝老人家相助,楚晏沒齒難忘。”
吳虞随意地揮了揮手,繼續搗藥。
楚晏環顧了一圈,又問:“菱生沒有跟您一起回來嗎?”
“那位殿下應該是猜到了信是由菱生傳遞的,不許他再進營地,幸虧還沒懷疑到我這個半截入土的老頑固身上。我給菱生安置在了祁城的老房子,放心,我兒子也在那兒,苦不着他。”
“原來如此,是我連累二位了,楚晏替菱生謝過老先生。”
吳虞掃了他一眼,走過來,“整天這麽謝來謝去的,難怪他們欺負你。行了,你坐好。”
老人把手搭在他的腕上,認真把脈片刻,皺起了眉,“你還是少做些活,多養養,我這些時日查了些古籍,但并未有些什麽成果,後日我去了霧城再找找辦法。你先按我的方子再治一治,雖然不能根除,但是能夠緩解衰弱之症。”
說完,他從一旁拿了兩捆藥包遞給楚晏。
“勞您費心了。”楚晏受此恩惠,有些左立難安,但因為吳虞方才的言論又不好再明目張膽道謝。
吳虞大概也看出來了他的拘謹,一邊回去搗藥,一邊說:“你不必拘謹,我也就是對這病好奇,若是治好了,說不定我就是當世名醫了。”
楚晏聞言,臉上輕松了些,“既然如此,那我定當好好配合。”
他言罷,又想起了那個叫“秦鐘”的士卒說的話,便又問:“我還有一事想請教您,方才秦鐘所言「将軍府」,是何意?顧長寧不是皇子嗎?”
吳虞搗藥的動作停了停,一知半解地望過來,“你不知道嗎?”
Advertisement
“什麽?”
“殿下回國之後本來并不受陛下看重,但自開戰以來,殿下指揮有方,就憑借着顯赫戰功,破例被提封為将軍,另在宮外賜了一座宅子,稱将軍府。”
“那...這戰時,可還有旁人從寂寂無名到做了将軍的?”
吳虞當着他驚疑的目光思索了片刻,搖頭。
這對楚晏如當頭喝棒,他愣了神,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湧。若顧長寧真是袁冼所說的那位“小将軍”,那豈不是已然血刃了諸多姜國将領的大敵?
他之前還問過顧長寧這三年是如何過的,但每次顧長寧都只敷衍幾句,不肯認真回答,他還以為是因為質子回國不被重視,所以不想提及。
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早該想到的,顧長寧明明對軍中事務一副了如指掌的樣子,也明明是最想攻下姜都的人,難怪顧長寧會覺得踏破一座城是司空見慣的事,是因為早就如此籌謀多回了。楚晏才知自己一直活得有多糊塗,竟然從心底裏不肯将那狠辣之人與曾經溫柔以待的顧長寧聯系在一起。
他泣血捶膺,一想到顧長寧正是戰事背後運籌帷幄的人,便更覺窒息。
顧長寧...
楚晏念着自己苦思多年的名字,竟然第一次覺得心寒至此。
字字如冰錐,最終刺向了他自己。
“你又不适了?”吳虞看過來,還以為他是舊疾發作,才這般面如死灰。
楚晏搖頭,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出帳子的,一擡頭,茫茫天地傾軋,就宛如那權謀利益,從來非他一人可以左右。
——
“殿下近來總是蹙眉,可是陛下又來信催促了?”墨旗端了杯青茶過來,問道。
“嗯。”
墨旗垂手而立,看着顧長寧喝了茶,彎身道:“屬下有一計策,若是楚晏殿下實在不肯寫這勸降信,不如直接将人帶到溁城城下,直接威脅袁氏兄弟。”
顧長寧投過來淩厲的一瞥,“不可。”
“但——”
“此事不必再議,他不寫這信,我也總歸會拿下溁城。”
他放下茶杯,糧草和新軍都已集結,不日便能再攻溁城。若是讓楚晏跟到陣前去,怕是一見那些血腥之事,就會怊怊惕惕,徒勞傷神。
更何況,經過慶平一事,他不想讓自己在楚晏心裏變得太過狠毒。
“殿下!殿下!不好了!”墨岩還是第一回這樣莽撞,竟然沒有通傳就直接闖進了營帳。
但看他這副慌慌張張丢了神的樣子,顧長寧也沒有怪罪,只問:“何事?”
“楚晏殿下,不見了!”墨岩喘了口氣,繼續說,“今日天晴,按照之前的規矩,應當有人出去撿些木柴,此事輕松,屬下便安排殿下去做了,但方才守衛上報,楚晏殿下在雪原失蹤了...”
“會不會是在雪原迷路了?”墨旗在一旁猜測。
“應當不會,守衛原本一路跟着,但好像中途去小解了一趟,一回頭楚晏殿下就不見了,這才回來通報。”
墨旗臉色惶恐,懷疑楚晏出逃的心思明晃晃地顯示在臉上。
“混賬!連個人都看不好!”
他勃然變色,連披風也來不及拿,直接越過書案和另外兩人,沖出了營帳。
此時正是申時末,冬日裏日頭短得很,這會兒就已經黑了半邊天,更何況這片雪原夜間常有雪狼出沒,冬天沒有什麽好捕獵的,雪狼說不定也會襲擊人。
他越想越難心安,他楚晏到底是有幾個膽子敢在夜間出逃!
他順手找了一根火把點燃,舉着它就翻身上馬,望着追出來的墨岩厲聲問:“他是在哪兒丢的?”
“就在營地西邊幾裏的矮林邊上。”
那邊的确是營地撿柴常去的地方,是一片規模不大的樹林,每次雪後就會壓倒不少樹木和枯枝,堆積在地上,顯得跟一片矮林一樣。去那裏撿柴幾乎是唾手可得,墨岩為了照顧楚晏安排他去,也是無可厚非。
“趕緊讓人跟過來找,我先過去。”他揮鞭,身下的馬匹嘶鳴一聲,朝西邊疾馳而去。
日暮西沉,他的馬終究是沒有追上冬日的太陽。
樹林四周黑漆漆一片,唯一的光亮就是他手裏的火把。他在寂靜的矮林裏喊了幾遍楚晏的名字,但都沒有回應。
遍尋無果之後,他除了用火光照亮四周,更多的卻是關注腳下,他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樣的心态,只覺得每一步都提心吊膽,就連每一個深色的斑點他都要多停留一會兒目光,生怕那是血跡。
他耳尖,似乎聽見了右側傳來了地上枯木被壓斷的聲音。
“楚晏!”他喊出他的名字,語氣裏是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舍然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