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囚于北原

第二十三章 囚于北原

但那個聲音的來源卻驟然映着兩抹寒光,那是野獸的眼睛,灰黑的身軀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龐大。

是雪狼!

他抽刀出鞘,用火把揮退了那逐漸逼近的獸瞳。他回身瞥了一眼,因為光顧着找楚晏,不知不覺都走到矮林的另一邊了,幸好這匹狼似乎很怕這火光,只要照這樣緩緩退到矮林那邊停着馬的位置,應該就好了。

但才退着走出幾步,他突然心下一震,因為右側也有同樣的一雙獸瞳,只比眼前的這雙要小上一倍。一大一小兩匹狼就這麽将他困在了林中。

楚晏該不會已經...

他咬牙,利刃跟火把一起往身前逼了逼,樹林外似乎是墨岩帶着人趕了過來,只要撐到他們找過來——

他這樣的想法并沒有保持多久,右邊的幼狼便直接撲了過來,他躲得及時,但火把卻被那頭狼撞落在雪地裏。

另一只母狼趁機也撲上來,他立刻揮刀擋下那血盆大口,利齒離他的肩就那麽幾寸,但這邊分了心,那頭幼狼便也撕咬上來。也幸虧只是頭幼狼,力氣遠不及這只母狼,被他借力就一腳踹開。

母狼被這一下激怒,出于本能地沖過來護犢。他知道這回難躲,劈刀下去,在母狼咬上他左肩的同時也狠狠砍中了母狼的後背。

腥燙的血液湧了出來,一時分不清是這母狼的還是他自己的,身後墨岩的聲音越來越響亮,火光也圍了過來。母狼大概也知道是不可能得手了,立刻帶着幼狼奔逃遠去。

墨岩跑過來扶起他,“殿下!您受傷了!”

“找到楚晏了嗎?”他忍着肩上的劇痛,只問。

“找到了找到了,您走後,楚晏殿下便獨自從西南側回來了,現在正在帳中等您呢,您走得太快,屬下沒能追上禀報,害殿下受了傷,還請殿下責罰。”墨岩扯下衣擺,給他的傷口緊緊紮起來,以免失血。

他聞言,只揮開墨岩的手,走出矮林,策馬趕回了營地。

他先是去地牢裏取了一副鐵铐,才扶着門走進中軍帳,楚晏就在燭光中坐着,灰撲撲的臉上沒有什麽神采。

Advertisement

看到他渾身是血,楚晏的眸光也只是微微跳動。

他驟覺釋然,苦澀地扯了扯嘴角,走到楚晏身前蹲下。

“你去哪兒了?”他的聲音稍稍有些虛弱,雖然傷口已經止住了血,但還是疼得厲害。

楚晏垂眸看着他肩頭的傷,“我說我被人丢在林子裏,你信嗎?”

他拽掉楚晏劃破的鞋襪,将鐵铐扣在他的腳踝,又親自拽了拽,測試是否牢固。最後攢眉輕蔑一笑,“你覺得呢?”

“你有什麽瞞着我的嗎?”楚晏不答反問,彎身替他擦了擦臉邊的血漬。

他抓住楚晏的手,攥緊,痛心疾首地道:“沒有,倒是你,又有多少實話呢?”

楚晏看着他,有一瞬間似乎回到了從前相伴的時候,透過雙目,一切便在不言之中。但如今他們四目相對,只互相猜不透對方的心思。

“三年前父皇讓我服毒,以換你周全,之後三年我被囚于東宮,也是戴着這樣的腳铐,更不曾有過那些風流韻事,與徐錦逢只是故友,并非你我兩心相通。”

他聽了楚晏這突兀的解釋,只是啞然地笑了笑,望着他腳踝上的鐵铐,問:“三年鐐铐,為何一點痕跡沒有呢?”

“楚源怕我日見傷痕而覺憂心,所以送了潤痕膏,但來時路上,被盜匪劫去了。”

“楚晏,如今你的謊真是一個比一個荒唐,我一個字都不會再信。”他凄然搖頭,松開了楚晏的手,那沾滿血腥的手也從他肩頭滑落。

他乏乏起身,方才一路只全心惦念楚晏的安危,強撐着奔馳回來,但此時一旦卸下了緊張的狀态,失血之後的眩暈感就立刻趁虛而入,讓他差點不穩,只能扶着書案,往門外挪步。

楚晏的眸光黯淡下去,聲音也有些不穩,“若我真要死了,你也不信嗎?”

“等你真的死了,再來問吧。”

帳外的天色已經和墨分不出兩樣,見不到一點星光和月色,看來明日又将大雪。

如今他跟楚晏之間,也只剩恨海難填。

顧長寧喟然一嘆,癡癡地望着那天色,渴求從中尋得一縷光亮,但那份黑暗逐漸擴開,像是巨石掉進了江濤,激起千層浪。

他仿佛被那黑色的巨浪波及,腳下一空,仰倒摔下。

“殿下!”墨岩帶着太醫急急忙忙地奔過來,看見了這一幕,被吓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他趕緊讓太醫為顧長寧療傷。

“殿下傷勢如何?”

“殿下肩上的傷口不深,只是方才心中一時憂慮急迫,回來之後又一下松了勁,才吃不住這血湧之痛,後續好好養傷,便無大礙。”

墨岩這才放心,接過了太醫剛寫下的方子,讓人去置備藥材,又給顧長寧的傷口上了金瘡藥,等一切安頓好之後,才又掩了燈出來。

墨旗在帳外候着,見他出來便問:“殿下怎麽樣?”

墨岩一見他,就拽過他的袖口,拉他到了偏僻處。可墨旗只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退到一邊。

墨岩實在按耐不住心中氣憤,質問:“你讓人把楚晏殿下丢在了矮林中?若是出了什麽事,你要怎麽交代?”

“交代什麽?他死了便正好拿屍首去威脅溁城守将,活着便像現在這樣污蔑他出逃不成,左右都是辦法。況且他孤立無援,只能任人魚肉。你何必為了他着想這麽多?”

“他再怎麽說也于我有恩,我先前幫你調換紅蕊的藥包,已是大錯,你如今怎麽能騙我讓他去矮林?”

墨旗逼近他,捂上他的嘴,左右看了看,确認無人,才低聲道:“這才讓你做了幾件事,你就這麽于心不安了,你要是敢在殿下面前嚼舌根,就算你我是兄弟手足,我也不會留情,你掂量掂量,是他姜國的楚晏要緊,還是你梧國的高堂要緊。”

他素來軟弱,聽了這話立刻心下一緊,還想再幫楚晏說話的心思就被這麽壓了下去,不再言語,只把愧疚之情也埋進了心底。

從這日起,軍中便沒人再見過楚晏出來走動過,從前的雜活也各分派了人去做,紅蕊白天負責幹些浣衣的活,夜間又去給楚晏送飯,好似一下回到了過往三年。

楚晏日日坐在那書案前,經過之前的事,顧長寧已經不許給他紙筆,他便常常用指頭沾了水,在漆案上勾勒字樣或是花紋。

顧長寧搬出了帳子,也很少來看他。聽說是近日與姜國又開戰了,整日忙着處理前線戰報,顧不得楚晏。

“殿下,您怎麽才吃了這麽些東西?再吃點吧,養好身子最重要。”

紅蕊望着只被盛出來一小碗的粥,心疼壞了。

“我沒胃口,這些你都喝了吧,你整日勞累,才最該多吃一些。”楚晏又盛了滿滿一碗遞給她。

紅蕊不想在楚晏面前哭哭啼啼,強顏歡笑地接過來。

「若是當初殿下沒有遇見過梧國質子該多好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