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無論哪個時代, 一般的人家都是比較注重家裏名聲的, 她們紫荊洲借貸的生意做得好, 就是因為保密工作無人能及, 至今市面上只知道紫荊洲有借貸業務, 卻從來打聽不到都有多少人借了銀子。

這樣一來,既保護了客戶的隐私, 也促進了業務發展。不過, 遼冬嚴家,聽這名字就好高大上的感覺, 這樣的人家還需要借貸?

難不成,和其他大世家一樣出了什麽不孝子孫, 累及祖業?或是族中子弟打着族的名聲跑出來借貸?

聽到莫愁的問話,那管事彎腰将手中的信呈上,見莫愁的近侍将信拿走後, 這才恭敬地回道, “嚴家的抵押是包括嚴家堡在內的所有土地以及嚴家的祖傳刀譜。”說完了抵押物後, 那管事也不給莫愁消化的時間, 又繼續說道,“嚴家準備借白銀五十萬兩,以分期的形式, 連本帶利十年還清。”

十年的時間看着不短,可是一年光是本錢就是五萬兩,若是再加上給他們紫荊洲的利息,若是還白銀, 還有重築的火耗,十兩銀子就要有幾錢的耗損在裏面......

管事覺得按這個算法,這還款方的還款壓力不小,他們借貸方的風險也不小。

以這些東西做抵押,看來出頭借錢的應該是嚴家的當家之人。“十年?”莫愁默默在心裏核算了一下,然後認可地點頭。“倒也不算太長。不過那嚴家堡的土地,便是整個遼東的土地一起抵押也不值五十萬兩白銀吧。一開口就是這麽多,難不成這重點是他們家的那個刀譜?”這倒也有可能,畢竟武林人士一般将家傳武功看得非常重。

因着古墓派用劍多,逍遙派善用掌,莫愁好使簫,小龍女慣用金鈴鎖,所以對于刀法刀譜并不怎麽上心和看重。

“土地上種什麽種子,收多少糧食,賣多少銀子,那都是看天說話,嚴家要是光靠地裏的收成還錢......”想不明白嚴家這刀譜到底有多大的含金量,莫愁又道,“讓人将嚴家的密檔送過來。”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土着江湖人,莫愁決定還是先看一看這嚴家的檔案資料再說其他。

綠衣是莫愁身邊專管檔案消息的婢女,聞言,轉身出去取密檔。還好現在她們還在總壇,取密檔也方便。等到按洲主的意思出去了,那也有些困難。她記憶再好,也總有記不到的地方,看來是要在出發前想些別的辦法了。

莫愁在等密檔的時候,看着那管事又問道,“依你看,這筆生意可否做得?”這管事也是她‘高薪’請回來的,正經是有本事的人。所以像這種大生意,問問他的意見比較好。

果然那管事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屬下以為,這筆生意可做,但卻不可這麽做。”

“哦?”莫愁挑眉看向那管事,讓那管事別賣關子。

她的子母盅實在太少了,不然也給這位管事來一只,也省了她諸多麻煩。轉念一想,莫愁又發現了個問題。

他怎麽越過她指定的兩個大管事跑到她這裏彙報工作來了?

這是...土立立升職記武俠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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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兄,夠上進的呀。

管事沒看出莫愁神色之間的那種疑惑是為了什麽,清了清嗓子仔細道來。

他借着頂頭上司外出才找到直接面對洲主的機會,總要好好的表現一下,才能讓洲主知道他的本事。而且一個女人......

“屬下接到嚴家的借貸申請後,便派人去了解情況了。嚴家在遼東非常的有名望。遼東今年大災,十萬災民苦不堪言,嚴家堡仗義疏財,救災民于水熱。只是杯水車薪,能力着實有限。

在嚴家找到咱們紫荊洲之前,曾有一位李姓商人拿了二十萬兩白銀為餌,想要以此要求遼東嚴家保護他三年或者幫他殺掉他指名的十個人......屬下聽說,若紫荊洲不同意借貸,那麽嚴家将會出個人來與這位李姓商人離開。屬下猜測這人選許是嚴老爺的幼子嚴冬。李姓商人動機可疑,保不準別有目的。屬下以為,若嚴家與其合作,我們雖然不承擔風險,可...”也沒了掙錢的買賣。

莫愁将生意做得大,宣傳也很到位,所以原着中沒有別的出路的嚴家才找到了紫荊洲。畢竟誰也不是傻子。

那管事也算是出身江湖,講到這裏,心中又有些感慨,若是洲主不同意這筆生意,那嚴家三刀就要晚節不保了,就算是保住了,估計也得損失點什麽。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二十萬兩買的可不只只是三年以及十個人的命......

這筆交易明眼人都知道關鍵在哪裏,不然嚴家也不會放着輕松的選擇而來紫荊洲借貸了。

那管事看莫愁面上毫無表情,又繼續往下說,“在商言商,咱們紫荊洲開門做生意,迎八方來客,卻不是為了賠錢賺吆喝。屬于以為,将五十萬下調至三十萬,紫荊洲承擔的風險驟減,也能解了遼東嚴家之困。”最重要的卻是比那個出二十萬的李姓商人又高出了一些。既保住了生意,又沒做賠本買賣。

高風險伴随着高回報,三十萬的利息可比二十萬多多了。

嚴冬,嚴三刀,還有姓李的商人,二十萬兩銀子,三年十個人......

聽到這裏,莫愁恍惚知道了這遼東嚴家為什麽這麽耳熟了。

這不就是通判劫裏那個倒黴鬼嘛。

原來是他呀,怪不得耳熟呢。

這人他記得,倒黴催的一代俠客。

這人的倒黴程度就跟她在現代看的那則新聞一樣。

動物園裏有人逃票,一個不查直接跳到了老虎園裏。老虎以為鏟屎的給加了頓下午茶,啊嗚一口就咬了下去...于是虎口奪食的情況下,為了救那個自己找死的人,這只老虎活活被打死了。這是那年打虎運動中唯一一只真老虎。也是一只冤成窦娥的老虎......

沒花一分錢,卻為此送了命。這樣的人,死了倒是真可惜。

莫愁想了一下前兒聽二管事彙報的洲中財産情況,“三十萬兩也不是什麽大事,你既有了主意......”就這個事,要麽自行處置,要麽報給二管事處置,跑到她這裏來圖的是什麽?

回過神,莫愁低頭想了一下這位管事的做法,做勢的冷哼一聲,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擲在桌上。

那管事在聽到莫愁冷哼的時候就驚了一下,這會聽到茶杯重落,瞬間跪了下來,“洲主容禀,屬下并非有意揣摩洲主心思。只是屬下聽說姑爺與遼東嚴家有些交往,這才,這才。”

莫愁聞言,嗤笑一聲,“這才什麽?到本座這裏表現你思慮周全來了?”

莫愁自然知道這管事并不只是想要求表現,說不定哪一天見到了展昭,還想着幫展昭謀了她這洲主之位,也好過讓一個女人壓在她頭上。

也許他還想着他表現好一點,就可以直接從展昭那裏得到她下的三屍腦神丹的解藥。

只是,

讓展昭管理一個江湖上的黑.道.組織,這樣真的好?

那畫面能看?

試着想一下,碰到信貸還不上錢的時候,你讓展昭那樣品性的人是要債還是不要?自古要債就不是個溫柔的活,要不來錢,收那些抵押的時候,展昭要是見成某瑤男主腫麽辦?

再想一下,若是碰到了殺手的買賣,以展昭的心性,你說會接這種生意嗎?要是接了生意,回頭那包老頭一蠱惑,他會不會帶着‘幹活’的殺手去開封府自首?

反正莫愁想了一下,直接被這種假設囧的不行不行的。

當然,此時此刻讓她更擔心的是,若是展昭知道她的幹的這個買賣,将來會不會大義滅親送她去衙門自首......

果然,那些人說的是對的。

入了朝.廷的展昭就是江湖的叛徒。

╮(╯▽╰)╭

聽到這句話,那管事的臉刷的一下便白了,猛地磕起頭,口中不斷叫嚷着洲主饒命,屬下知錯什麽的。

上次莫愁可是當着好多人的面,拿刀片了一個試圖刺殺她,勒索解藥的人呢。

管事記得,當時洲主就是這個表情,這個語氣......

只可惜,

莫愁最恨這種心裏藏了許多小九九的人,既然三屍腦神丹還不能讓他們知道誰才是他們的頭。莫愁不介意來點更讓他明白的手段。

想罷,将剛剛茶杯拿起,向上一颠,杯裏的水便如水注一般暴露在空氣中,莫愁伸出另一只手一抓一吸,然後手上迅速轉了幾個花式,便将這幾杯水打入面前的管事身體裏。

三屍腦神丹并不會影響生命符的發作。

“左右逢緣,三心二意的人,不應該活在紫荊洲。見你是初犯,這條性命本座暫且寄放在你那裏。若有下次,本座也不會要了你的命,總要讓你知道活着不比死的輕松。”話落,莫愁看着已經開始發作的管事,聲音淡淡地說道,“九日後,你再來找本座,本座替你解開這生死符。”

聽說保住了命,管事謝過了莫愁不殺之恩,便慘白着臉,顫抖的走了出去。

身上又疼又癢,開始時還不覺得,可随着時間越來越長,這種痛苦就會越來越重。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九天,那管事天不亮就跪在了莫愁的院子外,只求莫愁高擡貴手放他一馬。

莫愁一早起來,便聽說了這管事跪在院門外,疼痛難忍的樣子,讓人看得都難受。莫愁點了點頭,一直伸了他兩個時辰,這才許他進院子,見他那副樣子,莫愁非常滿意地解了他身上的生死符。

莫愁這一招殺雞警猴用的非常妙,那些被莫愁強硬手段弄來的人雖然受制于三屍腦神丹,但是心底對莫愁還是有幾分輕視和不以為然的。

可這生死符一出,再加上那九天裏這管事死去活來的樣子,一下子就給了衆人當頭一棒。

這女魔頭手裏可還有更讓人忌憚的手段呢。

于是,從這之後,紫荊洲的人,再難起二心。

因為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如那個管事那般幸運......

......

這管事回去後,在處理嚴家的事情時,當真不敢再有什麽小心思了。

什麽姑爺不姑爺的,他知道姑爺是誰,可姑爺知道他是誰嗎?聽上面的意思,估計他們家這位好姑爺還壓根不知道這紫荊洲是他媳婦的呢。

聽了幾句姑爺多麽俠義心腸,他就虎了朝天的向前沖。

沒等讨到姑爺的好,拍到洲主的馬屁,他自己就先給自己送去墓地了。

還以為洲主那麽在意姑爺的架式,這一回能落個兩面讨好。

哪裏想到,洲主不喜,大管事和二管事心生忌憚,而那位他看好的姑爺,更是......

這九天,一天比一天疼,一天比一天癢的滋味,沒有切膚之痛,那真是沒辦法感同身受。疼,他一個大老爺,沒什麽不能忍的。可是癢呢?鑽心的癢,撓破了,出血了,還是癢呢?

那麽,如果還是又疼又癢呢?

遍尋了洲裏的名醫高手,就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身上這是中毒還是中了什麽別的東西......

想到自己成了出頭的掾子,管事的心中是又悔又恨。

自從知道了遼東嚴家在這裏扮演了什麽角色,莫愁雖然對于這種大仁大義的事情總是有些個理解不了,但她也不是那種在這種時候趁火打劫的人。于是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也沒有收那本莫愁看不上的刀譜。

莫愁的紫荊洲只收了嚴家的地契和房契,這筆為期十年的三十萬銀貸款就完成了。嚴家見此,感激不盡。

在遼冬地界上,對于紫荊洲的生意也多有照顧。

而帶着大筆雪花銀的李坤還在想着嚴家的助力時,紫荊洲那三十萬兩銀子也成車成車的運送到了遼東。

......

殺手做生意,那天生就是無本的買賣。無論收了多少錢,除了行動人員的差旅費和分成,那剩下的便是紫荊洲自己的收入了。

再加上這樣那樣的奇葩生意和多元化的收入,拿出這三十萬兩銀子對于紫荊洲來說,當真是小意思呢。

于是這一單買賣,除了李坤外,其他人便沒有不滿意的了。

而做成了這一單生意後,莫愁也沒有讓人藏着掖着,而是讓洲中文筆好的人編成了故事傳播了出去。

嚴家的義舉不應該埋沒,紫荊洲也不能放棄任何一個打廣告的機會。

于是,本就有些邪性的紫荊洲便通過這件事情給自己做了正身。

‘人家這生意,也不都是黑心的買賣。’

‘瞧瞧人家紫荊洲辦事多敞亮~’

‘三十萬兩說借就借,連什麽祖傳刀譜說不要就不要。’

‘誰說不是呢,我聽說呀,那紫荊洲除了借給嚴家三十萬兩銀子,還自己出錢買了十萬兩銀子的糧食棉衣和藥材呢。’

‘真的?我就說嘛,為什麽紫荊洲會去那麽多車到遼冬,原來還有這一出。’

‘是呀,是呀。紫荊洲真比那些自诩正義的大門大派仗義。’

‘天天說自己多正派,出了事一毛不拔。跟人打架砸了多少鋪子攤子,也沒見賠過一個銅子。’

‘就是,就是。’

......

紫荊洲雖然成立的時間短,可是洲中子弟卻也不在少數。讓這些人喬裝去王婆賣瓜,既省了成本,也能事半功倍。

最重要的是,利益相同。

與其花錢雇傭別人去說這些話,還不如省下這筆錢,打發紫荊洲自己人去做呢。既可以掌控流言的範圍,也可以加帶一些私貨。

莫愁聽着不遠處幾個明顯是紫荊洲弟子的‘八卦路人’,抿唇一笑。抱着暖手爐看着馬車外飄飄灑灑的雪花。

這是她在這裏的第二個冬天了。

從孑然一身來到這裏,到如今的一洲之主。從古墓派的大弟子,到成為展昭的妻子,到千人組織的頭目,莫愁覺得若是放在現代,那麽她就是感動中國的最佳出的女企業家了。

還是最年輕的......

來到這裏的第一個冬天,她還在和展昭一起守孝。冬天到了,便是南方,也冷的很。她和展昭都有內力護身,并不怕冷,可圍着火爐夜話的那些日子,卻仍讓她至今都覺得暖到了心肺之間。

好久不見展昭了,也不知道他......又親手砍掉了幾朵桃花?

“展昭現在何處,速查了回報。”

作者有話要說:

土立立升職記: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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