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喂藥

喂藥

林若雪一愣, 想到那日風雨裏的情形,垂下臉孔。

“我又不是真的想叫你走,不過是…….”

“我知曉。”

她沒說完,手指就被人捉住, 江淮原本就是逗她, 哪見得了她真的感傷。

“我知道的, 阿雪向來是為我好的。”

他把半張臉埋到了林若雪的頸窩, 掌心攥着她的幾根手指輕輕把玩, “爺怎麽舍得真的怪你,笨丫頭。”

他的鼻梁本就高挺, 嘴唇一張一合甕聲甕氣的說話,蹭得林若雪鎖骨癢癢。

她忍不住嘤咛一聲,肩膀一側,将他的身子推開些。

“我忘了問你,你在軍營這些天,過得怎麽樣呢, 傷到哪裏沒有?”

話音落了,等了半天,方聽見耳旁人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

林若雪蹙眉, 正要回頭看, 那人卻突然牽起她的手,引着動作将她的手往自己胸前半敞的衣衫裏探。

“傷沒傷到的,你自己摸摸就知道了。”

頭腦呆滞住半晌,直到指尖明顯觸碰到了少年胸前的什麽東西…..

奇妙又新奇的觸感順着手指一路而上, 林若雪倏地反應過來, 頭腦一個激靈,“啊”得一聲收回手指。

她只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 指尖的餘溫還随着脈搏一下一下跳動着隐隐作祟,那邊少年單手支着腦袋,一副陰謀得逞的派頭,彎起唇,懶懶地瞧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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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雪的覺得一股熱氣騰得一下從指尖蒸騰到了臉上,她臉色紅得發燙,咬緊下唇,勉強從唇縫裏吐出幾個字。

變…….變态。

江小侯側頭認真想了一下,沒否認,嗯了一聲道:“确實,這一點你還是早點知道比較好,提前做個心理準備。”

說着長臂一伸又将人往自己懷裏撈。

林若雪聽懂他的話外之音,面上一紅,也懶得跟他再費口舌,就順勢往他懷裏倒去。

少年原本就是從小習武,身姿瘦長卻不失健碩,如今去了沙場歷練回來,林若雪覺得他身上變得更□□緊實了,背靠在他懷中,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胸前那一片堅實的溝壑。

但她沒說,因為身後這人太過自戀了,她怕自己說了又引得他捉住自己的手往他身上亂摸。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少年懷抱開闊,剛好将她穩穩圈住。淡淡的松柏香将她包圍住,江淮一支修長的小腿屈着立在桌沿。

此時此刻,這個姿勢,她其實覺得很安心,很舒适。像被一道堅實溫暖的港灣穩穩托住,讓人不想離開半分。

她呆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支在面前的那支長靴包裹住的小腿肚子,黑色布料下隐隐現出十分修長好看的肌肉線條。

“你還沒說,你在那邊,到底過得怎麽樣啊。”她微側過頭看去。

江淮将她的手指撈過來捏着把玩,淡淡地嗯了一聲。

“主帥很器重我,此番立了幾個不大不小的軍功,他允諾,若是再有一樁,來年便能封我為少将。”

林若雪頓了一下,然後眼睛一亮回頭看去,少将軍?

她本知道江淮從小對于領兵軍略之事是有天賦的,卻不想他真能進步得這樣快,連着擢升三級,是本朝開國以來都十分少有的待遇。

上一位在戰場屢立奇功升得這樣快的,還是江淮的太爺爺,江家的開山太祖,如今牌位還立在本朝太廟。

林若雪有些嫉妒地想,果然天賦這個東西,還真要靠遺傳……

看她半天不說話,江淮笑着拿手指戳戳她軟乎乎的臉:“又發呆?”

“阿雪,你猜一猜,如今我的軍師是誰?”

“軍師?”

林若雪一愣,上次聽到這個詞,還是當初江淮為哄她開心,幾個少年聚在此地,一本正經地為了撮合兩人出謀劃策。

其中一個長相不慎出彩,甚至有些尖嘴猴腮的少年,最是多智多謀,甚至自封“愛情軍師”……..

她腦中碩然出現一個人影來,不太敢信地望向江淮,少年卻淡淡一點頭,“不錯,正是劉寧。”

江淮輕輕摸着她的頭發,“劉寧自小跟着我,原本便精明能幹,我入營那日,他提了包袱自請同去,便随我一同入了帳。”

“我如今立下的幾則軍功,亦有他的功勞。”

林若雪默默點頭,少時的好友,如今變成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也是一樁幸事。

想當時初見時,江淮身後的兩個小跟班,日日随着他身後四處耀武揚威的,當時只道是一群不學無術的纨绔。

如今長大了,劉寧随着江淮并肩作戰,王敞之也經常來照顧她的繡鋪生意,少年胡鬧的幾人,都成長為了有擔當互相照拂的密友,林若雪心中唏噓,感嘆日子竟然過得這樣快。

“皇姑母的身體近來不太好?”江淮望着前方,忽然想起什麽開口道。

林若雪點了點頭,江淮不在的這些日子,她沒少進宮探望,江皇後的身子的确是日漸虛弱,如何用藥也不見好。

江淮蹙眉,又轉而垂眸望向懷中的林若雪,“姑母的意思,這次回來先緊着我們定下親,等我官拜少将那日,我會十裏紅妝迎你進門。”

恍然中,林若雪愣了一下。

腦海中紛飛過許多往事,年少,父親,抄家,入府,二月中鵝毛紛飛的大雪。

人生忽地快進到下一個進程,像是突如其來,也像是鋪墊良久。

她居然…..要成婚了嗎。

和身旁那個劍眉星目的少年。

她望着眼前的虛空,思緒層層翻湧,又漸漸平息。

最終落到了心底,彙入身後溫暖的懷抱中,化成眼底的一抹笑。

江淮從案上撐起身站了起來,繞到林若雪面前蹲下,動作溫柔替她穿起鞋襪,起身前還吻了吻她雪白的腳踝。

林若雪望着身下蹲着的清隽少年武将,嘴角彎起眨了眨眼,唇邊漾起一對淺淺的梨渦。

“好。”

*

冬日的第一片雪落在窗棂,林若雪伸手去接,冰花落入溫熱的手掌中,化作一灘亮晶晶的雪水,比窗外盛放的紅梅還要亮得紮眼。

年末的時日往往是過得去最快的,幾乎沒留意,就過了新年,臨近上元佳節的日子。

這些時日,林若雪和母親薛氏還有林若風,舉家和安平侯他們一起,度過了自林父去世以來,最惬意舒适的一個新年。

兩家的孩子定了親,本也就是一家人,薛氏正式以女婿的眼光重新打量江小侯,發現他也早已褪去了少時頑劣,成長為身負家國的少年武将,心中對這個準女婿喜歡得緊。

一切的一切,都如身在幻夢一般地叫人感到美好,貪戀,喜悅。

寒夜裏溫度驟降,林若雪沒留意染上了微微的風寒。她緊了緊肩上的缛紅披風,鼻尖紅紅。

但她總不免想起那日,松柏香味的書案邊,那是她平生第一次這樣了解一個詞句:

耳鬓厮磨。

小芸端了藥碗在門口想要進來,卻不知什麽時候江淮已然站在了門邊。

江淮朝她點頭,她會意将藥碗放到少年手上,掩門退出房去。

少年故意放輕腳步,悄無聲息地繞到林若雪背後時,她還完全沒留意。

還以為是小芸來送藥,林若雪頭也沒擡,鼓囊着小臉朝手上的雪花吹氣:“明明我都大好了,怎麽又把藥端來了。”

少女臉蛋凍得紅紅,那股藥苦味兒鑽進鼻腔,她立即嫌棄地撇過頭,“拿走吧拿走吧,這藥難聞得緊,每次吃了都苦得我要緩半個時辰!”

林若雪從小怕苦,每每染上風寒,都是只去一家鋪子裏抓藥吃的,原因無他,那家的藥甜。

但如今年關,人家早就休息了,她只能吃普通的澀得發苦的藥,那味道,每每回想都叫她無比痛苦!

“快端走。”林若雪面色頗為痛苦地掩住鼻子,“省的我一會兒還要倒掉!”

空氣神奇地靜了半晌。

“哦?”有人饒有興致地疑道。

“怪不得久久不見好,原來都是偷偷倒掉了。”

…….

聽到音色,林若雪一頓。

察覺到聲音不對,她愣愣擡頭,還沒看清什麽,兩頰就倏地被人捏住。

臉上的肉被鼓囊囊地堆在一起,林若雪嘟着張雪白的小臉,眼睛亮晶晶卻又含了絲心虛,像只小倉鼠。

單手把她捏成倉鼠的少年挑眉:“爺要是今天不來,這藥又要被你倒掉了,嗯?”

林若雪:這人怎麽總來得如此不是時候!

但她自知理虧,尤其是這種脾氣很差的小霸王面前,她可不敢造次。于是眼神忽閃忽閃地亂看,嘴巴裏嘟嘟囔囔的,自己都聽不清自己說了些什麽。

但江淮顯然也沒指望她能說出什麽好的理由來。

少年一貫懶得廢話,捏着她臉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強迫她将嘴巴張得更大些,另只手拿勺子舀了一勺湯藥,直直地送到她嘴邊。

藥勺停在林若雪嘴邊一寸的距離,江淮言簡意赅:“張嘴。”

林若雪沒敢吭聲,擡頭悄悄打量着他。少年面色冷淡,明顯因為她的任性很是不悅,整個人透着不容違抗的肅冷神色。

她覺得還是妥協比較好,但目光放到那深褐色的湯藥上,色澤幽深可怖,再加上那直沖鼻腔的氣味,她又退縮了,猶豫地眨了眨眼…..

望着她這副神情,少年冷笑一聲,将面孔壓低了些,湊到她耳邊:

“老實張嘴,或者爺親自讓你張嘴,你自己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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