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徹大悟追妻去(2)

焦黎兒對這突然的一番告白一點都不相信,她像他小時候,伸手輕輕拍拍他的頭,“眼下只有我跟你,何必虛僞的說那場面話,總之,這事就這麽決定了,你呢,就好準備你的考試。”

“我拒絕!”他沉着臉道。

“你是小孩子嗎?真是的,你不必覺得愧疚,我很清楚你我之間的差別,再說了,你好好娶個家世好的姑娘為妻,還可以少奮鬥好幾年,爹娘也能早早過好日子,日後,你的孩子也有好的出身。”

看她侃侃而跡,面上無任何嫉妒怨慰或難過,而是該死的平靜,像在說着與她毫無半點關系的人事,可見她是真的鐵了心不與他結親,他是真的慌了。

然而,他不再是遇事就慌亂的年輕小夥子,在夢中紮紮實實的經歷一生,還有在官場上打滾的經驗,他很清楚眼下的她根本聽不進自己的話,也無法相信他對她的真心,而今能做的,也只能慢慢的跟她耗,以行動證明,扭轉她對他先前的壞印象,讓她看到他要娶她的決心。

袁靖淵于是告辭,但直說明日還會再來找她。

她不置可否的送他出去,甫跨出屋子,他就見有個粉雕玉琢的男孩冷冷的看着自己,感覺似曾相識——是了,就是夢裏焦黎兒曾捏他鼻子的男童。

此時,焦黎兒笑着伸手要去捏男孩的鼻子,“你又裝大人。”

許毅閃開不給碰,但也沒離開,就站着看她介紹袁靖淵給自己,又介紹自己給袁靖淵認識。

他剛剛放學回來,已從母親那裏知道家裏來了客人,也聽說了他的身份,所以,他刻意走來焦黎兒這裏想看看負心漢,他跟母親一樣不喜袁靖淵。

但袁靖淵對他沒敵意,朝他一笑。

“哼,人在身邊不在乎,求而不得才懂珍惜,既可悲又可笑!”許毅不屑的冷嗤。

“唔,我深有所感,小公子年紀輕輕就懂這道理,日後肯定比我的成就高。”袁靖淵不跟孩子讓較,真心贊美。

許毅倒是一愣,他是在罵他啊。

袁靖淵離開了,許毅卻見焦黎兒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接着,伸手就要摸他的頭,他立即退後一步,“你又動手動腳。”

“小毅,人都會長大,但你這麽急着長大做什麽?”她上前一步,心疼的揉揉他的頭,氣得他甩袖越過她走人。

真是的,小年紀像個老頭子,她搖頭失笑。

袁靖淵回到禮部尚書府,因跟焦黎兒見了面,他心情甚好,在返回松濤院的路上,臉上都見笑意,一路沿着青石小徑來到進屋必經的亭臺前,就見到蘇寧月主仆,她的貼身丫鬟立即笑着迎上前來。

“表少爺,你總算回來了,我家姑娘等你好久呢。”

他蹙眉走進亭臺,丫鬟便守在亭臺外,蘇寧月穿着一身粉紅色衣裙,精細的妝容讓她原本不出彩的五官出色了些。

“蘇姑娘有事?”

她羞澀低頭,“我到書房去看你,小厮說你出門,我不知你身子有沒有完全康複,所以……”她癡癡的等這麽久只為了問他身體好了沒,他一定很感動吧。

“多謝蘇姑娘關心,在下還有事先走一步。”他有禮的向她一揖,轉身就出了亭臺,往松濤院去。

他這樣冷淡,讓她眼眶頓時紅了,丫鬟也在此時跑了進來。

“姑娘等那麽久才等到表少爺,怎麽那麽快就讓他走了?啊——”丫鬟痛呼一聲,随即跪下,“奴婢說錯話了。”

蘇寧月委屈憤怒到全身都在發抖,一聽丫鬟說的話,氣得揚手掴了她一耳光,而那丫鬟不敢捂住腫得發燙的右臉頰,頭垂得低低的。

“他要走我能留嗎!”

她是真的感到委屈啊,她在這裏寄居一年,外祖母也帶她參與不少世家宴會,但她色藝平庸乏人問津,如今,外祖母也直言,她只能将希望放在袁靖淵身上,日後,若是遇到家世更好的勳貴公子,再舍棄袁靖淵也行。

然而,她很清楚自己有幾兩重,并不求更好的,只一心讨好袁靖淵,可就連他也看不上她,對她沒有絲情意。

袁靖淵一路回到書房,就見兩名小厮站在門口,其中一名道,“老爺在裏面等少爺,已經等好一會兒了。”這算是示警了。

袁靖淵蹙眉進去,就見袁泰均坐在書桌後方,正翻看書冊。

“伯父。”他出聲喊人。

袁泰均擡頭看他,“去哪裏?功課不是落下不少,怎麽不在書房用功?”

“侄……”

袁泰均揮揮手,打斷他的解釋,自顧自的說,“明日過午,你随我去拜訪靖寧候府的金大人,他曾是太子太傅,認識他于你有益,日後官場上,他也能照顧你,”袁泰均頓了一下,“你放心,一些上不得臺面或是不值得深交的文武官員,我不會讓你去結交,那是浪費時間。”

經這段日子與袁泰均相處下來,袁靖淵知道伯父是自負的,他自認比誰都明白,也自以為是的為自己鋪路,并結交他所挑選過的人。

在他未大病前,他覺得伯父所言有物,如今,經歷過長長夢境後,卻覺得伯父不近人情,處處算計,所以,他不會去問他何謂上得了臺面?更不會坦承告知他去見焦黎兒的事——袁泰均所指的上得了臺面的,就是有家世地位能帶來利益的人,他卻不這樣認為,焦黎兒在袁泰均眼裏也絕對是上了不臺面的,一說出來,只會惹來争執,甚至讓袁泰均又找她麻煩。

他于是恭敬而順從的說,“侄兒聽伯父的。”

這種态度顯然取悅了袁泰均。

翌日,袁靖淵依然以如此的态度陪袁泰均前往靖寧候府。

這次與金大人的見面可謂賓主盡歡,袁靖淵的應對進退極合對方心意,學問考核更是引經據典,随手拈來,金大人是盛贊他日定能成股肱大臣。

“承你吉言,承你吉言啊。”袁泰均笑得阖不攏嘴。

袁靖淵心裏明白,自己是袁泰均增加自己勢力的籌碼之一,但他不會永遠當別人的棋子的。

接下來的日子,夢境中的歷練,讓他在應付袁泰均、學業及焦黎兒三方面是游刃有餘。

每一日,他從私塾下課後,打着與同窗到茶坊讨論課業的大旗,卻是到焦黎兒的點心攤去幫忙,雖然,她一點也不歡迎他。

“你真的不用來幫忙。”焦黎兒嘴角微抽,無奈的看着幫忙擦桌子的袁靖淵,小手緊緊握拳,強忍着要一把搶過那塊抹布的沖動。

袁靖淵自然看到她的舉動,忍着笑意道,“一日讀書的時間夠了,來你這裏活動筋骨,練練身子,畢竟這一考三日,也是個體力活兒。”

考試這事兒是體力活,她沒法子駁斥,但是……她咬咬牙,“你可以問問其它學子是怎麽鍛煉身體的,你不必來我這裏練,這裏不适合你。”

他不贊同,但因另一張桌子有客人,他便輕聲說,“你一個女子可以做的事,我一個讀書的男子卻做不來?”

“你以後要當官的。”她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放低。

他朝她眨眨眼,“你以後也是要當官夫人的,我們這叫同甘共苦。”

天啊,她想翻白眼了,她怎麽不知道他個性中有如此執拗又賴皮的一面,而且天天過來幫忙就算了,還不諱言的向大家介紹她是他未過門的童養媳!這樣他日後的親事要怎麽辦啊!

她真的不懂,他到底哪根筋不對?過去的他溫文儒雅,但話絕對不多,而且,她很清楚他并不喜歡她聊生意經,讨厭她身上的銅臭味兒,可現在他卻主動替她算錢收錢,沒半點勉強的神态。

焦黎兒不明白袁靖淵究竟在想什麽,且不管她怎麽說,他都有理由留下,讓她心浮氣躁的直到收攤。

照慣例,他陪她一起收攤回家,她得負責煮晚飯,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以前李宜鳳從來沒讓他留下,這一回她卻說——

“你吃了晚飯再回去吧,如果尚書府那裏沒有問題的話。”

李宜鳳此話出口,讓将推車放回廚房一隅的袁靖淵眼睛頓時一亮。

他笑容滿面的看着在這幾日來回間也熟悉不少的李宜鳳,“我伯父那裏自是沒問題,與同窗研讨學業也有幾回在外用晚膳。”

他眼神明亮,看向焦黎兒的眼神分外溫柔,他渴望能再接近她一點,李宜鳳的這句話對他來說很重要。

“李姨,你真的要讓他留下來吃飯?”焦黎兒覺得天要下紅雨了,李姨一向讨厭他啊,而且因為她攤位的生意平平,來客也就那些買過吃過的熟客,所以三餐的食材都是李姨花錢買的,這樣未免太占便宜了。

“只有今天這一餐,又不是天天留他,何況,”李宜鳳看着朝自己微笑打揖的袁靖淵,估讓她的下一句話,就要讓他的笑容收起來了,“李姨是真的看清楚了,你對他根本沒有男女之情,那也就沒有什麽好防的了。”

果然,袁靖淵困窘不已,俊臉出現可疑的紅色。

焦黎兒看了卻有些舍不得,雖然她不明白男女之情,但袁靖淵到底是自己帶大的,怎麽會沒感情?

“那個……靖淵,既然你要留下來吃,就留在廚房搭把手吧。”她這話題轉得很硬,直接不聊那傷人的話題。

李宜鳳笑了笑,要樂嬷嬷跟着她離開。

受傷的袁靖淵也立即振作精神,他早已決定不計任何代價也要焦黎兒接受自己。

焦黎兒看他恢複笑容跟着自己忙錄,暗暗的松口氣,她是真看不得他難過的,可是她還是困惑,明明有更好條件的姑娘可以伴他一生,他把時間耗在她這裏不浪費嗎?還有讀書呢?都說學海無涯,那是怎麽挑燈夜戰也讀不完的吧?于是,她邊忙晚膳邊跟他曉以大義。

“小黎兒,我會好好讀書,絕不負你跟爹娘的期待,至于其它條件好的姑娘一律跟我無關。”

她說她的,他亦有自己的堅持,一個苦口婆心,一個心有定見,倒也默契十足的完成一桌晚膳。

李宜鳳、許毅母子、樂嬷嬷再加袁靖淵、焦黎兒五人坐了一桌,許毅見袁靖淵也在座,臉色最不好,将菜吃了一輪後,臉色更不好。

“今晚的菜怎麽樣樣都帶辣?”即使盤面上看不到辣椒,也有辣味。

袁靖淵莞爾一笑,笑得是天妒人怨,光華乍現。

李宜鳳、樂嬷嬷一致看向臉兒驀地一紅的焦黎兒,就見她放下碗筷,歉然的看着太家道,“對不起,靖淵除了點心外,其它吃食都喜歡加點辣味,我完全沒有察覺到,就這麽做了。”

這是融入骨血的習慣,只會一昧的對他好,這種便宜讓袁靖淵占一輩子怎麽成!李宜鳳立刻開口,“小毅,袁公子只會來吃這麽一次,你忍着啊。”

這話許毅聽來滿意,他拿起碗筷繼續吃起來。

樂嬷嬷看着臉差點垮下來的袁靖淵,努力的憋着笑,拿着筷子的手都抖了。

袁靖淵暗暗做個深呼吸,告訴自己沒關系,一定要愈挫愈勇。

焦黎兒歉然的想起身再去炒兩樣菜,自是被挽留了,許毅還說了句“下不為例即可。”

飯後,李宜鳳母子及樂嬷嬷先離開飯廳,袁靖淵執意陪着焦黎兒善後、收拾碗筷,她卻拚命催着他、推着他離開。

他反手握住她推他的手,“我不管李姨怎麽說,在我眼中,你就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兒,這一點你要記着,好嗎?”

“你真是的,我都說了那麽多……”

袁靖淵突然将她擁入懷裏,一手撫過她的發、她的後背,“我只要你當我的妻。”

他最近讀書讀太累了吧?怎麽愈來愈像孩子,還讨抱抱?

她無奈的雙手回抱他,本想像他小時候,拍拍他的頭,又想到他比她高太多,于是,也像他一樣,雙手拍拍他的後背。

這感覺就像長輩對晚輩的擁抱,袁靖淵原本激蕩火熱的心頓時被澆了一盆冰水,尤其又聽到她出言安慰——

“姊知道讀書枯燥又辛苦,但姊相信你能熬過去的,姊會陪着你的,乖喔。”

他欲哭無淚,雖然下定決心要征服她,然而,殘酷的現實也在告訴他,這場戰争真的不好打。

佳人芳心似鐵,不管他再怎麽死纏爛打,她對他的态度頂多不再生疏,另外,他更是發現她對他的靠近,甚至握住她的手,都沒有什麽臉紅心跳或嬌羞神态,究其因,就是她在他小時候就抱過親過,也将他全身上下看光光了,在她眼裏,他就是一個孩子。

這實在是天大的危機,他絕對不想當她的弟弟或是朋友。

袁靖淵在無計可施又求助無門,只能硬着頭皮找來與他走得較近的三名同窗讨教如何追妻。

方景嵘、蔡柏宇、王律丞聞言先是一愣,以前幾人相處得雖還不錯,但也不到十分親近,袁靖淵對人總是保持距離,沒想到他竟會向他們求助,還是為了男女之事,倒讓人看到他不同的面貌。

三人感覺跟袁靖淵拉近了不少距離,在他說明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對他的坦率及對童養媳的感情是贊譽有加,然而要如何贏回焦黎兒的心……

京城一家茶樓的上等廂房內,茶香盈室,袁靖淵、方景嵘、蔡柏宇、王律丞正一口一口喝着茶,搖頭晃腦的集思廣益。

“厚臉皮耍賴一定要。”濃眉大眼的方景嵘如此說。

“主動出擊。”溫文儒雅的王律丞也有強悍的一面。

“送禮物,首飾或是為她寫詩詞、書畫、情書等等,對,說些情話,讨其歡心,女人是水做的,聽着心都軟了。”出身侯府的蔡柏宇相貌俊逸,花樣也多。

袁靖淵一臉愛教的頻點頭,也将話全數記進腦海,這些好友真是深藏不露,追女招術真不少。

方景嵘三人則是笑眯眯的,被壓着天天讀書的枯燥歲月多了好友挽回媳婦兒的戲碼,總歸是添了點趣味。

“不如咱們也去看看你那未婚妻吧?多了解她一點,也更好幫你出主意。”蔡柏宇說得一本正經,但眼裏的笑暴露他只是想去看熱鬧。

“不行!”袁靖淵堅決反對,不是他對自己沒信心,而是怕他們也看上焦黎兒,畢竟她是那麽美好,誰也不許來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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