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第ep.發光的小魚
◇ 第33章 ep.33 發光的小魚
密集的拍攝周期結束後,大家各自解散,自由活動。
沒人願意做沈玉和魚年的電燈泡,大家自覺給他們他們留出二人世界。
不用拍攝的日子,魚年照舊起了個大早。
沈玉自然也跟着他的作息醒了,他沖了咖啡,做了三明治,拿到露臺上。
魚年正在欣賞日出,沈玉見他穿了一件薄襯衫,放下早餐後又去卧室取了一塊毯子,給魚年披上,說:“早晨天涼。”
魚年乖乖攏了攏,先吃三明治,再喝咖啡。
清晨的克裏斯蒂安港寧靜非常,天邊是厚厚的雲層,随着太陽在地平線上冒頭逐漸被染上了一層金色,與此同時,整座城市也被金色印染了,仿佛正在慢慢蘇醒,此時看去,總有一種佛光普照大千世界的奇妙感覺。
“玉哥哥,我有一種在養老的錯覺。”魚年這樣說,轉頭去看沈玉:“我們老了應該就是過這樣的生活吧。”
沈玉也看他,笑道:“你才二十六,總想着老了以後的事做什麽?”
“有感而發嘛!”魚年嘟囔道。
“要老也是我先你一步。”沈玉說。
“玉哥哥老了也一定是個英俊的老男人!我就難說了,至少扮女裝困難了。”魚年這樣說。
“那個時候我們肯定公開了,你也不用再扮女裝了。”沈玉說。
“但是我有個想法。”魚年聞言忽然說。
沈玉看他:“什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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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還能扮女裝的時候,留下一部電影,由我飾演女主,玉哥哥你說好不好?”魚年征求沈玉的意見道。
“當然好。”沈玉毫無意見。
“但是只能先拍下來,上映就等我們公開之後,不然如果先上映,我那個‘沈夫人’的身份就要被人猜到啦!”魚年又說。
“交給我吧,我讓人先去寫劇本。”沈玉說。
“好。”
吃完早餐,兩人騎車游玩,第一站就直接騎到了圓塔。
他們到的時候陽光滿溢,這座十七世紀的獨特建築有大半都暴露在了金色的光芒裏,歲月沉澱下來的厚重和滄桑在這一刻仿佛被光芒拂去,一眼望去只覺得這座圓塔壯麗又奪目。
圓塔位于市中心的古老拉丁派建築群中間,它與教堂相連,上方高懸一口大鐘,曾經圓塔被用作天文觀測臺,但在十九世紀因為游客帶來的噪音,天文觀測臺就已經改成了觀光景點。
原本的圖書館改為藝術走廊和音樂廳,只有與圓塔相連的教堂仍然開放,向人們展示其中的藝術魅力。
兩人在圓塔後将自行車停下,繞到滿是浮雕的入口處。
圓塔沒有臺階,是一條螺旋形的斜坡通道,條形石塊鋪滿地面,之所以這樣建,當時是為了可以騎馬登塔。
圓塔的窗框非常古典,是雙層中空對稱的設計,而且向外延展,有一個臺階,使得窗邊成了小小的休憩之地,窗臺的寬度能坐一個人,塔內牆面與頂部純白一片,卻又會因為灑進來的陽光的緣故不斷變幻色澤,窗框在光照下投射到了牆面上形成豎長的光斑,圓形的建築使得每一扇窗的光照都不盡相同,而坡道上什麽都沒有,幾乎每走五步就有窗,因此目光幾乎都會被每一扇窗吸引過去,窗外的景色和光影皆各自成景,讓魚年想到了有一年沈玉給他帶的小禮物,萬花筒。
“這樣看出去真像一幅畫。”魚年站在臺階上,正對着其中一扇窗外的景色說道。
沈玉站在他後面的臺階下,差不多同一個視角,方格子窗框,窗外綠頂紅瓦,也有灰頂紅牆,再加上光影不經意間的投灑,真的是美如一幅畫,而這樣的窗景,用相機拍下來會少了許多味道,必須用雙眼去看去體會,才會覺得自己是身處在這樣的風景中的,而不是旁觀者。
魚年和沈玉就是如此,他們外出游玩很少用相機,他們更喜歡用眼睛去看,去感受。
有個學者針對如今的朋友圈現象有過這樣的評價:旅游是給別人看的,實際上當你拿起手機拍照的時候,你也一樣是個旁觀者,而不是正在看風景的人。
你想成為生命的旁觀者還是當事人,選擇權都在自己的手裏。
兩人看了會兒,再往上一直繞到塔頂。
圓塔的确不高,登頂之後能眺望哥本哈根全景,卻遠不到俯瞰的程度。
各色建築鱗次栉比,屋頂都是彩色的,一眼望去連綿錯落,近處房屋整齊排列,每一扇窗戶在光照下顯得耀眼明亮,成群結隊的鳥兒們飛落至某片屋頂上,如同占據高地的一群小霸王。
如今時間還早,游人不多,三三兩兩的,這讓兩人在塔頂流連了好一會兒。
騎自行車的好處就是走街串巷,魚年貼近欄杆往下直望,找到了他們剛剛來時的路。
下去的時候,魚年指了指随便一扇窗的小臺階,湊到沈玉耳邊說:“玉哥哥,聽說這裏是kiss conner,去過那個角落的朋友必須要親吻對方,剛剛我們站了好一會兒但沒有親。”
“你聽誰說的?”沈玉含笑問他。
魚年眼珠子亂飛:“就剛剛擦肩而過的游客那裏聽來的。”
沈玉微微挑眉,就将人拉到了窗邊的小角落裏。
Kiss conner名不虛傳,魚年很是滿足。
離開圓塔的時候,魚年覺得有點餓了,便在經過的餐車前買了兩份有機熱狗。
丹麥人熱衷熱狗,魚年最近一直在吃。
這裏的熱狗看起來就很香,魚年張嘴咬了一大口,沒嚼幾下就連連點頭:“真好吃!”
沈玉用手指擦去魚年唇角的醬汁,也嘗了一口自己手裏的,然後道:“味道的确不錯。”
熱狗不大,兩人幾口就吃了個精光,魚年感到滿足極了。
“很少見玉哥哥在街邊吃東西。”魚年先吃完,看着沈玉吃下最後一口,話雖如此,沈玉無論吃什麽都還是一副斯文的模樣,明明也是大口大口的,也不曾特意放慢動作,可是看起來就是不緊不慢的。
“都是跟你一起的。”沈玉吃完邊擦手邊說。
“也是,所有別人見不到的玉哥哥,都是我的。”魚年眼角眉梢滿是得意。
沈玉點了點魚年的鼻尖說:“我的小魚想要什麽都可以。”
“嘿嘿。”魚年跨上自行車,踩着腳踏板,迎風大聲地道:“走咯!玉哥哥!”
沈玉騎到魚年的身邊,因小魚的快樂而快樂。
兩人在市中心繞了一個圈,來到他們的下一站,丹麥國家博物館。
相對而言,博物館是沈玉更喜歡的地方,而魚年跟了沈玉那麽多年,也已經逛過不少博物館,如今也自發地對博物館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博物館是對過去的濃縮,每一樣文物都具有随機性,可當它們被發現後就具有了代表性。
魚年很喜歡跟着沈玉逛博物館的最大一項理由,就是沈玉會用他的理解給他講他所不知道的那些故事。
沈玉博覽群書,對博物館的知識點信手拈來,每當魚年發問的時候,沈玉都能替他解惑,魚年最喜歡沈玉低聲在他耳邊訴說那些故事或者片段,沈玉平時話少,但對魚年卻永遠都是傾囊相授,有問必答。
丹麥國家博物館前身是丹麥王儲的住處,是一座建于一七四四年的洛可可式宮殿。
十九世紀初,此處才正式定為國家博物館。
這裏是綜合性的博物館,有史前紀念館,以及冰河末期丹麥初現人類一直到北歐海盜時代為止的丹麥文物,也有丹麥民間館,有民俗文物,甚至有除歐洲外幾乎所有國家的傳統古物,更有埃及、巴比倫、希臘、羅馬的文物等等。
“有一本書叫《維京時代》,是一名專門研究中世紀史的大學教授寫的,裏面寫道斯堪的納維亞人精通木工,從他們大部分房屋和定居點能看出來,但是最确鑿的證據就是他們造的船,有長船和戰船,如果沒有精湛的造船技藝,他們不可能從8世紀到11世紀一直侵擾歐洲沿海以及英國島嶼,這都需要厲害的造船和航海技術的支撐,後來他們才被統稱為‘維京人’。”
“這本書上還有很多有意思的事,回去後當睡前故事講給你聽。”
他們此刻已經逛完博物館坐在了附近的咖啡館裏休息,由于博物館裏有許多維京時代的展品,沈玉就提到了他書架上的其中一本書。
“海盜在航海歷史上從來都是傳奇,明明一樣是打劫外加燒殺搶掠,但很奇怪與陸地上的強盜比起來,海盜似乎更能被人們接受,真是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魚年像個認真聽講的學生,不時提出自己的疑惑。
“海盜産生有更多的起源,比如他們惡劣的生存環境致使他們必須克服海洋外出尋求資源,但是強盜單純是惡念産生下的強取豪奪,而且維京人的殖民活動最終以失敗和消失告終,無論他們當時多麽厲害,最終還是失敗,因此他們的故事得以傳開,裏面其實也暗示着一些人的優越感。”
沈玉将自己的見解說給魚年聽,魚年聽得頻頻點頭。
這裏距離克裏斯蒂安港已經很近了,但是沈玉并沒提出回去,而是帶魚年去了又一個地方。
這次沒有騎自行車,沈玉直接叫了一輛出租車。
因為他們的目的地是嘉士伯啤酒廠總部。
這座啤酒廠有一個專門的游客中心,可以看到啤酒的生産和裝配過程,還可以品嘗到最正宗的嘉士伯啤酒。
外出做攻略這種事對他們來說沒有這個習慣,可是這裏一看就是沈玉特別為魚年挑選的地方。
“不準多喝,可以小嘗。”進去之前,沈玉叮囑魚年。
九月天涼,已經不是喝啤酒的盛夏季節了。
“遵命,我的先生!”魚年興奮地跨上臺階,邁進了向游人們敞開的參觀大門。
只不過魚年從裏面出來的時候還是有點微醺了,這顯然是沈玉沒能抵擋住魚年撒嬌的結果,他無奈搖了搖頭,其實究其根本,還是因為魚年的酒量太淺的緣故。
不過微醺的感覺真的很好,魚年只覺得自己此刻很快樂,對沈玉不時露出笑容,看着還有些傻乎乎的,天真爛漫極了。
于是這就又讓沈玉覺得小魚多喝一杯也不錯,這樣的小魚簡直純真可愛到要他的命。
“哎,真是敗給你了。”沈玉幽幽嘆息,想想從小自己就栽在這條魚的手裏,眼裏心中從來就只有這一個牽挂,就覺得小魚也很不可思議。
“來,哥哥背你。”看他走路都有些七扭八歪,沈玉提議道。
“好噠!”魚年露齒一笑,三兩下就爬上了沈玉的背。
“玉哥哥,我還想喝酒,現在感覺好好哦。”趴在沈玉的背上,魚年軟綿綿地說。
“過會兒吧,一直喝容易醉,等你稍稍醒一醒,哥哥再帶你去酒吧。”難得出門,沈玉也沒有管束他太多。
“好哦!”魚年開心地親了沈玉的臉頰一下,發出了“啵”的一聲脆響。
“今天開心嗎?”沈玉問他。
“開心啊,跟玉哥哥在一起就最開心。”魚年摟着沈玉的脖子:“玉哥哥開不開心呀?”
“當然。”沈玉說。
“玉哥哥,我唱歌給你聽。”魚年忽然來了唱歌的興致道。
“好。”
魚年說唱就唱:“楊玉環長生殿今宵盟定,與妃子結夫婦世世生生,臣妾身似黃姑鵲橋聘定,賢妃子賽過了天上星辰,天雖長地雖久有時而盡,好誓盟結下了恩愛千春,賜金釵與钿盒此生守定,天上星地下影照我長生。”
他這一亮嗓子,頓時吸引了不少游人。
這會兒才傍晚六點,九月啤酒廠八點閉館,此時沈玉背着魚年就在博物館門口的廣場上,魚年這一嗓子把附近正坐在長椅上喝啤酒的游客們都吸引住了。
魚年唱的正是長生殿七夕盟誓的那段,楊玉環和唐明皇在清宮長生殿結為夫妻,歌詞一人一句,因此魚年一會兒唱旦,一會兒唱生,自得其樂,完全沉醉在其中。
沈玉一開始并未留意,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外國人一手拿啤酒一手拿手機跟在他和魚年的身後。
魚年唱完也發現了,但他對手機鏡頭習慣得很,見有人捧場,他拍拍沈玉說:“玉哥哥,放我下來。”
沈玉将人放下,兩人轉過身,那些蹭聽的游客們有的拍手,有的口中道“Bravo”,有的說“Beijing opera”,也有的說“Amazing”。
魚年笑着連說幾次“Thank you”。
然後他對沈玉說:“玉哥哥,給我錄一段,我還要唱。”
魚年的興致愈發高漲,此刻趁着醉意,又在國外,還有人捧場,他從小學唱戲,完全是張口就來:
“長生殿前七月七,夜半無人私語時……你我的情緣誰能比,兩心之間有靈犀。”
“……梨花幾度迎風泣,卻看枝遷根未移,從今後破鏡成圓璧,嘆我殘春有憑依。”
“玉環傾城又傾國,孤王難舍又難離……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魚年雖然沒有化妝,但神态動作信手拈來,如同烙印在了骨子裏,舉手投足間美不勝收。
而随着他的表演,周圍聚集起來的人越來越多,沈玉看着手機屏幕裏的魚年,只覺得他的小魚又在不自覺發光了,忍不住心中驕傲,而他選的唱段無一不代表了他們的愛情,更覺得愛意脹滿胸膛,這一刻沈玉感到由衷幸運,他完完全全擁有小魚,同時也因為小魚,擁有了此生最美最好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