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第23章

第 23 章

遲遇他們的作品交上去之後沒兩天,就是江大本科生的考試周了。

按理,考試周一開始,學生們除了背書刷題之外,騰不出功夫來想別的。

但這次的考試周,一年級的學生們一面緊張地埋頭複習,一面都在偷偷談論一件事——

那樁“入室毀壞財物案”。

盡管老師們很努力地在做保密工作,奈何這事還是在論壇裏,短信裏,熄燈之後的閑談裏,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開了。

“你們聽說了嗎,警察找到嫌疑人了——”

“誰啊誰啊?!”

“經管學院,和我們一屆的,叫徐成嘉。”

“啊?那個馬臉?就住我們樓上的?居然是他?他為什麽啊?”

“聽說,他以前和遲遇一個初中的,現在嫉妒遲遇樣樣都比他強,就幹出了這種事呗。”

“就為了這個?這什麽心理啊?”

“這心理肯定是出問題了。”

“還有這人不僅僅想害人,還想把事情推到一只貓身上!也真虧他想得出來!”

“啧啧,那只大橘好慘,差點就被當做兇手了。”

“後來是怎麽發現不是大橘的啊?”

“聽說,是有人看到徐成嘉鬼鬼祟祟地拖了個行李箱上樓,那個行李箱還拱來拱去的——”

“我去,怎麽說得跟恐怖片一樣。”

“可不是呢。結果那個行李箱裏,就是他用貓條騙來的大橘。他在遲遇的門上做了手腳,讓他們鎖不上,然後等他們上晚課的時候,把遲遇的電腦和硬盤砸了,再把大橘放出來搞破壞,僞裝成大橘做的。”

“……媽耶,還挺嚴密!這都是徐成嘉一個人想出來的?他是柯南看多了嗎?”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我怎麽覺得這件事也不止徐成嘉一個人呢?這馬臉小子,平常不是那個長得特別領導範兒的,那個叫雷四海的,那個人的小跟班麽?他不是雷四海讓幹嘛就幹嘛麽?”

“據說徐成嘉一口咬死,這事就是他一個人幹的。他看不慣遲遇這麽嚣張,就想搞點事情警告遲遇。”

“我不信。”

“我也不信。”

“……喂喂,徐成嘉是不是傻子啊。這種事可不是幫忙打個水打個飯啊,這是刑事案啊,要進檔案的!”

“說到這個,我問過檢察院工作的親戚,說有些特殊情況下,比如這人拿到了諒解書,說不定檢察院會不起訴呢。”

……

确實有幾位老師來找過遲遇,問他願不願意出具諒解書。

遲遇緩慢而堅定地搖着頭:“不。”

老師們也沒有再勸遲遇什麽。

畢竟這件事的性質有多惡劣,他們比遲遇更清楚。

*

随着最後一門考試結束,離正式放假也就只剩一周了。

學校裏的氛圍驟然松散下來。

原本要一大早就去搶座的圖書館,一夜之間少了一大半的人;總是人滿為患的自習教室,只剩下還來不及取走的占座專用書。

倒是校外的小餐館,校內的“江江快餐”,生意好得不得了。

聚餐的,玩兒狼人殺的,填滿了這些大大小小的店鋪。

這天下午,遲遇又去了江江快餐。

他是和01班的學委約好了,商量一下春季學期一起組織個什麽實踐活動。

聊着聊着,對方被寝室打來的電話叫走了。

于是座位上就剩下遲遇一個人。

杯子裏的熱奶茶還沒喝完呢,遲遇是不會浪費的。

他端起這口感寡淡的奶茶抿了一口,看向了窗戶外面——

從早上開始,江城就在飄雪。

細細小小的雪花,落在身上就會變成水滴。

濕濕冷冷的,并不是一個讓人愉悅的天氣。

不過,一大早他就收到了謝卿晟的信息,說晚上要在家裏一起涮火鍋。

“在家裏涮火鍋”,這簡簡單單六個字,足以讓遲遇心裏都熱乎起來。

明天反正也沒課。等喝完這杯奶茶,就回寝室收拾下東西,然後回家吧。

正如此計劃着,他對面的座位,猛然間坐下來一個人。

遲遇瞳孔一縮——

竟然是雷四海。

這人依然穿得板板正正,頭發整整齊齊向後梳。但那張四方臉,比上次見他又扭曲了許多,臉上還爬滿了大大小小的痤瘡。

他脖子向前傾着,死死盯着遲遇,嘴角抽了抽道:“遲遇,你去出個諒解書。”

*

雷四海這幾周的日子不太好過。

先是那樁“案子”。

他原以為,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遲遇他們只能認了這個啞巴虧——誰叫他們要養貓呢,誰家他們自己不鎖門呢。

他沒想到,遲遇那邊竟然直接報了警,警察還真的立了案,還真的認認真真查指紋問證人。

沒辦法,他只能讓徐成嘉暫時把這件事給頂了。

當然,他也給徐成嘉保證了,他爸一定會做通工作把徐成嘉撈出來,不會留下任何案底。

像這樣的事,他們家又不是沒做過。

警察那邊對付過去了,可是不知道哪裏走漏了消息,那些大大小小的“謠言”,卻也讓他每天都活在別人異樣的眼光裏。

現在,就連他去小賣部買個水果,似乎都有其他班級的人在他身後指指點點,暗地裏不知道在議論什麽。

甚至他好不容易混進去的學生會生活部,部長都跟他說,他課業太忙,下學期還是以學習為重,不必再參加學生會的活動了。

搞什麽啊!

雷四海壓了一肚子的火。

而與此同時,那個遲遇,那個靠着和人亂搞才有錢讀書的遲遇,依然是處處得意?

就連那個“百年校慶作品征集”活動,遲遇他們臨時抱佛腳搞出來的東西,聽說還頗受老師們好評?!還說“這麽短的時間做出來這樣的效果,實在是難得的人才”?!

最糟糕的是,他讓他爸去撈徐成嘉,他爸居然跳起腳把他罵了一頓,說現在什麽時候了,還敢伸這種手?

這事竟就這麽擱在這裏了。

而徐成嘉那邊如果真的要公訴,這人又不是真傻,萬一把自己供出來怎麽辦?

雷四海慌得要死,心裏的火越燒越旺,燒得滿臉都是瘡,怎麽塗藥都不管用。

他思來想去,認為要解決這個困境,最妥當的方式,還是讓遲遇出諒解書。

至于要怎麽讓遲遇出諒解書,他已經想好方法了——

去求這個人,肯定是沒有用的。

倒不如來點兒硬的。

就像當年他爸爸怎麽讓人傳遲遇媽媽的故事一樣,他也可以讓遲遇的故事傳開去。

他現在越是回想,越是覺得自己之前犯了個錯誤:就不該舉報,就應該直接去論壇發帖。

舉報要真材實料,發帖卻只要夠驚悚夠吸引人眼球就夠了。

遲遇這小子,見識過他媽媽那些“故事”是多麽有殺傷力。

自己拿這個做威脅,還怕遲遇不聽話?

*

遲遇看着滿臉紅點的雷四海,身體坐得筆直,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出諒解書,憑什麽?”

雷四海冷笑一聲:“憑什麽?就憑——”

“就憑,我知道你的錢是怎麽來的,我知道你幹了些什麽。”

“你要是不想人盡皆知,就去乖乖找輔導員,說你和徐成嘉只是一場誤會,你不予追究。”

“我這邊呢,也就不把你亂搞的事公布出去。”

“大家一筆勾銷。”

遲遇直直對着他:“什麽亂搞?你在胡說什麽?”

雷四海刻意放大了聲音:“我胡說?我可是拍到照片了的!你和一個有錢人摟摟抱抱,你還住在他家裏——哦,你不光自己住,還帶着妹妹住!誰知道你們關起門來在搞什麽!”

果然和雷四海想得一樣,旁邊的幾桌人都好奇地望向了這邊。

呵呵,這種帶顏色的八卦,有誰不愛呢?

遲遇的臉色發白,嘴唇抖了幾下。

雷四海哼了一聲:“你要是不出諒解書,我就把這些都發到論壇裏,我還會把你媽當年的名聲有多爛也發出來!”

遲遇一只手插在羽絨服兜裏,一只手放在臺面上。那只露在外面的手,由于握得太緊,連青筋都突了出來。

他恨聲道:“你這是在造謠!”

雷四海咧了咧嘴,壓低了聲音:

“造謠又怎樣?反正這件事捅出去,你的名聲就算是完了!”

“你好好想想,你們一家在北水鎮當年過得什麽日子——這以後,你只會比那個時候還要慘!”

遲遇咬着嘴唇,将另一只手從口袋裏伸出來,高高舉起——

“我完了?”

“‘捏造事實诽謗他人……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

“你剛剛承認你在造謠,你還要發到網絡上,我看,你才是完了。”

他的手上,是一只錄音筆。

謝卿晟囑咐過他,一旦雷四海來找他,立刻偷偷打開錄音筆。

他照做了。

遲遇的聲音有點抖。

手更是控制不住地打顫。

多年前被這些人辱罵、欺負,那種積留在心的不安與恐懼,并沒能随着境遇的改變而完全消除。

但他現在,有了公然反抗的勇氣。

雷四海的眼睛瞪得像要凸出來。

他罵了句髒話,當即就跳起身,要去搶遲遇手裏的錄音筆——

“嘩啦!”

正在做清潔的快餐店店員趙峰,大約是腳下一滑,竟是将一桶擦桌子的水正正潑到了雷四海頭上!

雷四海一個激靈,一邊抹着臉上的水一邊破口大罵起來。

這一番動靜,自然是引得店裏的人全都看向這邊,一邊看一邊議論。

遲遇也沒料到這件事,愣了幾秒之後,決定趕緊起身離開。

他才站起來,卻發現有人推開玻璃門,朝着自己大步走離來——

這一襲黑衣眉眼冷厲的人,不是謝卿晟是誰?

謝卿晟走到遲遇身邊,重重摟了下遲遇,輕聲道:“沒事吧?”

遲遇呆了下,反問道:“你怎麽……?”

你怎麽來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謝卿晟深深望着他,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醇厚:“我來接我的未婚夫回家。”

這句話的音量不低。

那些聽到雷四海造謠的人能聽見,雷四海自然也能聽見。

雷四海頂着滿頭的清潔劑泡沫,正要開口大罵這兩人多麽不知廉恥,卻發現高個男人面無表情地看向了自己。

那眼神,如無機物一樣毫無溫度,帶着讓人想要逃走的寒意。

謝卿晟開口道:“接下來的電話,你應該好好聽聽。”

電話?什麽電話?

“叮鈴鈴……”

快餐店的座機響起。

趙峰接起電話,沖這邊大喊:“經管學院01級的雷四海,有電話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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