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是嗎
是嗎
不到六點的天已經開始昏暗。
W大是綜合類大學她是知道的,但是班悅不懂的是,為什麽學校裏還有這麽大的試驗田,一眼望去,就很荒涼。
她實在不該貪戀那棟紅色的小樓。
否則也不至于現在兜着冷風在這瞎逛。
路燈還沒有亮起來,班悅往上提了提圍巾,摟着衣領往來路走。
說是來路,其實她自己也不是特別清楚地記得岔路了,尤其是在現在一切都黑乎乎的情況下。
不過照着光走總歸是沒錯的。
此禮是先發了一條微信過去才回的辦公室,只是,信息有去無回,人也沒有出現。
他想起剛剛那幾個男生的表情,還有最後的聊天記錄。
下意識點開對話框,而後,語音撥打屏幕跳轉的瞬間,敲門聲響起。
及時按滅,他轉身開門。
“此老師。”
意料之外的聲音。
門外的女生有些恍惚的模樣,她怔怔看着開門的人,似乎是有些意外。
叩門的手指還在半空,女生趕緊道:“我不知道你在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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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只是一瞬,此禮也回神退了一步:“是有什麽問題嗎?”
他問得并不熱情,落在寧芊墨的耳中甚至還夾着一點莫名的敷衍。
即便如此,她仍是堆了笑擡眼:“是這樣的老師,剛剛課上的題,我有另一種解算辦法,不過,不清楚對不對。”
說着,她遞了遞手中的本子。
此禮垂眸,就着辦公室外的頂燈瞧了一眼:“方法可以用,只是走了點彎路。”
遞了一半的本子頓住,寧芊墨收回:“哦,好的,我明白了!”
“你不是我們數學系的學生。”他說。
女生複又擡頭,眼神一亮:“對,我是選修!”
“嗯,”此禮淡淡應了一聲,“但是今天的課,不是我的選修課程。”
這話聽不出什麽情緒,寧芊墨愣了一下。
然後,“嗡——”
她聽見面前人擡手做了個手勢接起電話:“你好……什麽時候的事?好,我知道了。”
電話很短,隐隐是男生焦急的聲音,寧芊墨跟着手機挂斷聲挑眉。
正見男人低頭點進了另一個語音電話,等待的時候分了心對她道:“抱歉,如果還有關于課堂的問題,先整理成文檔發到我的郵箱,稍候會回複。”
“好的老師。”意識到他可能有事,寧芊墨讓開路。
“嗯。”
此禮應罷就關了門出來,手裏的電話也适時被接起。
“老妖,”他說,“下午你們有跟班悅對接拍攝點嗎?”
老妖正在吃炒面,開的外音,韻韻接了話:“對,班班姐給我發了不少踩點圖。”
“最後一張是在哪裏?”
這話問得很緊迫,以至于韻韻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他問的是拍攝地。
“我看看啊!”打開手機翻了一會,韻韻,“好像是一棟紅色二層小樓,班班姐說那邊牆面上的爬山虎雖然初冬時節已經有點斑駁,但還挺有意境……”
“幾點發的?圖片能給我看一下嗎?”
“不久,二十多分鐘前吧。”韻韻發了一張給老妖。
老妖趕緊轉發了過去。
“收到。”
這個語音電話來去匆匆,老妖挑着炒面的筷子還沒怎麽動過。
韻韻收了手機也開始挑自己桌前的米粉,忽然想起來:“班班姐不會是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吧?所以禮哥這是聯系不到人了?”
老妖:“把吧字去掉,你班班姐什麽德性你還不知道麽?這不常有的事?她有電都不一定會接電話不好麽。”
有道理。
寧芊墨是在邊上聽了一耳朵的,所以在某人電話挂斷的下一秒便就出聲:“老師,紅色樓是我們藝術系的素描樓。”
此禮正在看圖,被這冷不防的一聲提醒,才發現她還沒走。
不過,他只是颔首:“謝謝。”
“老師,如果是要找人,我可以幫忙,那邊我比較熟。”
“不用了。”此禮道,接着,他頓足看了她一眼,“謝謝。”
這是一分鐘內,他第二次對她說謝謝。
這次,她聽明白了,他并不想與她并行。
“那……老師再見。”
回應她的,是匆匆一聲嗯和接着踏進暮色下的背影。
“咚!”
本子砸進垃圾桶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辦公樓層中驟然響起。
寫了滿滿一頁的數學題輕易被染了污,并不明白被主人突然的遺棄。
而後者,不過是理了理長發,神色漠然地徑自離去。
找到班悅其實花的時間并不多,但此禮仍舊起了汗意。
有圖片角度在,拍攝者的位置不難推測。
只是再遲一些,天色就完全黑下來,此禮沒有信心。
錯過這種事情,有時候是很無解的。
好在看見小狐貍的時候,她已經站在燈光下。
沿道的路燈次序亮起,不遠處,雙手戳着口袋往前走的人間或踩到路邊的石階上,蹦跶的時候搭在圍巾上的發尾便就輕快地一跳。
沒來由地松了氣,他也将手指收進口袋中,站在了路燈這一邊。
等她兔子一般地,一步步走近。
班悅覺得自己是個天才,不然怎麽會在陌生的地方竟然完全憑借印象真的找到了路呢?
雖然并不知道前頭那棟建築是什麽地方,但是看着那麽亮堂,不是食堂就是活動室了,這兩個地方就代表着肯定有人。
有人還能打聽不出此禮的辦公室麽?
更何況,那還是黨委宣傳部。
所以,她突然就不急了。
尤其是在路燈突然一盞接着一盞閃爍亮起後。
W大的臺階很獨特,和那邊的紅色小樓一樣,很有設計感。
不是千篇一律的灰色磚塊,這一路的臺階竟然畫了各種音符,再往前,甚至做成了鋼琴的造型。
她試着踩上去,竟然還帶變色,像是當真能彈奏似的。
“原來不是石頭做的。”她玩心起來,點着鍵盤蹦了一小半的路。
直到視野裏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站在路燈下望過來,燈下的影子拉得長長。
她突然想起相親那天見他的模樣,似乎他也是這般好整以暇地瞧着,沒有叫她,也沒有離開,只是靜靜等着。
“好玩嗎?”他問。
好比那天他說:“醒啦?”
“還不錯,”班悅沉吟一下,“emmmm……我猜這一片是藝術學院的。”
“嗯,猜對了。”此禮說。
于是,他眼見着沾沾自喜的人分析道:“你看啊,那邊的獨棟,牆上還有彩繪,應該是美術系的。然後這一路的臺階,跟你們數學系一板一眼的那種可一點不一樣,而且你看這鍵盤,太有代表性了。生怕我不曉得這是音樂系的領域。”
說着,她終于想起來,這人好像出現得有些突然。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班悅說着,掏了息屏的手機出來,“沒電了。”
“嗯,他們告訴我了。”男人道,“回去充電。”
“嗯嗯。”班悅點頭,揣回手,還是沒想通,“不對啊,小虎牙他們又不知道我在哪,我消息都沒發出去。”
男人沒說話,與她并肩一起走,自覺領着路。
班悅啊了一聲:“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繞了大半個學校,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我的啊?”
手快,已經抹上某人的額頭。
“哎……”制止不及,已經被她得逞。
班悅笑:“你流汗了,此禮。我又猜對了!”
“……”
“有一說一,這麽想想,突然覺得還挺浪漫。”
“是嗎?”此禮終于開口,“但你可一點不浪漫。”
?????
不及反應,手指已經被人逮住。
此禮的目光落下,似是無聲的控訴。
不是,怎麽了?
她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