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第32章
第 32 章
尹山晴微微擡頭: “我……到處打零工，做過快遞分揀員，還接過服裝廠的計件活，眼下在一家幼兒園當保潔。”
榴花了然，這些活計都是又累又收入微薄的工作，怪不得尹山晴會和女兒懼怕搬家。
除了城中村，還真不好找房租低廉的地方。
房東見榴花沉吟，還當她不願意，立刻在旁邊幫腔: “山晴人聰明，做事麻利，還實在。她是不會自誇只會埋頭苦幹的性子，要不然早出頭了。”
邊說還便輕輕碰了碰尹山晴的胳膊: “小晴你說啊，之前在快遞站也是幹得好主管有心提拔，結果被擠走了，現在當保潔也才幹幾天就被辦公室的看重，叫調過來當保潔主管。”
“真的嗎”榴花開口。
山晴笑笑，摸了摸手臂: “有這事。”
榴花算是看明白了，這是個老實人，老實性格，蒙頭幹活不愛自誇，所以不得提拔。
都說這個世界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也不無道理，所以同樣的能力條件下，跟老板吹得越高提拔越快。
榴花自從自己當老板之後就時常提防着出這樣的事，卻能理解這種事情很普遍。
倒也不能怪老板昏聩，換你當老板，你怎麽可能清楚底下人幹了什麽這時候有個事無巨細跟你彙報，每天都認真說自己幹了什麽的員工，你當然也會留下深刻印象，下次提拔很容易想起他。
榴花自己穿越前就是蒙頭苦幹不愛誇功勞的員工，因此對這種“老實人”有一種天然的同情和喜歡。
再加上她對尹山晴印象不錯，就開口問道: “那你有興趣做餐飲嗎”
房東阿姨的眼睛都亮了，歡喜看着尹山晴。
可是尹山晴猶豫了一下: “有，但是方便等一周入職嗎……我現在工作的幼兒園有個保潔辭職了，人手不足，我要是也走了小朋友們的生活環境要差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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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阿姨簡直要氣死了，都什麽時候了還說這個她上前搶着開口，堵住了尹山晴的話: “既然顧總同意要人那可是太好了!”
榴花把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笑眯眯安撫漲紅了臉的尹山晴: “沒事，等你一周。不過之後可要按時來上班，我們這邊也很缺人手。”
“那是當然，謝謝您。”尹山晴眼睛都亮晶晶的，飛快補充一句， “我一定會好好幹的。”
說完後臉更紅了。
果然是個老實姑娘，連說一句表決心的話都會臉紅。榴花看着她就像看着穿書前的自己，說話語氣也刻意放得更加柔和: “我手裏有三大塊，有做快餐店的，有做古風酒樓的，還有一塊是派對承辦。現在缺人是的派對承辦。”
“老板幹得都是大生意!”房東聽不懂生意經，但還是好心吹捧，為的是讓榴花收下尹山晴。
尹山晴還是沒有恭維之色，神色卻很鄭重，聽得很認真。
榴花看在心裏，暗暗點頭。
周家村常年出租給外來農民工，這一片的房東阿姨們各個都是人精，尹山晴能被他們心服口服誇獎，可見本人要麽情商高要麽厚道老實。
尹山晴顯然是後者。
有了房東阿姨把關，她能放一半的心。
“派對承辦這塊呢，原先是借助快餐店或酒樓的廚房，做好後運到派對承辦地，但最近快餐店和酒樓都很繁忙，需要另外建造一塊中央廚房，獨立出來。”
“所以我要你辦的是先跟中介四處看房，找一塊物美價廉又距離适中的性價比廚房，再負責盯着裝修這些瑣事。”
原先榴花可以親力親為，但随着她業務範圍的擴大，這些瑣事都要适當放手給下面的人去幹。
這個尹山晴看着麻利細心，又實誠厚道，正好是合适的人選。
事情辦完之後，如果她幹得好，就繼續把派對承辦的其他瑣事交給她，最後提拔她做全流程。
如果她做得一般人卻老實，就把中央廚房出品和運輸這兩塊交給她負責，這兩件事是整個鏈條上很重要的兩個環節，需要可靠的人監管。
尹山晴聽完後果然答應了下來: “好。”
一周後正式上班，她先給榴花發了一張表格: “老板，這是我對比的幾家備選項，您先看一下。”
打開文件，裏面很工整。一行行是幾個備選房源。每一列則是“面積”， “朝向”， “交通”， “消防便利度”……等各種各樣維度。
尹山晴在旁邊補充說明: “老板，雖然我這一周沒去上班，但晚上下班後可以上網，所以先把符合條件的幾家先篩選下來。”
看得出來她說話很忐忑。
榴花很滿意: “就照着你這個思路來執行吧。”她也差不多是這個思路，正好省得講一遍。
這麽思索，當時霍總力排衆議讓沒有經驗的自己承接項目應當也是一樣的心路歷程吧
手裏忙碌的事情太多，再加上在商場上歷練，就會對學歷和高大上的簡歷怯魅，更願意挑選那個跟自己思路一致的人。
只要能遵循并執行自己的理念，管她是不是名校畢業呢。
榴花一笑，她居然在這一刻感覺到跟霍總有點知音的感覺。
她收回思緒，又交待了預算，主要注意點等一些瑣事。
聊天結束後榴花随口問了一句: “你辦公軟件使得不錯，怎麽不找份文員的工作。”
尹山晴垂下頭去: “我……我沒有大學學歷。”
那些公司招聘文員一般都要求至少大學學歷，她沒有學歷，在應聘時簡歷庫自動就把她篩選掉了。
榴花訝然: “那你辦公軟件用那麽好”
“我打工業餘自學的。”尹山晴開口。
“當時我為了攢大學學費所以高中畢業後直接去工作，業餘打工期間要用到，就抽空自學了。”
晉江市這點跟榴花穿越前的世界不同:大學學費高昂!
有點像穿越前的歐美世界，學費極其高昂，幾年大學就要花幾十萬!
不過歐美大學生可以貸款上學，畢業後再分期歸還學校貸款，可是晉江市不允許提前學費貸款。
所以一般窮人家的孩子都會在高中畢業後開始打工，攢夠錢後再拿着成績單和申請材料申請大學。
“我打工的時候遇到了……”尹山晴咬唇， “總之就是生了萱寶，之後我一個人拉扯她，又要糊口，實在沒有辦法再攢到錢，所以就一直沒有去讀。”
榴花無語，這種萬惡的入學制度不就是在欺負窮人嗎
怪不得這個世界的女孩子都這麽喜歡無腦言情，
傳統社會都重男輕女，家長肯定更不願意為女孩子付學費。
世界不給她們平等競争的機會，她們只好去卷嫁人賽道，畢竟這是唯一獲得生産資料的方法。
就像前世的日本，苛刻的職場尊卑環境進一步擠壓女性的生存環境，女性不得已被擠出職場，只能回歸家庭，卷起了精致好看，賢惠打理家事的主婦風。等90年代經濟好轉後女性職場地位才得以上升。
尹山晴看着老板似乎在想什麽，臉色不大好，因此有些惴惴不安: “顧，顧總”
榴花回過神來: “沒事。我在想，女孩子太難了，世界上狼蟲虎豹虎視眈眈，随時準備把她推進火坑。”
尹山晴一下眼圈就紅了。她咬咬嘴唇。
“你還想繼續讀大學嗎”榴花随口問， “你想讀什麽專業”
尹山晴思索: “我想學財務會計。”撫養她長大的奶奶就是一名老會計，從小耳濡目染，她也想幹這一行。
“做會計，可是很辛苦啊。”榴花笑，又問她， “晉江市應該有成人教育吧”
尹山晴激動點點頭: “有!”她其實這幾年也在策劃這件事情，就是花費一直不湊手。
“還缺多少錢”榴花一看她激動後就黯淡的眼神，就知道她還沒湊夠錢。
“還差3萬。”尹山晴不好意思回答。
“回頭我讓素素給你預支三萬。你趕緊先去念書。”榴花開口。
“啊”尹山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從小父母雙亡，并沒有什麽親人看顧，在人世間磕磕絆絆吃了不少苦，從來沒有人給過她這樣的恩惠。
“你學到的知識越多給公司做出的貢獻更大啊。”榴花沒什麽遲疑。
“可是，您不怕我騙您錢嗎不去報名或者報名念到學歷了再跳槽去別的公司”尹山晴遲疑着問。
“不怕。”榴花笑得很平和， “再說這錢不是白給你的，到時候從你的工資和獎金裏按月扣。”
尹山晴重重回答: “好!”
她鼻頭一個勁發酸，但是使勁忍着，不想讓眼淚掉下來吓到老板。
榴花點點頭: “我打算給你開6000塊一個月的工資，有點少，不過後續随着你工作範圍的擴大會提薪，以後有宴席承辦也會給你抽成發獎金。公司合法交各種保險，八小時工作，周六日休息，根據員工工齡有帶薪年假。”
“謝謝老板!”一個接一個的好消息砸得尹山晴說不出話來，她原先做保潔也就一個月3000，還沒有五險一金，工作時間更是很漫長，還時不時要幫忙替班。
沒想到一夜之間就交了好運。
老板看出來她困難，特意把工資提前預支給了她。
尹山晴拿到錢後立刻就先存進了銀行，還特意去門口超市買了萱寶愛喝的香蕉牛奶和小蛋糕。
萱寶正在巷子口和房東阿姨孫女玩洋娃娃呢，看到媽媽回來立刻高興沖過來: “媽媽!”
“晴子下班了”幾位正在摘菜的大爺大媽看見尹山晴招呼， “回來啊”
尹山晴笑着跟她們打招呼，抱起女兒: “萱寶，想媽媽了嗎”
她人緣好，老人們也喜歡她，其中有位老頭開口了: “晴子，你這一個女人帶孩子多艱難啊，正好我家有個親戚，給你介紹下”
尹山晴笑笑，不說話。
老大爺繼續開口: “我家親戚有3套房!現在自己住一套，兩套租出去，日子不知道多滋潤，你嫁過去生個兒子就等着享福吧!”
尹山晴禮貌搖搖頭: “我不打算結婚，謝謝您惦記着。”
“那怎麽行”老大爺面子上挂不住了， “你個沒根沒基的女人，能有個依靠不好嗎做保潔有什麽好的趁年輕趕緊嫁人才是正理。”
“工作有什麽用啊好好拾掇拾掇，靠男人吃香的喝辣的多好!”
尹山晴微微皺眉，不動聲色捂住女兒耳朵。再次笑笑: “謝謝您，不過我沒那個福氣。”
說罷轉身就走。
她先去房東阿姨家，拿出一盒子草莓禮盒和車厘子禮盒送給房東阿姨: “老板提前給我發了工資，這是給您買的謝禮，多虧您幫我引薦她，也多謝您一直幫我帶萱寶。”
“你這孩子客氣什麽”房東阿姨不收禮， “留着給萱萱吃。”
再次推辭才收下禮物，最後拆開洗了一碗又端給萱寶: “你們不收我可要生氣的。”
萱寶瞪大眼睛看着車厘子，小心咽了咽口水: “媽媽，這是小蘋果嗎”這玩意兒長得紅彤彤，像個小號的蘋果。
尹山晴一陣心酸: “這不是蘋果，這是車厘子。媽媽喂給你吃一個。”
萱寶歡呼一聲，吃了一個，甜滋滋的，她滿意眯上眼。又問: “媽媽。是我爸爸打工回來了嗎上次陳昱的爸爸從外地打工回家，就買了好多水果吃。”
尹山晴眸色微黯: “不是。”
“噢——”萱寶拉長了聲音，惆悵哦了一聲，不過她很快就小心觑觑媽媽臉色: “媽媽，我不要爸爸也可以的。”
樓下麗麗姐的爸媽就離婚了，麗麗姐說跟着媽媽過更好，她也可以!
“嗯。”尹山晴很快就從黯淡的情緒裏恢複過來， “媽媽換了新工作，發工資了，所以我們才有好吃的。”
她的神色裏是少有的喜悅: “萱寶，媽媽還要讀大學，到時候給我們萱寶送進幼兒園也一起讀書。”
“好!”萱寶歡呼。
萱寶喝着甜滋滋的香蕉牛奶，坐在破行李箱上，兩個小短腿一前一後優哉游哉晃悠，她說: “媽媽，等我長大，我也要好好讀書，發工資了給媽媽買車厘子!”
“到時候我帶媽媽吃香的喝辣的!”
尹山晴擦桌子的手一滞，應該是今天那個老大爺讓她“找個男人嫁了，跟男人吃香的喝辣的”那句話讓女兒聽見了。萱寶在學話期，好話壞話都一股腦學進來。
這可不是什麽好話。幸虧自己有工作後很快就能送女兒去幼兒園，不用再讓她托管在巷口聽那些人嚼舌根了。
好在自己沒去相親，否則給女兒年幼心靈種下一顆“靠男人才有好吃的”的種子，那可會毒害她一輩子。
尹山晴摸了摸女兒的頭: “對，我們好好讀書好好工作，靠自己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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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姨媽，就只有這一更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