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只鵝

車子裏的空間原本就十分狹小,林譯白這樣湊過來給向晚系安全帶,兩個人就離得更近了些。

男子特有的氣息幾乎是頃刻間撲鼻而來,那種淡淡的清冽的香氣,并非刻意為之,卻讓人欲罷不能。

心頭癢癢的。

他一向沒有輕重,這個爆栗疼得向晚眉頭緊緊皺着,臉頰漲紅,那模樣像個氣得跳腳的小孩兒。

此情此景,明知林譯白其實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向晚仍舊忍不住多想,一時間也變得有些扭捏。

男子卻全然不同,他系完安全帶又好整以暇地坐回自己的位子,神情淡淡地看着方向盤,低聲問她:“你家在哪?”

向晚忸怩不答。

林譯白有些不耐,修長的手指已然擰鑰匙打火,蓄勢待發:“怕我?”

向晚不知所謂地搖搖頭。

林譯白目視前方道路,看起來沒有一絲雜念,“說吧。”

路邊霓虹光影流轉,不時透過半敞的車窗打進來些,映在男子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分明是五彩顏色,卻讓他平添些禁欲的氣息。

讓人不敢直視。

向晚這才報出一串地址。

車上的空氣很清新,和林譯白身上自然的清冽香氣不一樣,這是特意放的橘子味空氣清新劑。在悶熱的夏季,顯得格外沁人心脾。

向晚在這個香氣中迷迷糊糊,不自覺地想了好多事情。比如他們的從前,比如現在,她為什麽坐在他的車上。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玄妙。原本以為此生再不會有什麽交集的兩個人,竟然鬼使神差般的,又遇到了一起。

難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那玄之又玄的——緣分?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她看着窗外,情不自禁地問出來:“你為什麽要送我?”

……

好久好久,都沒有回應。

久到向晚以為林譯白沒有聽見,想要再說一次的時候。才聽見他和平時不太一樣的,略略有些喑啞的聲音:“你很笨,不安全。”

他說這話時,是一本正經的。

果然,連說話方式都和以前一樣,證明他還是林譯白,從來不會說什麽好聽的話。

向晚暗暗白他一眼,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心裏罵他一通,猶覺得不解氣,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諷刺他:“那我真要謝謝你了呢。”

她說完這話,心裏倒是舒坦了不少,終于吐了這口惡氣,原本因為酒精而有些遲鈍的腦子這時也靈便了這些。她靈機一動,想到了什麽,幾乎脫口而出:“哎,不對呀,你怎麽會在那間酒吧?”

還沒等林譯白開口,她又想到了剛才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繼續問:“剛才那個電話是你打過來的?你怎麽知道我在那間酒吧?你是不是特意來找我的?”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子聽她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只是餘光掃她一眼,不置一言,全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看着前面的路況,繼續認真地開自己的車去了。

向晚這一大串話說出去,卻連個回音也沒聽着,心裏覺得憋屈,不由得生出些些怒氣。借着酒勁兒也發作起來,也沒有什麽彎彎繞繞,直說:“你這個人,還是那麽讨厭。”

或許是太過直白,這回倒是終于吸引到林譯白的注意,他趁着紅燈的功夫,終于肯正眼瞧她,看起來對向晚的話頗有些不滿:“為什麽?”

向晚也不畏懼,直言不諱:“你看你那個刻薄的樣子,跟你說話你不是愛答不理,就是一陣冷嘲熱諷,我跟你講啊,你這樣是沒有朋友的知道嗎?”

她一喝完酒,連話也多起來,原本就是個小話痨,這時喝了酒,在林譯白面前,像是有吐不完的槽。

林譯白聽了向晚的話,認真咀嚼了一番,眉頭微微蹙起,好看的側顏還是沒有一絲柔和的弧度,他微微偏過頭:“這樣麽?”

向晚絲毫不給面子地當即點點頭。

也許是她的回答太過簡單粗暴,一直到車子停在向晚家的樓下,林譯白再沒和她說過一句話。

并且像是将心思全投入到開車裏去,全然沒有想理她的意思。

車停在向晚家有些老舊的小區裏。這裏算是老城區,住在這兒的大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到了現在這個時間點兒,整個小區連個人影兒都見不着。連燈光也只剩下寥寥幾家。

車外的環境靜谧安然,悠悠幾聲蟬鳴傳進來,車子裏的氛圍一下子更加安靜了。向晚有些無所适從,她低着頭,匆匆說了句:“到了,那我先走了。”

其實這樣說着,她的手按在車門的開關上,卻還是沒有開門,似乎在等着他接話。

“嗯。”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的小插曲,讓他心裏不快,這時林譯白仍是看着車窗外,一眼也沒有看向晚。借着點點月光,從向晚的方向看去,竟有些落寞的意味。

她不知怎的,脫口而出:“那個,你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

話一出口,才覺得有點不是味兒,這話怎麽聽都像是□□裸的勾.引。她有些不好意思,試圖說點什麽補救一下:“我,呃,樓道的燈壞了,我有點兒怕黑。對,太黑了。”

林譯白微不可查輕笑一聲,看她一眼,又将唇邊笑意斂了去。這個笑容很短促,若不是她一直看着他,根本不可能捕捉到。他睨了向晚一眼,拔下車鑰匙,淡淡撂下句:“走吧。”

向晚這時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剛才說的都是什麽跟什麽啊。

暗夜深深,孤男寡女……這豈不是一點就着?完了,這回林譯白肯定誤會了。可是,他還真的跟上來,要送她回去,莫不是……莫不是真的想跟她發生點兒什麽吧?

身嬌體小的小女子悄咪咪擡眼瞧了瞧面前走着的男子,她刻意走得慢吞吞,跟在後頭,和他保持些距離。她警惕性很高,要和危險物種之間保持可逃生距離。

走着走着,林譯白突然停了,似乎是在等她。

向晚擺擺手:“你走你的!”

林譯白幹脆轉過身來,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拉過去,擡眼看了看面前的樓宇,說了聲:“帶路。”

向晚暗搓搓把自個兒的手從林譯白手裏掙出來,看來,剛才還不是安全距離。

她租住的小區很小,很快就到了自家樓門口,樓道燈壞了的事确實不是她胡謅,可能有些年久失修,原本聲控的燈一到了晚上就開始不停地閃。

前一秒還陡然亮堂,下一秒就黑燈瞎火。讓人着實有些受不了。向晚上次從KTV回來的時候就實實在在給自己做了好一會兒心理安慰才敢走進門去。

盡管天色很黑,不過兩人距離頗近,林譯白察覺到了向晚的恐懼,很自覺地伸手去拉她。

向晚看見林譯白伸手過來,總覺得是在暗示她,她這時要是真拉上了一會兒可更不好讓他走,說不準就會引狼入室……

她堅定地在心裏否定了這個可能,全裝作沒看見那只伸過來的手,裝出一副懵懵的樣子:“走啊?”

這樣的老式小區,樓層最高只有七層,是不安裝電梯的。向晚住在四樓,就跟着林譯白一層一層爬上去。

剛走到二樓,原本一閃一閃的樓道燈,熄滅後就再也沒有亮起來過,整個樓道一下子變得漆黑又空曠。空空蕩蕩,像是一個未知的世界,不知道有什麽,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向晚攥緊了自己的衣擺,這個場景,讓她實在有些害怕。

盡管心裏畏懼,她的眼睛還是不自覺地四處看,像是防備着周遭的一切。

幸好,好像并沒有什麽異常。

向晚前後左右環視一圈,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她低下頭,準備看着點兒腳下的樓梯,以免自己踩空。

不看還好,一看,竟然發現地上一大團黑色的不明物體,并且正向着她移動。向晚的腦子一下子幾乎停止了運轉,與此同時,那團東西竟也一下子向着她撲了過來。

伴着一聲響亮的尖叫,向晚本能地撲向走在前面的林譯白,驚聲喊着:“啊!林譯白!什麽東西啊!”

原本以為只要能貼近男子找點兒安全感,不想,這一撲,卻穩穩被林譯白接在懷中。

他不知什麽時候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照向那團想着向晚撲過來的黑影。

向晚躲在林譯白懷裏,牢牢地摟着他,一動也不敢動,更別說看那黑影兒一眼了。

林譯白見向晚真的吓着了,擡起的手頓了頓,還是揉揉她順滑的發絲,低聲安慰:“是貓,不用怕。”

黑暗中,這個透着隐隐溫熱的懷抱成了唯一避風的港灣。向晚窩在林譯白懷裏,甚至微微地抖着。

正說着話,二樓一戶人家的門開了,燈光從他們家裏照出來,終于讓樓道裏不那麽黑得滲人了。出來的是個看着年過六旬的老大爺。他一出門,一眼就看見正緊緊相擁着的林譯白和向晚,有些不大高興:“出什麽事了,弄這麽大動靜?”

林譯白略為歉意地解釋了一番,大爺才搖着頭回去。一邊關門,一邊自個兒暗暗感嘆:“現在的年輕人,唉,真是傷風敗俗!”

兩人終于是一路有驚無險地走上了四樓。

一直到站在四樓的臺階兒上,向晚還是有些平靜不下來,盡管知道是只貓,仍舊覺得不住地後怕。幸好今天陰差陽錯叫了林譯白上來,要是只有她自己,保不準今兒個就命喪于此了。

第二天,全S市都會知道,她在這兒被吓死了,被一只貓吓死的。

可是轉而這種後怕就被糾結代替了,向晚翻着自己的手包,半天也沒找到開門的鑰匙。倒不是找不着,只是這個時候找到了反而更麻煩,林譯白在這兒,她到底讓不讓他進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是三千字

開不開熏?

嘤嘤嘤收藏為什麽不漲了,哭了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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