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三只鵝【已替換】

面前的小會場裝飾簡約華麗,大略一看,差不多有二三十個青年男女坐在裏面。相親會似乎才剛開始,所有人都看起來還有些拘束。

向晚的耳邊一直回響着向爸爸剛才的話——

“這可是爸爸花了三千塊錢給你買的名額啊。”

三千塊……

向晚突然怔住。

自從家裏出了事以後,爸爸在一家飯店裏做廚師,媽媽也到了T市一家家政公司做前臺。日子忙忙碌碌。就像剛才爸爸好不容易休個班還要出去開車拉活。

向晚是真的體恤他們辛苦,這些年一直在勤工儉學,為得就是能讓二老少受些累。

爸爸說花了三千塊買這個名額,這幾乎是他一個月的工資啊。

向爸爸也看出了向晚臉色變得難看,便安慰她兩句:“沒事啊晚晚,錢花了還能再掙,你都二十大幾了還沒個着落,爸爸媽媽着急啊。”

“爸……”

向晚眉頭皺起,心沉了沉。看來這次相親是非參加不可了。

向爸爸一看女兒這樣,就知道這事有機會,忙趁熱打鐵:“這次啊是大型的優秀青年見面會,你就當去了認識幾個朋友,以後回來T市辦什麽事兒也方便。”

父母其實最是了解兒女,向晚小時候喜歡亂花錢。可是自打家裏出事以後,她也是最怕提起一個“錢”字。這些年,女兒不舍得花他們的錢,卻自己勤工儉學給他們寄錢,向家二老也是看在眼裏。

正如向爸爸所想,只要一提到錢,女兒就會下意識心疼錢。

向晚大約也知道他們的想法,可是還是忍不糾結地點下了頭:“行吧,爸,我去。不過相親你可別報什麽太大希望。”

向爸爸樂得她這樣:“好好好,去吧去吧。”

向晚只得不情不願地向着裏面走去。不到兩步,複又回過頭來,提醒道:“我現在可沒有交結婚的打算!”

大好年華,何必趕着将自己框進囚籠裏呢?

* *

會場裏的氣氛漸漸升溫。向晚的到來并沒有引起什麽波瀾。

她今天早早從S市坐車到T市,為了方便,只簡單化了個淡妝,連衣服也是比較随意的短袖短褲。

與這裏精心打扮的青年男女在一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挑了個不顯眼的位子坐下。

不過即便是極力地讓自己降低存在感,過了一會,會場的氣氛漸漸熱起來的時候,還是有人坐到了向晚旁邊。

所謂蘿蔔青菜各有所愛,興許人家就不喜歡火紅玫瑰那一款,偏愛她這種小白菜。向晚有些無奈,不過既然來了,也不能太掃興。只好端起杯子,跟面前這位尋偶心切的小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小哥穿一身正正經經的黑色西裝,帶了副黑框眼鏡,像極了很少出門的技術宅。

向晚抿了口紅酒,漫不經心地問了句:“您是做什麽的?”

小哥大約很少和女生接觸,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又看着頗為驕傲:“我是做IT的。”

“哦。”向晚淡淡應了聲,果然各行各業的穿衣習慣就是不一樣,要是林譯白,就不會穿一身黑色的西裝。印象裏,他倒是很少穿西裝,大多數的時候都白色襯衫,他總喜歡棉麻質的……

唔,怎麽回事,一不小心又想了這麽多?

原本以為這樣随口聊幾句,顯得自己沒什麽興趣,對方也就去尋找下一個目标了。誰知,這位小哥卻不依不饒地坐在向晚旁邊,不厭其煩地問着——

“小…姐貴姓啊?”

“在哪上班?做什麽的啊?”

“向小姐這麽漂亮,不知道今年多大了?”

……

可惜向晚不為小哥的堅定精神所動,所以,他只得到了這樣的答案——

“免貴姓向。”

“S市,醫生。”

“……”

這位,不知道女孩子的體重和年齡都是不可說的秘密麽?

小哥不僅不厭其煩像查戶口似的問着向晚的情況,同樣的,也自娛自樂地将自己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到最後,向晚甚至連他的七大姑的二舅的女兒的堂妹學生時期做過什麽荒唐事兒都知道了……

不是很多人說IT業的人話少麽?嗯?

不過這樣聽着對面這位小哥講這些家長裏短的話,向晚卻沒來由覺得有些可怕。她雖然只是聽着随口應和幾句,卻也不經意地被小哥的話吸引了去。

那是多麽平靜且安寧的生活。沒有什麽轟轟烈烈的愛情、也沒有什麽紙醉金迷的消遣……只是每天什麽時候上下班、上班的時候怎麽悄悄偷點懶、周末的時候吃點什麽好吃的、時不時和父母家人吃幾頓飯……

盡管世間衆生百态,這确實最平平常常的生活。這個世上,正有很多很多人,過着這樣的生活。正是人們所說的朝九晚五。

而她,也不過是這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中的一員。與旁人沒什麽不同。這樣一想,大概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曾經遇見過那麽一個熠熠發光的人,然後心心念念惦記着,又不期然重逢。

這才讓她的人生,有了一點點不同。

原來她一直在追求所謂的愛情。

而面前這個萍水相逢的小哥,卻好像讓她見到了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沒有“愛情”的世界。那裏人人只為尋一個合适的伴侶,不為情、也不為愛。只為适合,适合一起生活,适合,共度餘生。

向晚下意識想到,也許未來的某一天,她也會嫁為人婦。和一個适合的男人,生一個孩子。每天兩點一線的上班,下班。過着再平淡不過的生活。

再也不會有一個叫林譯白的男人。再也不會有一個讓她時時牽腸挂肚,一喜歡就喜歡了十年的男人。

這一刻,她好像才豁然明白,有些人,縱然曾經做過傷害自己的事,可是已經錯過一次,不可以一錯再錯。此時此刻,她才真正決定,要遵從本心。

坐在向晚旁邊的IT小哥永遠也不會明白,相親相得好好的,姑娘看着也跟她挺聊得來,怎麽說着說着話,突然就起來跑了?連個微信也沒留。

* *

王書琴也沒想到去相親的女兒這麽快就回來了。還氣喘籲籲地,看着就很着急的樣子。

她連忙把女兒拉進來,邊問:“晚晚,這是怎麽了啊?這麽着急。”

向爸爸一看,連忙端了杯水過來,笑着:“怎麽樣啊閨女?”

誰知,向晚卻抽出被媽媽拉着的手,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回自己的房間,拉出今早帶來的大大的行李箱。面上雖然有些尴尬,說話的速度卻沒降下來:“爸、媽,我醫院那邊兒有要緊事情,我先回去了啊,下周再回來看你們!”

說着,就拉着沉沉的行李箱奪門而出。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那麽重的箱子,居然拎起來就走。

向媽媽在後面叫着——

“哎——什麽事兒這麽着急啊?讓你爸送你回去啊!”

“不用啦!我打車就行!”

* *

坐在出租車上,向晚就忍不住給林譯白發微信。

【你,現在在哪?】

……

沒有回音。

向晚發了這條消息,就一直抱着手機等着,好像上高中的時候,她每次假期的時候死皮賴臉地找他聊天的樣子。

好久,還是沒有人回答。

她看着車窗外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沒來由覺得心煩,只能忍不住催促着出租車司機:“師傅,麻煩您快一點,我趕時間。”

從出租車到高鐵,向晚今天一天,幾乎都在各種車上輪轉。

此時此刻,坐在車上的每一分鐘,幾乎都是煎熬。

好不容易下了高鐵,已經是下午了。她的心,突然開始劇烈跳動。緊張、畏懼……這也許就是古人所說的近鄉情怯吧。

我穿過山川河海,越過高山險灘,只為迢迢千裏來見你。可是到了近前,又畏畏縮縮,不敢見了。

最後只能坐在火車站的臺階上,用微微發抖的手指,撥了他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默認醫生都是雙休哦~)

今天兩更~下一更十二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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