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五只鵝

林譯白原本在沙發上好好坐着, 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卻聽旁邊的小姑娘別別扭扭來了這麽一句。

他倒是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擡眼看她一眼, 直接岔開了話題:“吃過晚飯沒有?”

出了那樣的事, 向晚哪還有心情吃晚飯。不過,且不說晚飯, 她其實連午飯也沒有吃呢。

算一算,這整整一天,她就只早上吃過他買來的一點早點。不說還好,一說起來,還真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這樣想着,便乖巧地搖搖頭。一張櫻桃小口不自覺地微微嘟着,顯得可憐又可愛。

林譯白十分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走吧。”

說話間,已經站起了身子。男人身量高大, 站在這小小的屋子裏,越發顯得屋子裏局促狹小。

向晚忙不疊順着這道力下了沙發,趿上拖鞋:“幹嘛去啊!”

林譯白回過頭來, 因為身高差距, 顯得有些居高臨下:“吃飯。”

模樣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向晚想來他也不能感同身受,這事兒安在誰身上誰能吃得下飯去?

她有些怏怏地擡頭瞧了他一眼, 不情不願地嘟囔了句:“我吃不下呀……”

男人加重手上的力道。

“哎呀, 我還是不去了。你要是餓了,要不找別人陪你去吃?或者叫個外賣也行。”向晚推拒着, 試圖把手從那只骨節分明得硌人的手裏拉回來。

掙紮半天,卻徒勞無功。

最後還是被林譯白拉出了屋。

向晚必須承認她是個沒骨氣的。嘴上說着不想出去, 禁不住人家一個瞧不出喜怒的眼神兒就把她所有話都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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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暮色四合,車子停在寬闊的馬路上。他們選的時候不對,好巧不巧這時候正是S市的晚高峰。

車多得一眼望不到頭。

向晚坐在副駕駛上,看着旁邊那個看起來無波無瀾的男人。不知道為什麽,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着急。

不過她卻有點兒坐不住了。車裏空間本就逼仄狹小,行駛時還能聽見發動機的些許雜音,這樣停着,就靜得連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了。

向晚最怕的就是這個。

他們之間的關系,是誰都沒有明說的,可是明明昨天,又是那麽親密無間。

這個時候,簡直是最最尴尬的時候。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昨天的時候也許猜到他是想和她重歸于好的,可是這時,面對又變回沉默無言的他,她實在有些猜不透了。

向晚有些焦躁地去按車載音樂的開關。

響起來的是一首舒緩的鋼琴曲。幹淨,又純粹。

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微微調整了下坐姿,棉布襯衫的下擺因為這個動作自然而然地褶了起來。

修長的食指一下一下輕敲在方向盤上,“噠、噠、噠……”竟然是和着音樂的拍子。

就在向晚見他這副不想理人的樣子,想要閉目養神的時候,卻突然聽見林譯白低而緩的聲音:“在想什麽?”

向晚是個從來不喜歡拐彎抹角的直腸子,有一說一,便直言不諱:“在想,你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單身漢做太久,寂寞了?”

她一手松了松勒在胸口上的安全帶,偏過身子去看他。

還沒等對方回答,又接上一句:“诶,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來着。”

前面的車往前挪了幾米。林譯白漫不經心地打火,輕描淡寫地吐出個“問”字來。邊踩油門,又跟到了那輛車後頭。

“我們,嗯,分開以後,你有沒有喜歡過別人?”她這時倒也管不上他怎麽想的了,甚至連困擾自己的醫鬧,也抛之腦後。

這話還沒問完,前面的車又是挪上前幾米。林譯白重複着剛才那一套動作,還沒開口。

向晚卻被車道上另一輛車給吸引了去。那車在林譯白車子的斜前方,原本離得頗遠,他們這行車上前了幾米,才能堪堪看見那車一個尾巴。

林譯白語聲淡淡,只說了兩個字:“沒有。”

倒顯得重逾千金了。

若是放在剛才,向晚聽了,一定是感動萬分。可是這時,她被那輛簇新的法拉利跑車吸引了去,就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去想那件事了。

“噢。”她好容易得到了答案,這時卻心不在焉地應了聲。他們之間來日方長,可是那輛車可能就再也遇不着了。

向晚伸手拉了拉林譯白的襯衫袖子。眼睛卻是始終看着那輛法拉利。

“林譯白,幫我跟上那輛車,拜托你了。”她邊看向那輛法拉利,邊對林譯白說道。

她這時正全神貫注在那車上,分不出眼睛去看他。不然,一準兒能見着他緊蹙的眉頭。

“你認識?”他挑眉看她。

向晚搖了搖頭,“不認識”,說完,卻複又忙點了點頭,“但是對我很重要,拜托你了!”

林譯白放開方向盤倏然轉向她,一雙眼深不見底,不知怎麽,卻叫向晚嗅到了些危險的氣息。

像是山雨欲來前的平靜。

他聲音越發低了,反問:“很重要?”

向晚被他這樣低沉的語氣駭得滞了滞,才說:“你懂車,那樣的車,全S市也沒幾輛吧?”

“就這一輛。”

林譯白又看了眼前面停在車流裏的法拉利跑車。品牌周年限定款,全亞洲都只有三輛。

這一輛,還真的是S市絕無僅有的。

向晚一聽,眼裏幾乎冒出光來,她有些激動,掏出手機就要給靳可撥電話。

可號碼才撥到一半,倏然想起她回家陪長輩們吃飯。實在是不好打擾。

偏偏是件叫人着急的事兒,她一時間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急得直揉頭發。

細細軟軟的發絲垂在肩上。今天出門太急,來不及打理頭發,原先燙的大大的波浪卷兒都顯得散了一些。

被她這麽一揉,更顯得淩亂。

林譯白倏然轉向她,冷冷撂下句:“想查查車主是誰?”

“你怎麽知道?”向晚激動地點頭,又有些無奈,“不過可可這會兒在忙,應該沒空,我還是晚上再打給她吧。”

話音未落,就聽一句聽似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為什麽總麻煩別人?”

“啊?”聽者不明所以。

林譯白難得地多說幾個字,接着道:“為什麽不問我?”

“我,我以為……”

向晚被他盯着,幾乎說不出話來。

男人有些咄咄逼人:“以為什麽?以為我幫不了你?”

男人嗤笑了聲。很輕很輕。

卻又像大塊兒的石頭,重重砸在人心窩子上。

向晚搖搖頭:“不是。”

“那是什麽?”

“其實……大多數時候,我是以為你不願意幫我。”她說着,擡眼看他。

原本就生得一雙動人的小鹿眼,這樣從低處看着高處得人,更顯得楚楚可憐。

這回換做是他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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