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章
第 70 章
話音剛落, 空氣中有一股巨大的沖擊力襲來。明枝和祁淵二人差點沒站穩,而其他人早都被這股沖擊力掀翻在地。
明枝迅速對那些族人喊道:“快進屋躲避,不要出來!”
祁淵摸出自己的長刀, 面色不悅:“何人敢在本座地盤放肆!”
感受着那股熟悉的靈力, 她神情凝重地看向門外, 猜想他會憤怒, 會不甘心, 來找她問個明白, 只是沒想到, 他會來得這樣快。
一座座建築發出轟鳴聲後倒塌, 樹被連根拔起,過去阻攔的人根本近不了身, 就被狂躁的靈力掀飛。
她終于看到那個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在一地的殘骸之中,他身形修長, 遙遙的望着她, 俊美的臉上面無表情,但眼睛像隔了一層霧, 只能隐約看到裏面的薄怒和失望。
他衣袍之下的手微微顫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靈力。
祁淵眼中冒着怒火,帶着挑釁問他:“你竟敢孤身來我赤海撒野, 真不怕死在這裏?”
祁淵将明枝護在身後, 手中的長刀指向謝予懷。
二人站在一起,看起來相當礙眼。
謝予懷冷冷開口:“我來要回我的人。”
“你的人?”祁淵輕蔑地笑了一聲,“她是本座的未婚妻, 若不是你插足, 我們早就已經完婚。”
“讓、開。”他咬牙道。
“謝予懷,在戰場上, 本座敬你是個對手。可在感情上,你怎麽這般胡攪蠻纏?若明枝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又何必逃回來?好歹是個神君,不要在這裏自取其辱。”
祁淵不遺餘力地嘲諷,可謝予懷卻并未因他的話神色有半點改變,他只是又将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跟我走,阿枝。”他的聲線微顫,帶着一絲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懇求。
她不忍再看他的眼睛,将視線挪開,說道:“我不走。”
他緊抿着唇,死死地盯着她的表情,仿佛在試圖找出她違心的證據。但她是那樣堅定,沒有一絲猶豫。
他朝着她走過去。
祁淵伸出長刀,擋住了他,頗為惱怒地問:“你是聽不懂話嗎?她不想跟你走!”
“你閉嘴。”
他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她一分。
“所以你也是這麽想的,是麽?”
“一直以來都是我在糾纏你,給你帶來了很多困擾。你鐵了心要與我劃清關系,要嫁給別人。”
“我們種種過去,都不作數了,是麽?”
他的聲線微顫。
明知站在祁淵身後,沉默良久。
但沉默就等于有了答案。
祁淵忍不住了,說道:“謝予懷,別廢話,你若還不死心,便與本座痛痛快快打一場!你搶本座的女人,還毀了赤海那麽多房子和樹木,便該付出代價!”
謝予懷死寂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祁淵舉着刀便用了十成的力氣向他砍去,可誰料,他竟然沒有還手的意思!
再收回力氣已來不及,祁淵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刀,砍向他的肩膀。
“不——”明枝喊道。
她看見那刀整個埋入了謝予懷的肩,再用些力只怕連他的整個左臂都要砍掉,骨頭與刀面摩擦的聲音令人牙酸。
謝予懷只是悶哼了一聲,鮮血頓時将他的半面衣衫染透。
他還在用不甘的眼神看着她,眉心因為痛苦而微蹙。
祁淵吓得不輕,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你、你怎麽不躲啊!”
明枝去抓住祁淵的胳膊,一雙手顫個不停。祁淵這才意識到,将刀拔了出來。
他身上的血流得更多了,連身下都彙聚成了一灘。
“阿枝,跟我走。”他仍不死心,聲線顫抖,語氣虛弱。
她眼圈微紅,終于忍不住,歇斯底裏喊道:“你滾啊!我不想跟你回去,也不可能跟你回去,我是赤海的少夫人,是祁淵的妻子,你別再來糾纏我了。”
“我早就和你說過不再愛你,只是你不相信。從此以後,你是天界的戰神,我是赤海的少夫人,下次見面,便是徹底的敵人,必定你死我活!”
他捂着左肩,眼中帶着痛色,先是笑了幾聲,然後一股猩紅的液體從嗓子裏湧出。
“好,很好。”他踉跄着後退了幾步。
他的表情變得空洞又迷茫,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祝你們……白頭偕老。”他道。
他轉過身,踉踉跄跄的離開,修長的身影極為落寞。每走一步,便在地上留下一個血印。
看着他徹底離去,明枝的身形晃了晃,馬上便被祁淵接住。
她聽到他關心地問:“你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低聲道:“他不會再來了。”
她蹲在地上,雙臂抱着自己,将那張豔絕的面容埋在裏面,雙肩微微抖動,哭得像個孩子。
這之後的一個月,謝予懷果然沒有再來找她。她也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做一個合格的山主和未來的少夫人。
一個月後,祁淵竟然還留在赤海晃悠,她忍不住問他:“你為何不去戰場?”
祁淵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停戰了。”
她問:“停戰?怎麽回事?”
“你不是說好不再關心和謝予懷有關的事情嗎?”一種說不清道不t明的情緒忽然湧上,祁淵察覺到自己有點不高興。
“罷了。”她認真道,“我不問了。”
她不問,祁淵反倒更想說,只聽他道:“謝予懷去過神界自己的一個什麽試煉,結果被反噬了,沒辦法帶兵打仗,戰事停擱。”
所以趁謝予懷受傷的間隙,他們将那搶占的餘下的山頭連夜趕制防禦陣法,而這種事情祁淵當然不用在場,下了命令以後便回了赤海。
她怔愣住,終于還是問道:“他傷得重不重?”
“聽說差點死了。”
差點,便是沒死。
祁淵問道:“你怎麽這麽關心他,當初為何不跟着他走?長老們還問我何時與你将婚禮辦完,過幾日你有時間嗎?”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抱歉,以後我不問了。我最近在忙着為繼任的事提升修為,沒有時間。”
“哼。我知道了。”祁淵不太高興地走了。
這件事,她同祁淵說過。招搖山每百年會舉行一次新山主的選舉,舊山主也可以連任。山主須得經受一次先祖的考驗,才能證明自己有能力統領招搖山。
明枝當年臨危受命,小小年紀撐起全山,自然是沒有能力過這道考驗的。因此前面幾次考驗,她都因年紀小的緣故躲過去,這一回卻是萬萬不能了。
而且考驗相當公平,前面幾次遺漏的,統統會在這次補回來。
也就是說,她這次經受的考驗,将會是別人的數倍之重。
若她無法通過,便要将這山主之位拱手讓人。
先祖的考驗極為嚴苛,以往山主都是快要撐到極限了才能通過,而她要承受數倍。在別人看來,這是件不可能的事,因此大餘勸她将此規矩廢除,但她卻沒答應。
廢除了,豈不是恰好證明她不行?
自從回到赤海以來,幾乎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刻苦修煉。而祁淵将謝予懷受傷的消息告訴她以後,她卻忽然心亂了,沒辦法沉下心。腦海中時常浮現出謝予懷最後一眼看向她時那慘兮兮的樣子。
若他試煉差點死了,只怕要更慘烈。
她沒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她嘆了聲氣,将大餘喊過來:“陪我去一趟集市。”
他們來到集市中最大的丹藥鋪子,剛走進去,便聽老板問道:“姑娘需要什麽?本店有上好的清心凝神丹,專門治療心氣郁結,夜長憂思,食欲減退,煩躁憋悶。”
“給我來幾瓶。”明枝眼睛亮了。
果斷付完錢,走出去後,她還在說:“這老板确實會看病。”
大餘一言難盡:“不……是山主,你的眉頭可以夾死蚊子了。”
“是嗎?”她揉了揉自己的眉頭。
集市上亮如白晝,即便赤海是永夜,大家也都愛将蠟燭點燃擺滿在門外,有錢的人家還會放幾顆夜明珠,所以上街并不受影響。
可天空上總是黑漆漆的。
她擡頭望,悵然道:“大餘,你習慣這裏的永夜了嗎?”
他搖了搖頭:“始終無法習慣。但還能怎麽樣呢?我還是想回家。”
一瞬間,明枝的背部忽然僵硬起來。就像熟練的捕獵者的一種直覺,她察覺到有一道危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猛地回頭,朝直覺的方向望過去。
大餘問道:“怎麽了,山主?”
視線所及,是一處酒館的二樓臨窗,那裏空空蕩蕩。
是她的直覺出錯了嗎?
“無事,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