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拜見師父（4）
##4拜見師父（4）
#4、拜見師父（4）
“你在做什麽？”鄒城起身。
“你一直讓我重來是什麽意思？”徐封問。
“重來的意思是，比上一遍處理更好，而你每一遍都比之前更差。”
徐封沒忍住上前一步：“那你就告訴我怎麽拍，我越拍越差越拍越差，找不到感覺了！”
“你有過感覺麽？”鄒城冷冰冰地說，“你連最基礎的人設都沒研究明白。你演的是角色，不是你自己。連最基礎人設都搞不明白的人，我不相信會成為一個好演員。”
安靜，無比的安靜。
全劇組落針可聞。
李重重扶着燈連呼吸都不敢大聲，誰能想到第一天開拍，就看到導演和主角在吵架 。
徐封嘴唇動了動，像是想反駁又無從反駁。
“我不管你在以前劇組別人怎麽捧着你，你進了我的組，就要聽我的話。你只有一個星期時間，演不了我會換人。”鄒城平靜地說，“場務清場。拍下場戲。”
下場戲就不是徐封的戲了，相當于把他冷落。
李重重終于可以把燈放下來。
這會兒劇組的人趕緊清場，場務跟鄒城去核對下場戲布景。
沒有人理他。
徐封站在原地，轉身默默走開。
李重重去上廁所，回來時路過一個房間，徐封正拿着ipad看東西。
是剛剛的片段回放。
這個鏡頭只有幾秒，他卻一直演不好。
徐封是選秀出身的，簡而言之，idol，人氣頂流，之前還發過歌，這兩年才轉行當演員。不過在一票精致idol中，他算是長相很有演員臉的類型，這好像是他第一次演電影。
本來這不關李重重的事，可她畢竟想起了林中雪……
演員嘛，畢竟也會遇到狀态不好，或者跟導演理解有壁的情況。
況且這還是他第一次拍電影。
李重重走到他身邊，在鏡頭中展現某個動作時開口：“就是這裏。”
徐封注意力都在屏幕裏，驟然聽到人說話愣了愣。
李重重提醒：“別抹頭發。”
徐封：“嗯？為什麽？”
“因為男主角的名字叫陳嬈。陳嬈，你不覺得很女性化嗎？一個擁有女性化名字的男生通常是很容易被嘲諷的。”
“所以？”
“陳嬈的穿衣風格，寸頭，包括騎摩托車都很拽酷，我認為他在刻意彰顯自己的男子氣概，所以，也會刻意排斥。排斥女性化相關的東西。”
李重重寫人物小傳的人就是陳嬈。
陳嬈這個名字和生平經歷有足夠的腦補空間，不然她都湊不滿那10w字。
現在拍的戲份是男二號方宇的戲份，他飾演的是陳嬈的對手，另一個片區的老大，劉山虎，外號爬山虎。
方宇就是個經驗豐富的演員，好像一直演電影來着。
李重重拉了把椅子坐着圍觀。
她拍的是偶像劇，進展都蠻快的，一天能拍好幾個場次，哪像現在這樣，幾個鏡頭能磨一天。
不過也不像是在磨。
方宇的演技沒有出戲，鄒城還是讓他重來好幾遍，為了更細致地調整布景和光線。
就像剛剛明明徐封一直沒過，也還讓人加了盞補光，豐富畫面。
導演的工作确實很多，除了整體節奏，畫面和鏡頭權衡也都在他的工作範圍之內。
明明現場中心是方宇，李重重還是不由自主将視線落在鄒城身上。
嚴格來說，鄒城确實有點像“王”。
二十九歲，成年男性的英俊冷靜沉穩閱歷兼而有之。
就算徐封顏值也很高，給人的感覺還是小鮮肉，不會令人認為到徐封二十九歲時，也會有鄒城這般氣場。
大高個，肩寬腰窄腿長，比例勻稱。他來劇組時是穿着西裝，這會兒已經解下西裝外套，只穿着裏面的襯衫。
袖子卷起到手肘部位。皮膚很白，胳膊肌膚卻帶有輕微的古銅色，想必跟之前一部戲拍的是槍戰片有關。
從早上過來到現在，鄒城已經在顯示器面前坐了足足七八個小時了，完全沒休息，也不見疲态。
給出的指令也很明确，一般就兩個：
“下一場。”
“重來。”
相比于指導演員，他似乎更在意整體畫面細節的調整，嚴格到有點吹毛求疵的程度。
“這盆綠藤挪走，換成劍蘭。”
連花放在那都要管。
李重重正灼灼看着他，忽地，他轉過頭，她一尴尬，連忙僵硬地轉過身，掩耳盜鈴地像是沒在看。
等待鄒城沒再看她，她才又轉過來。
——這才是問題所在。正因為鄒城确實有實力，又以着電影好的名義，他對演員的霸淩才不易被察覺，衆目睽睽之下被放任。
這麽一折騰，方宇戲份不多，也還是到下午六點才拍完。
“今天t收工。晚上不用拍了。片場維持原狀。”鄒城下達指令。
好耶。李重重做了一天了。搬水，扶燈，還去提擋光板。
她想早點收工回去寫作業。
剛走到鄒城身邊，就聽到鄒城跟統籌說。
“晚上七點半，你跟酒店交接好，給我們一間會議室開圍讀會。”
圍讀會？圍讀會不是一般在開機前嗎？現在才開？
“參加人員為劇組主創，務必通知到位。”鄒城像是想起什麽，“加上李重重。”
“……”啊，圍讀會跟我也有關系嗎？
很快劇組就發通知了。
鄒城給了一個小時晚飯休息時間，這個小時還包括從劇組到酒店将近二十多分鐘的路程，也就是說吃飯時間只有半個小時左右。
火急火燎地吃完飯，李重重回房間換了件衣服，再拿着筆記本、筆，還有一瓶維C飲料到群裏通知的會議室。
7：20分剛剛好。
還是第一個來的。
呼，李重重坐下來剛吐口氣，鄒城和尚敏打開門進來。
鄒城也換了身衣服。在片場時他是純白的襯衫，這會兒襯衫也是純白，但帶點兒金絲紋路，不仔細看還不明顯。
“重重這麽早就來了啊。”尚敏笑眯眯地打招呼。
“是。沒什麽事就早來了。”李重重回應完，目光在鄒城身上掃掃，打招呼，“師傅。”
“別看到你師父就不好意思啊。”尚敏開玩笑。
李重重低頭臉一紅。
啊，自己這個緊張就臉紅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
鄒城遠遠瞥過來一眼。
這次劇組通知的主創人數是25人，大會議桌坐不下，還在旁邊安排了幾把椅子。
李重重是臨時加進來的，也不是劇組裏的人，坐在角落裏。
尚敏一坐下來就查看微信：“鄒城，我有點事要處理。你這個圍讀會是必須的嗎？”
“不必須，你先走吧。”
“那我就先走了。”尚敏起身時看到躲在角落裏的李重重，突然想到，“重重，你坐這。”
尚敏是鄒城經紀人，離得很近，在鄒城的右手側。她一個旁聽的劇組無關人員坐在那個位置說不過去。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
尚敏笑眯眯地請她：“沒事。你是你師傅的徒弟，帶你是應該的。圍讀會跟他好好學學，做做記錄。坐那麽遠聽不見的。”
李重重看鄒城也沒反對，尚敏招招手還歡欣鼓舞的，等李重重走過去坐下，他明明要走，還笑眯眯補了一句：“歡迎來到你師傅的王國。”
說完這才離開。
李重重放下本子，鄒城身上淡淡的冷郁香水味傳來，她只好假裝調整座位地稍微分開了些。
“待會兒可以記錄每個主創關于電影的讨論，寫要點。”鄒城翻閱劇本，拿起筆想在寫什麽。
這算是作業嗎？李重重壓力山大。剛來第一天你給我布置了三項作業。
“那我去拿個筆記本電腦來。”她就要起身。
“不用。手寫就好。”鄒城頭也不擡。
她又坐了回去：“……”
會議室裏只有他們兩個。度日如年。
7點25分，人陸陸續續地來了。連制片也來了。會議室基本坐滿。
只還差一個。
男主角，徐封。
到了07：28，還不見徐封來。
制片人歪過身對坐在一側的統籌：“趕緊去催催，看看是不是有什麽事？”
統籌起身：“我馬上去。”
見所有人都注意到他這邊，制片人打哈哈：“可能是有什麽事耽誤了，大家別着急，再等等。”
制片看起來狀态蠻穩，但李重重懷疑他現在內心慌得一比。下午主演和導演吵架的事，還歷歷在目。
時針一點一點指向夜晚的07:30。
連統籌都沒回來，氣氛靜得像喪禮，沒人敢出聲。
鄒城狀态入常，只翻開劇本：“現在開始圍讀會。由方宇開始。”
李重重連忙拿起筆準備做記錄。
制片人悄悄離座走了出去，李重重估計他卻找徐封了。
讀劇本時都心照不宣地跳過了男主角。直到過了大約七八分鐘左右，會議室門突然被打開。
徐封走進來。
制片人：“他身體不舒服有點拉肚子，來晚了，大家海涵哈。徐封快坐。”
本來制片人就要把這件事打馬虎眼過去，鄒城擡起頭，視線凝視向徐封：“為什麽遲到？”
徐封沒吭聲。
“遲到了你自己不會解釋麽？”鄒城嚴厲。
“嘛，嘛，別生氣，小事，小事。”制片人又像浣熊一樣雙手擺來擺去試圖平衡。
徐封顯然也預料到鄒城沒那麽好說話，他有股混不吝的氣勢：“那你說怎麽辦吧？”
鄒城上下他一眼：“第一，圍讀會你貼牆站着讀；第二，明天你要待在房間裏兩個小時不能出來。”
“這樣處罰是不是太過了——”制片開口，卻被鄒城一個橫掃的視線提前抵擋住，不敢吱聲。
徐封沒反抗，拿了劇本，往後退了兩步，貼牆站着。
鄒城這才朝向所有人：“繼續。”
短短一天，這個“鄒影帝”樹立了權威。
第一天就罰人氣王頂流idol都當衆面壁，還有他做不出來的麽？
整個圍讀會上，除了念臺詞就沒有別的聲息了，遇到問題大家也都是聽，很少發表意見。
足足讀了一個半小時，才開始休息。休息時間只有二十分鐘。且休息過後還要繼續。
會議室的人外面上廁所的上廁所，抽煙的抽煙，閑聊的閑聊。
趁着“暴君”鄒城出去倒水，李重重趴在桌上睡會兒。
她好困啊。
昨晚熬夜，也沒補多少覺。
沒多久，她聽見身側椅子被拉開的動靜，又坐起身來。
下半場的圍讀開始了。
老實說，劇本進入緊張狀态，可她因為提前看過，加上大家也只是在用聲音“演”，而不是形體動作特效啥的，她又只聽不參與，漸漸地，意識開始混沌。
不行。旁邊坐着“暴君”，她甩甩頭，試圖清醒。
清醒。清醒。
喝水。
捏大腿。
聲音朦胧，眼皮發重，腦袋下意識地往下沉着……
直到，額頭被敲了一記，李重重身體下意識猛地坐直，意識到額頭被敲力道的來源。
啊啊啊。
衆人都在看她。
羞恥感和臨睡時被突然敲了一記的刺激感讓她整個人瞬間清醒。
甚至可以說是——
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攏攏筆記本，不太敢去看身邊人的反應。
鄒城頭也沒擡：“既然聽得犯困，就回去吧。”
啊，這是，放過她了？
“明天提前一個小時到片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