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很粘人（4）
##34師傅很粘人（4）
##34師傅很粘人（4）
徐封問：“你不怕鄒老師啦？”
李重重含糊：“還好吧。”以前見他确實有點膽戰心驚的, 現在就……
徐封又問：“那你喜歡他嗎？”
李重重頓了頓，隔了很久之後才回答：“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
不過她不去想, 每天拍戲挺忙碌的, 哪有功夫想戀愛。
最多就是晚上獨自在房間時想放松, 喝着紅酒，播放師傅換藥視頻解壓。
……确實挺變态的。
師傅換藥, 就像看獸類舔舐傷口。
再兇猛的動物, 都會有獨自修複自己的時候，那麽生活中這點壓力又算什麽呢。
李重重想着，察覺到徐封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幹嘛？”
“沒什麽。”徐封搖搖頭, 離開了。
進組後, 她的思緒就會被角色完全占據。
簡繁。
姓簡名繁。
最開始她父親想要給她取名簡凡, 簡單平凡的寓意。
登記的時候，被人提醒取這樣的名字是不是太普通的, 臨時改為“簡繁”。
簡單地繁盛。
簡繁這個人物的特點在于她的生活非常普通。
在懸疑劇中更顯得如此。
沒有“為父報仇”之類的身世——比如父親是警察, 涉及懸案, 她努力解開。父母親就是普通一家人, 家裏氣氛和諧, 連婚姻都沒怎麽催促。
也沒什麽極為特殊的性格——比如《神探夏洛克》主角的那種毒舌和無法共情，沒有自大狂妄也沒有膽小懦弱，更沒有見鬼buff或者特殊功能。
更沒什麽複雜狗血的虐戀。
這種人物比陳嬈那種“複雜過去+強欲望”的人物難抓，而且要像師傅所說, 表演需要戲劇性, 演得太平凡毫無性格特征, 會讓觀衆失去興趣。
李重重第一件事，是從衣服入手。
預計到六月份結束拍攝, 包含換季，這次進組帶了不少衣服，她打開衣櫃，盯着衣服十五秒，采用排除法。
——不知道簡繁穿什麽衣服。
但簡繁不會穿的衣服可以率先排出，藏在行李箱裏疊起來。
第二步，是挪動房間擺設。
拍戲t會有簡繁卧室的布景。不過自己既然要代入，生活中也跟她貼合比較好。
第三步，增添細節和過往履歷。
李重重站在窗口會想象，假設簡繁在辦公室養植物，她會養什麽植物？
普通綠蘿嗎？
不會。她是個觀察細節和推理愛好者。
也許蒲公英合适。
去片場的路上坐車，掃見外面的盲道。
李重重會想：簡繁大概是那種在路上看見有盲人在盲道走，前方自行車倒地阻礙前進，會毫無聲息扶起來讓對方順利通過，絲毫不讓對方察覺的類型。
再或者，她的好奇心會讓她帶上墨鏡，也去走一遍盲道，試試盲人的感覺。也因為對盲道的熟悉，要是半路上有人正好在盲道上遇到交通意外，沒有攝像頭，兩方各執一詞，說不定她會運用體驗過盲道的經歷辨清真相。
還有——
簡繁喜歡喝咖啡，她喜歡頭腦清醒的感覺。
辦公桌上會有印有特定卡通圖标的咖啡杯。最好是紅色，亮眼。
喜歡《逆轉裁判》，桌面上是成堂步招牌動作：一斤鴨梨~
這是凸顯她冷幽默的地方。
自己的辦公桌一定會收拾得很幹淨，拉開抽屜櫃裏面所有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辦公室午後放松小聚會，她都會參加，端着咖啡，聽而不說。
一邊聽，眼睛一邊快速地捕捉細節。
男同事A袖口有口紅，跟說話的女同事B的顏色類似。
女同事B昨天說想買手機，今天就換了最新款ip，另外包包也換了新款式。是金色。跟男同事A的手表很搭。
男同事C前三天摘下了婚戒，頭發淩亂，衣服皺巴巴，胸口蹭到了髒污也沒有洗，随即她去廁所，還在廁所簍子裏發現一次性牙刷，這意味着有人住在公司。
……
所有細節都在腦海裏，就像小學生考試“對應的詞語連起來”一樣，能夠迅速找到彼此的關聯。
劇組雖然有服裝和場景老師，不過真正深入角色的一定是演員，在跟鄒城讨論過後，她修改了一些簡繁這個角色家中和辦公室的搭配，更貼近自己理想中的簡繁。
對文學作品中角色“增添細節”的過程，很像物理意義上的雕塑，越“增添”越從大理石中雕刻出模型。
日常中逐漸融入簡繁後，拍戲就很舒暢，鄒城那邊也逐漸找到了電視劇的節奏，不像電影那麽精雕細琢，電視劇是允許一些“閑筆”，更着重主角細致入微的刻畫。
徐封進組後，李重重就要拍跟他的對手戲。
徐封飾演厲俞。外號小厲總。
對手戲的重頭，是第一集，簡繁參加面試，通過着裝細節，判斷出了坐在厲俞左右兩側的面試官，雖然不同姓卻是親戚關系，得到對方的另眼相待，成功進入公司當hr。
這段戲比較好拍。
徐封演技在經過鄒城魔鬼訓練後有很大的進步。
對手戲的重頭之二，就是感情戲。
在追查董事長被綁架案件中，小厲總對簡繁暗生情愫。非常反常規地，不是女主角崇拜男主角，而是男主角崇拜女主角——男主也是個推理愛好者，遠不如簡繁心思缜密。
《偵探簡繁》模仿美劇節奏，每季一個案件。案件在快結束時，會出現新案件的端倪。同時感情線作為一個內藏主線，在其中緩慢發展。
第一季結尾，天臺上小厲總跟簡繁表白，并試圖親她。
結尾故意卡表白。觀衆不知道簡繁的反應到底是接受還是不接受，吊着他們看第二季。
這個景是在天臺實拍的，特地等日子挑了個夕陽從西方緩緩落下去的畫面，風清而寂靜，掃起一片天臺晾曬的白床單。
既然是吊人胃口，就不能拍近景，拍的是遠景。夕陽之下，年輕男女對立而站，遠處是廣袤城市，男主輕輕湊過來親她，垂眸觀察她的反應，将親未親，一切懸而未決。
“卡。”傳來通過的聲音。
徐封立刻直起身，這次扮演的是年輕的小總經理，善良柔軟帶着克制和好奇心，反而比陳嬈更貼近他。
“怎麽樣，我剛演得還行嗎？”徐封問。
“挺好的。”
“跟你演親密戲，我有點緊張。”
“我也是。”
兩個人剛說了幾句話，李重重不知為何注意到鄒城站在攝影機邊盯着她們，他走過來，假裝如常看拍攝片段：“怎麽樣？”
“不錯。”鄒城回答，視線往前一瞥。
徐封在原地，視線跟着李重重，碰上鄒城視線後，不好意思地走開了。
“喔，這景真好看。”李重重目光都在監視器上，“把夕陽拍得跟流動的水一樣，就算沒親也很浪漫。”
鄒城被李重重的話拉回注意。
她直起身探讨問題：“我剛剛沒演出心動感和羞澀感，你覺得可以嗎？簡繁擅長推理細節。小厲總喜歡她這件事她肯定有預感。沒表态就是因為沒心動，以及感情方面沒開竅、不感興趣。我是這麽理解的。”
“可以。”鄒城回答。
“會不會稍顯冷淡了點？”李重重把握不住，“她還會不會有一點少女的羞澀？畢竟突然有個年輕異性湊近。退後一步會不會更好。”
“你剛剛被徐封突然湊近，有心動嗎？”鄒城突然問。
李重重怔了怔。
随後，他說：“你也不是因為年輕異性突然湊近就會有羞澀反應的類型。不需要用‘電視劇中總出現的女性形象’去推測女性角色。”
“哦。”
本來鄒城收拾東西要離開。
李重重突然追問：“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忽然之間，有點想知道他的反應。
鄒城回身，黑眸銳利：“那你之前跟我拍吻戲沒有。因為我不是年輕的異性？”
“……”糟！
惹到導演了。
不過不知為何，李重重見到鄒城居然有這麽強烈的反應，還有點開心。
拍完戲。李重重吃完飯。邊吃邊樂。
師傅也算年輕異性吧，比她大七歲而已。不過七歲想想，差距也很大，好幾個代溝呢。
——師傅不會生氣吧？我說年齡大的事，師傅不會很在意吧？唉，只有我心疼師傅。
徐封端飯過來：“你在想什麽，這麽開心？”
“沒什麽。”李重重說，“今天的豬腳真好吃。”
徐封點點頭：“那個。”
“什麽？”
“你不喜歡鄒老師，對吧？”徐封忐忑着問。
“……”李重重還以為他要問什麽。
徐封說，“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他眼神明亮起來，亮閃閃的，“我這次進組除了想跟鄒老師多學學，也是因為你。李重重，我們要不要談一下？”
-
哪有人在她準備吃豬腳（幸好不是正好在啃）的時候表白的啊？
結束拍攝後，李重重回到房間想。
不過要是之前，她還會蠻受用的，因為她覺得談戀愛也沒必要搞儀式，大家合得來最重要。
……現在。
現在。
有點頭疼。
徐封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幹嘛挑她拍戲中途表白，很容易影響心情的。
李重重坐在沙發上拿起一個枕頭抱在懷裏。之前對鄒城說，要是徐封跟她表白，她說不定會接受。
徐封真的跟她表白後，她反而沒那麽想接受了，心裏面簡直立刻就浮現出了答案。
李重重拿起手機想問問曹梅，不過曹梅這會兒估計在忙，算了。
答案很明确，都不太需要斟酌。
抱着抱枕倒下來。
跟徐封肯定玩得來，他性格不錯的，可是……
有點幼稚。
李重重舉起抱枕。
難道他認為她一定會同意嗎？
否則，她拒絕後，他們接下來還要拍男女主對手戲，且未必只有這一季，後面還有很多季，怎麽拍下去？
要是他們談戀愛又分手，後面的戲又怎麽拍下去？
別說她不敬業，人是一定會有感情，藏不住的。前男女見面很尴尬，娛樂圈要是私下正談/談過，一般都不會再合作了。
徐封要是從感情的長遠角度考慮，不應該接這部戲的。不是讓他放棄事業，他目前的流量，選擇面寬很多。
要是戀情瓜爆出來，這部戲很快就會變成“徐封為愛讓番”，粉絲真的會撕了李重重。
……
李重重知道，自己想來想去，都是談這段戀愛的不利。
沒想到快樂，先想到了代價。
大概潛意識，她的期待不高，以至于産生的快樂感無法強烈地鎮壓住代價。
她以為自己談得來就好，沒想到事到臨頭，還是希望對方更理性、更長遠，也更珍視、慎重這段感情。
對偶像劇心存幻想的人，壓根不可能輕視愛情。
“嘟嘟嘟嘟嘟嘟。”
為了貼合角色，她連手機鈴聲都改成了t成堂步《逆轉裁判》的背景音樂——江戶大将軍戰士BGM。
李重重掃了眼，接起電話：“喂，爸。”
李重重爸爸說：“重重，有沒有時間，回來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