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 把脈

41   把脈

◎主子請您過去◎

入夜後,子規聲啼。

宣燈下,謝琉姝剛哄着謝滿滿入睡。

暖融融的燭火照映,她輕輕摸了摸滿滿的額頭,潋滟清瞳裏浮現出一道複雜的情緒。

良久後,微不可察輕嘆一聲。

今日滿滿問那些話是有緣由的,盛康雖然開放,但對于她一介婦人帶着孩子而來,還是有些唏噓聲的。

滿滿聰明,不知是遂了誰。

他能敏銳的察覺出,定是心裏想了許多的。

她抿唇,想着明日定要同滿滿說清楚,她是他娘親,自然不可能不要他。

翌日,謝琉姝剛去到藥堂,門口便走來一人。

“茵娘子在嗎?”

那人急色匆匆,大步就闖了進來。

謝琉姝擡眸,正欲答話,那人焦急開口,“快快随我前去,救人刻不容緩。”

他似乎認識茵娘子,直接進門欲拽着人就走,謝琉姝往後退了退,淡聲詢問,“你是何人?”

“小的是城西沈宅的小厮,我家管家急症突發,勞煩茵娘子前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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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宅。

不知怎地,謝琉姝忽而憶起那晚陌生的觸感,心口處又升起一陣古怪奇異的感覺。

她抿了抿唇,收拾了東西便跟着小厮出去了。

不管如何,方管家帶她還算不錯。

他的急症她也略微有些研究,雖不能徹底根除,但緩解一二不在話下。

來到沈宅前,謝琉姝不着痕跡擡眸打量了一番,那一日匆忙,未曾窺見全貌,今日一看,才看清楚,這間宅子是何等氣派。

小厮領着她一路向前,路過一處水榭涼亭時,仿佛心有所感似的,她悄悄轉了眼眸,瞥見不遠處,有一人,穿着一身白袍,正背對着她。

那人手心裏捧着書卷,修長的手指不斷翻動。

離的太遠,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依稀能意識到,這裏坐着的,便是這宅子的主人。

那位從上京來的豪商。

她不着痕跡松了口氣,這人,她未曾見過,亦不熟識。

應當是她胡想了。

她放了心,随着小厮繼續往前走去,方管家的屋子在西北角上,剛進入正堂,便看到方管家滿臉痛苦的坐在軟凳上,伸手捂着胸口。

謝琉姝不敢耽誤,連忙施了幾針,方管家這是急症,她治标不治本,只能緩解。

但是看到方管家漸漸舒展的臉龐,她抿唇,舒了口氣。

“多謝茵娘子。”

方管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虛弱的開口。

“我只是盡了一個醫者的本分,不比言謝。”謝琉姝臉色仍舊蒙着面紗,那雙眼眸沉靜卻柔和。

她仔細囑咐了幾句,正準備與方管家告別,不料先前的小厮又匆忙跑進來,“管家,主子他昏倒了!”

方管家倏地站了起來,臉色挂滿焦急之情。

他沒來的及與謝琉姝告別,起身就要往外走去,不料袖口卻被一只瑩白的玉指抓住了。

“我能不能去看一看。”

聞言,方管家拍了拍額頭,他忘記了,有一個現成的醫者在這裏,他幹着急什麽。

“如此再好不過了。”方管家輕舒一口氣。

謝琉姝垂下眼睫,腦海中想起方才看到的那抹清貴的身影,她有些好奇,沈府的主子長什麽樣子。

她随方管家來到正房,出乎意料的,外面站了數道身影,皆是玄衣盔甲。

方管家似乎見怪不怪,對此并未多說什麽。

他一心擔憂主子安危,對着那個看上去像是侍衛首領的人道:“主子可好些了?”

侍衛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這位是積雲巷的茵娘子,會一些醫術,可以為主子看一看。”

方管家推舉了謝琉姝出來,那侍衛的眼眸在她身上流轉了一瞬,似乎有些猶豫。

謝琉姝心裏又泛起一絲疑惑。

主子生病,這侍衛為何對醫者是這樣态度,她認為如方管家這樣才算正常。

她靜靜等着,并未開口。

就在她以為這侍衛要松口時,關着的大門忽然打開,裏面走出一道玄衣身影。

“主子醒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些侍衛包括方管家似乎都重重舒了一口氣。

她擡眸,恰好對上那人的眼眸。

帶着面具,不能窺見真容。

好生古怪。

一片沉寂氣氛下,那人緩緩走下長階,身影在她面前停下,開口道:“茵娘子,主子請您進去。”

“我?”謝琉姝伸手指了指自己。

不禁與方管家對看一眼,方管家眼底也閃着迷惑。

玄衣侍衛點了點頭,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謝琉姝抿了抿唇,正好她心中也有些懷疑,雖然不可能那麽巧,但總歸見到了才放心。

她跟着玄衣侍衛走上前,意外的,他在門前停下來腳步,回過頭來道:“主子就在裏面,屬下就不進去了。”

這口吻,讓謝琉姝有些熟悉。

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她進去後,大門在身後阖上。

屋子裏擺着一架屏風,繡的是山水風光,她往前走了幾步,瞥見床榻上坐着一道人影。

她往前走了幾步,聽到一聲清冽卻陌生的聲音,“在下聽聞,茵娘子會醫術?”

他的嗓音幹淨好聽,謝琉姝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小女不才,只懂些皮毛。”

男人淺淺“嗯”了一聲,接着開口道:“我後院的庫房裏,放着幾株藥材,茵娘子若是不嫌棄,我命人取來送給你。”

無功不受祿。

謝琉姝想要拒絕,男人又補充了一句,“放着也是落灰,茵娘子若是不要,怕是要糟蹋那些藥材了。”

這話一出,謝琉姝找不到反駁的話語,只好柔聲道:“既然如此,小女子多謝大人贈藥。”

屏風後的人又淺淺應了一聲。

謝琉姝不着痕跡擡了擡眸,一架屏風的距離,她想看一看他的樣子。

思及此,她熱切的開口,“方才聽說大人昏倒了,不知小女子可有幸替大人看一看。”

只差幾步,她就能知道這人是誰。

心中的好奇也可落定。

“如此,麻煩茵娘子了。”

聽到這話,她心中的不安稍稍疏散了幾分,抿唇就要走到屏風後去。

出乎意料的,她看到一張帶着面具的面容,是那個亭子裏的人,他只穿着一件中衣,墨發随意攏在身後,身上蓋着薄衾,姿态閑适的靠在床榻上。

這一身清貴不凡t的氣度,讓人很容易便覺得,面具後的容顏,也是風華絕代。

偏偏,他遮住了。

謝琉姝垂下眼睫,從藥箱裏拿出錦帕,放在男子的手腕處,她沒察覺的是,在她頭頂上方,那雙清俊的眸子漸漸深沉,最後浮出一抹晦暗的神情。

這一邊,謝琉姝正在仔細診斷着。

她本以為這具身體看上去不至于這樣虛弱,但手放上去的那刻,她眼中劃過一絲意外。

脈象虛浮,是長期虧損之兆。

長期操勞會暈倒,倒是合理的。

思及此,她抿了抿唇,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寫了個藥方,遞給男人。

“大人身子無大礙,只是要好好休息,若是繼續操勞的話,難保不會落下隐疾,以後就痛苦了。”

她聽到男人聲音似乎有些低啞,回了一句“好。”

觸及到那雙清俊的眼眸,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大人的臉……”

“被火燒的。”

說這話時,他聲音平靜,仿佛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原來是這樣。

謝琉姝心裏的猜疑小了下去,她起身,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向面前的人開口道:“大人好好養身體吧,小女子先告辭了。”

“茵娘子慢走。”

男人仍舊平靜的說。

謝琉姝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這裏。

大門被關上,屋內又恢複了寂靜。

男人手指裏攥着那張藥方,看了許久。

忽然,他伸手解開了臉上的面具,面具下的臉龐俊美而冷淡,沒有半點被火燒毀的痕跡。

他視線下移,落在方才少女無意遺落的錦帕上,輕輕拾起,而後抓入懷中。

才剛開始,他不能吓到她。

*

從沈宅出來後,萦繞在謝琉姝心口處的那抹懷疑才消散了不小,這裏雖然有些奇怪,但上京裏那麽多豪商,習性與衆不同的也不是沒有。

她看那公子脈象虛浮,只當是哪個貴公子來養病的,故而也沒多加去想。

在沈宅耽誤了些功夫,出來後,剛到正午,謝琉姝從去買了幾個包子回家,正好看到謝滿滿像昨日一樣在巷子口等着她。

“娘親,你今天早上又不見了。”

謝滿滿嘟着嘴吧,有些不不滿的開口。

這性子,讓謝琉姝想到了一個人。

她眸中恍惚了一下,旋即搖了搖頭。

滿滿這麽可愛,才不會與那人一樣。

思及此,她笑了笑,柔聲道:“娘親給你帶吃的回來了。”

謝滿滿瞥了眼那幾個包子,并沒有表現出極大的興趣,反而湊到謝琉姝身旁,開口道:“不是去見哪個野男人了嗎?”

謝琉姝詫異的看他,她額角突突跳了跳,果然,她就該早日将謝滿滿送去學堂。

這樣不着調的話語,一看就是和巷子裏的孩子厮混多了。

巷尾的陳娘子最喜歡這樣形容,教一群小孩子也學來學去。

但是謝滿滿這樣問,聯想到昨日他忽然那樣說,謝琉姝似乎反應過來了什麽。

別看謝滿滿年紀小,實際上小孩子的心才最敏感。

巷子裏的議論聲叫他聽了去,他怕娘親以後與別人在一起,就再也不要他了。

他們都說,他是娘親的拖油瓶。

謝琉姝蹲下身,摸了摸謝滿滿的腦袋,柔聲道:“滿滿,娘親不會不要你,你在娘親心中,永遠排第一。”

聞言,謝滿滿撲進了謝琉姝懷裏,悶悶開口,“不過娘親若是要嫁人的話,程叔叔倒是不錯,可以考慮。”

謝滿滿不是自私的人,他雖然在意娘親,但是他知道,娘親不是他一個人的,她也有權利去追求幸福。

他才不會成為娘親的拖油瓶。

謝琉姝哭笑不得,才四歲的孩子,怎麽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少年老成的感覺。

程桉不錯?

程桉是不錯。

關鍵是她沒有這個想法呀。

【作者有話說】

後來沈狗:(提着謝滿滿的衣領)你再說一遍,誰不錯?

謝滿滿:(不斷撲騰)反正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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