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沈晉騎馬就在她車窗旁邊兒, 見她掀起簾子問他,就道:“今日往金水河去的人多,前頭街上有幾輛車碰上了, 阻了路, 一時過不去, 我們繞一繞, 從那邊過去。”

蘇棠應了一聲,就往前頭看看, 雖然這會兒也看不到什麽,只是她覺得這話聽起來似乎有點耳熟。

想了一會兒,她想起來了, 這不是那回诓夏晴出來的時候,她教昌寧長公主這麽說的話嗎?

蘇棠就不由狐疑的看看沈晉。

沈晉神态自若。

這是前頭真過不去還是他也诓她呢?

蘇棠其實真是被人哄怕了的, 表面看着運籌帷幄,其實心中對什麽事都有點疑神疑鬼。此時便不由的有點懷疑, 可是又覺得沈晉诓她做什麽?她都是要嫁給他的人了, 不管什麽事, 他也根本不需要诓她啊。

馬車慢慢走着,下元節當夜金吾不禁,街上人倒也确實不少, 走了一盞茶時分,馬車拐了個彎, 進了一條人不多的胡同, 又走過幾家人家, 停了下來。

這看起來好像是個後門的樣子。

沈晉下馬, 親自來扶蘇棠。

蘇棠端坐不動,卻是對他笑了笑。

這一刻蘇棠的心情, 确實很難說得清,她在馬車進胡同的時候,已經發現了,伺候她出來的雪梅,被留在了胡同口。

沈晉說有宮禁衛,蘇家也就真的沒有派人跟車出門,只有姑娘的貼身侍女,無論什麽時候肯定都會帶一個的。

蘇棠只帶了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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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她們從宮裏把夏晴诓出來那樣,連夏晴都知道昌寧長公主不可能把她賣了,今日沈晉從家裏把她接出來,當然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蘇棠覺得自己應該惱怒的,可她居然沒有,她也沒有不安,甚至有點好奇,沈晉要做什麽。

這太不應該了,沈晉明明騙了她!

蘇棠覺得自己沒救了,兩輩子了,學不了一點乖,就算沈晉比蕭銘闕讨人喜歡,也不應該啊!

沈晉說:“來。”

她還真下去了。

蘇棠更絕望了。

她有點不忿,雖然一大半的是對自己,語氣聽起來就不那麽好:“做什麽!”

“帶你去看一看。”沈晉一向話不多,這種時候,似乎就更少了。

“有什麽好看的。”蘇棠嘟哝。

她又不傻,昨兒她才被陸若莺親眼看見,又讓陸若莺有冤無處訴,今日沈晉就不聲不響把她騙出門來,還能看什麽?

看誠王殿下呗。

不過蘇棠也好奇,誠王殿下又幹什麽了。

真正回想起來,她以前,對于宮外的誠王殿下幾乎算是一無所知,是完全徹底的被他蒙在鼓裏,不然也不會到了最後那一刻,才知道他是如此狠毒絕情。

她當時以為的誠王,是卧薪嘗膽,發憤圖強要奪回大位的誠王,也是清高孤傲,片塵不染,只對她這個帝王寵妃一往情深的誠王。

也不知為何,一想到沈晉騙她來,是看誠王蕭銘闕的花樣,蘇棠心裏就原諒他一半了。

至于另外一半,蘇棠想到小統領竟然是在吃醋,她就也原諒了。

吃醋的小統領耶,誰能生的起氣來。

所以蘇棠又笑了,她仰起臉來,笑眯眯的說:“看什麽?他幹什麽了?”

蘇棠這麽快就能猜到,沈晉其實也不意外,蘇棠如此聰慧可人,又是昨日才發生的事,她當然能猜到。

只是她這情緒,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她好像還挺高興?

看蘇棠毫無懼色,還揚起甜蜜蜜的笑臉來,她是真的愛笑,笑起來也真是好看,似乎只要這樣笑了,就什麽也不要緊了似的。

沈晉都有點無奈了,只能道:“你小聲點。”

蘇棠抿起嘴,點點頭。

兩人從後門進去這戶人家,随侍的宮禁衛都留在了門口,沒有進去,門裏另外有人,一男一女,男的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年紀,衣着富貴,容貌平凡,并不出衆。

女的卻才十五六的年紀,生的雪團兒一般,頗見美貌,也是穿金戴銀,此時見了蘇棠,她到底年紀小些,眼裏便閃出了一些好奇來,又不敢大膽的看,只悄悄的多打量了幾眼。

那男子上前引路:“小統領請上樓。”

這宅子小小的,屋子不多,其中有一半是臨街的二樓,上面看起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樓梯略窄,蘇棠一邊走一邊好奇的打量,她還沒上過這樣的樓呢!

不小心有一處樓梯踩空,沈晉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穩住,蘇棠拍拍心口,表示吓一跳,又望着沈晉笑一笑,卻還是沒有說話。

沈晉道:“不是不能說話,你別嚷嚷就行。”

她很愛嚷嚷嗎?蘇棠不忿,卻也沒計較,只很有興趣的問:“這裏是什麽地方啊?”

感覺就是個民宅,有點逼仄,屋子小小的,樓梯也窄窄的,跟她平日裏去的地方自然都不太一樣。

此時上了二樓,樓上看起來不住人,只放了茶桌和坐墊,那男子指了一指左牆的窗戶:“在那個方向,數過去第三間宅子。”

一邊跟上來的小姑娘端了茶盤來上茶。

他們當然不是來喝茶的,蘇棠就過去從窗戶往外望,這裏房屋連着房屋,一整排的房屋,院子幾乎都是共牆,看起來就不是貴重的房子,蕭銘闕居然會在這裏?

第三間宅子看起來也跟旁邊的房子差不多,小小的,院子裏也有樹木花草,此時屋裏掌着燈,院子裏也挂着幾個紅燈籠,有些昏暗,但因隔的不算遠,看還是看得到的,此時蘇棠就看到那院子的石頭桌子上,一只肥肥的橘貓在睡覺。

見蘇棠張望了一陣,坐了回來,沈晉才問:“也差不多時辰了吧?”

那男子回到:“平日裏大部分日子都是這個時辰,前後不會差一刻鐘,t今日小蓮還特地帶了話過去,應該是要來的。”

“小蓮?”蘇棠問了一句,她想起了整治了許游的那個蓮兒姑娘。

蘇棠的反應,實在是出乎沈晉的意料,在他原本的計劃裏,是将蘇棠帶到這裏,讓她親眼看到蕭銘闕養在這裏的外室,讓她知道蕭銘闕是個什麽樣的人,做了些什麽。

可蘇棠這樣子,其實看不看好像都沒什麽關系了。

不僅是沈晉,這屋子的一男一女都覺得似乎有點異樣,尤其是男子,他在暗騎衛中品階不低,能與聞許多機密,已經認出了蘇棠是沈晉已經賜婚的未婚妻,他雖不知小統領的用意,但卻敏銳的感覺到情況似乎不是小統領所想,局面不在小統領的掌控之中。

所以他就格外的謹言慎行一點,沒有敢接蘇棠這話。

但沈晉說:“就是她。”

“蓮兒姑娘?”蘇棠又追問一句

“嗯。”

“居然是她。”蘇棠對那個姑娘記憶猶新,那個姑娘身材玲珑,模樣又格外的嬌媚動人,一颦一笑動人心魄,當時她就覺得真是便宜了許游。

說起許游,他現在已經算是身敗名裂了,那天被昌寧長公主的侍衛從鎮國公府拖出來,拖了一路,丢去了太學。

這事情嚴格說起來不算重,所以沒有治罪,但又很惡劣,尤其還是讀書人,而許游還是太學學子,就更惡劣了,所以被丢去了太學,讓夫子管教。

太學古板的老夫子差點被氣的中風,有一個本來挺喜歡許游才氣的一個老夫子,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太學就把許游革除了。

何況現在帝都都知道了,才子許游竟然是個登徒子,偷看姑娘換衣服。

這件事故意模糊了是哪個姑娘,只有少數人知道許游偷看的是誰,這少數人裏雖然倒有大部分是知道一點兒許游和夏晴有點關系的,但卻沒有一個人在外出過聲,提出過疑問,包括誠王蕭銘闕。

許游現在在帝都,跟個死人也差不多了吧。

那男子——暗衛小頭目之一的周文廣看了眼小統領的神情,便出聲解釋道:“當日事情後兩日,許游便要出帝都游歷。也不方便帶上小蓮。”

游歷當然是假,是在帝都混不下去吧,這麽丢人現眼,去哪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的,哪裏還有臉出門見人,當然就灰溜溜的出去了。

“小蓮沒有暴露,所以我們暫時沒有将小蓮撤出來,以觀後效。許游出京前,将小蓮托給一個姓言的男子照看,稱為言先生,後來言先生大約覺得小蓮那處地方不引人注意,有時候會在那裏約見一些人,有兩次誠王蕭銘闕也來了,自稱是衡山伯府庶子,我們及時發現了這個情況,授意小蓮行動,現在小蓮成了蕭銘闕的外室。”那男子說的條理十分清楚。

這是蘇棠從來未曾觸及過的宮外的隐秘行動,聽的雙眼熠熠生輝,還對沈晉說:“我的天啊,小蓮怎麽這麽厲害!”

沈晉點了點頭:“這也是有緣故的。”

他對周文廣示意了一下,讓他繼續彙報。

未來的小統領夫人,似乎和小統領兩情甚篤啊,周文廣在心中這樣想了一下。

既然是小統領夫人,又是小統領授意說的,周文廣就把細節都說的清楚明白:“蕭銘闕重新将小蓮安置在了這處宅子裏,我們也就買下了這相鄰的一處,也扮做富商養在這裏的外室,平日裏小雪在這裏,偶爾接近小蓮,方便消息傳遞和應急。”

倒也有意思,既是街坊,又都是外室,偶爾串串門說說話自是十分平常,蘇棠看一看那個叫小雪的小姑娘,年紀小小的,長的又乖,很難叫人起防備的心思。

周文廣琢磨了一下,挑了這位小統領夫人參與過的事情說:“現在已經知道,許游接近夏晴,确實是誠王府授意,并且前期還進行了大量調查,其中有壽康宮大太監李修的參與。通過調查,發現李修在早年做小太監的時候,是先皇後提拔送去先帝的勤政殿伺候,又換了兩次主子,在成了太監副總管之後,才在太後娘娘當時的貴妃宮中做了掌事總管。”

端慧太子是先皇後唯一長大的嫡子,而先皇後出身名門,自幼被精心教養,後來又穩穩的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後,是因端慧太子意外身亡才深受打擊,抑郁而終的。她這麽多年的皇後,手中的資源,想必也是留給了蕭銘闕。

所以說,不管藏的多深,一旦進了黑騎衛的視野,其實就很難遁形了,關鍵就是以前馬腳沒有露出來!

這樣一想,蘇棠就得意了:“看我早就說,是蕭銘闕打夏晴的主意,沒錯兒吧!”

沈晉點點頭,他也不明白,蘇棠當時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篤定。

“他現在還打我的主意呢!”蘇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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