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章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

當晚, 鎮國公府裏上演了全武行。

據說,那日原本在沈府觀禮沈大姑娘及笄禮的孫三夫人和二姑娘,禮成後就沒有留下飲宴, 急匆匆的就走t了。

似乎也沒有立即回府, 反而去了五城兵馬司衙門, 那是孫家三老爺的衙門, 雖是自己家的女眷,去衙門好似也挺怪。

有什麽事等不到孫三老爺落衙的嗎?

然後孫家三老爺也不知因為什麽, 竟然派了兵去了自己家——鎮國公府,別說自己家人了,看熱鬧的都不知凡幾。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 抓了幾個下人走了,有小厮有丫鬟, 竟就一股腦兒帶進了五城兵馬司的大牢裏。

到了晚間,孫家三老爺殺氣騰騰的回了鎮國公府。

據說, 孫三夫人回家直奔上房, 看到在鎮國公老夫人跟前垂淚說着委屈的孫大姑娘, 沖過去下死力的給了她一巴掌。

老夫人跟前幾個丫鬟婆子拉都拉不住孫三夫人,孫大姑娘滾在地上,臉腫的老高。

一家子立時雞飛狗跳起來, 老夫人大怒,哭着要去告孫三夫人不孝, 孫三夫人充耳不聞, 又沖過去把聞訊趕來的鎮國公夫人給打翻在地上。

以一敵十, 十分的威風。

蘇棠聽的津津有味, 還點評道:“孫三夫人那個體格,你們都見過吧?打孫琦玉那樣嬌怯怯樣兒的, 還不跟捏只雞似的。”

她還笑的哈哈哈的,夏晴她們雖不知原委,可看蘇棠那麽猖狂,就覺得,必定又是她惹是生非搞的花樣。

也不知她一天到晚哪裏來那麽多花樣,怪的很,總是曉得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而且還跟她無關,偏又好出頭,給人打抱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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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孫琦玉也是活該,心腸那麽壞,遲早也該有這麽一天。

夏晴與昌寧長公主都心知肚明,只有王海蘭不太清楚孫琦玉的真面目,偏她的消息來的最多,這種熱鬧事,向來都是她挑頭說。

但凡王海蘭來一句:“哎,你們聽說沒……”衆人就能心領神會的伸個耳朵過來,知道又有新鮮事了。

王家房頭那麽多,帝都哪家沒有他們王家的人呢,就是主子不愛傳人閑事,或是覺得丢臉不說的,架不住底下還有那麽些人。

底下人盤根錯節,姻親表親不少,又還愛認幹親,常常比主子人脈還廣些。

不過這會兒王海蘭看衆人神情,明顯就是在幸災樂禍孫琦玉的。就覺得自己似乎錯失了什麽消息,連忙問:“什麽什麽?孫琦玉到底幹了什麽?”

“哎呀忘了你不知道。”蘇棠聽了王海蘭那麽多八卦,立即投桃報李,再說了,她哪裏犯得着給孫琦玉遮掩。

“孫琦玉那個薇銜之毒,原本是下給我的。”蘇棠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也是湊巧,叫我察覺了,就換了她的杯子。”

王海蘭果然震驚,這可是超級八卦!

她居然不知道。

王海蘭連忙問:“為什麽?為什麽給你下毒,你們那會兒,才第一回見吧?”

王海蘭回憶着,有點兒不确定:“是第一回吧?”

“對呀。”蘇棠道:“我又不會做詩,見都沒見過她叫我去做詩?一看就知道有勾當,笑話,我還不防備着她啊,我多聰明。”

蘇棠自吹自擂,王海蘭還捧場:“就是,她也不想想,我們糖糖多聰明。”

蘇棠哈哈一笑,夏晴她們在一邊都覺得好笑,王海蘭趕緊問:“到底是為啥?”

“還不就是為了誠王殿下嘛。”蘇棠說:“你忘了,那幾日,到處都在傳我要做誠王妃了。”

“對哦。”王海蘭記性真不錯,怪不得記得那麽多八卦:“傳的那麽兇,結果悄沒聲兒的頒下賜婚旨意來,我還覺得意外的很,本來說問你的,後頭給忘了。”

“你送了禮了。”蘇棠提醒她。

“她喜歡誠王殿下啊?”王海蘭哪管什麽禮,就還是說孫琦玉:“你還別說,真有點像,有一回吧……”

王海蘭噼裏啪啦的就舉了幾個事例來:“你沒說,咱們沒往那上頭想,你這麽一說,就越想越覺得真的是。”

蘇棠敷衍着囑咐了一句:“你別往外說啊。”

“嗯嗯。”蘇棠這囑咐看着就敷衍,王海蘭答的更不上心,想着又追問:“那前兒孫琦玉又怎麽了?”

“還不是跟誠王殿下那點兒事。”蘇棠說。

她們在景仁宮偏殿的暖閣裏喝茶,說着八卦熱鬧,完全沒聽到外頭廊下有人走了過來。

楊雲舒,也就是如今的慧嫔娘娘,帶着個丫鬟,到景仁宮給皇後娘娘請安,坐着說了幾句閑話。

慧嫔又笑道:“蘇妹妹在哪裏呢?臣妾家裏給臣妾送了些東西,有一盒子果脯,臣妾想着妹妹素來愛吃,就給妹妹帶來了,正好也想和妹妹說說話兒。”

皇後點點頭:“你們素來要好的,她在後頭暖閣裏,你就過去吧,我不送你了。”

皇後眼見的就要臨盆了,身子笨重的很,如今已經奉了太後的懿旨,停一切外命婦請安,連太後的壽康宮都不過去了,倒是太後常過來看她。

慧嫔忙笑道:“哪裏敢勞動娘娘。”

說着行了禮,往暖閣那頭去了,皇後娘娘知道她的來歷,心裏其實不待見她,自不周到,連丫鬟都沒派一個。

暖閣裏姑娘們談笑着,慧嫔走到窗下,就聽到裏頭蘇棠說了一句:“孫琦玉要做誠王側妃呢!”

慧嫔心中一震,不由的就停住了腳。

王海蘭不明白:“孫琦玉也不好嫁,做誠王府側妃,雖說算不上什麽好出路,但好歹她也算是嫁給情郎了。只要誠王待她好,多少也算得償所願。”

王海蘭向來口無遮攔:“我覺得倒比嫁越城大長公主府世子強,那邊兒雖是正頭夫妻,可那一家子可不輕省。就是她要做側妃,孫家三夫人惱的是個什麽呀。”

“嘩。這裏頭的花樣可就複雜了。”蘇棠清清嗓子,一副要開始長篇大論的樣子。

夏晴抿嘴笑,倒了一杯茶給她。

蘇棠開始胡扯:“你不知道,孫琦玉與誠王兩情相悅,誠王殿下對她情根深種,不然你以為孫琦玉一個小姑娘,哪裏來的那種薇銜之毒?就是誠王殿下給她的。”

蘇棠向來到處說誠王殿下的壞話,造造誠王的謠倒是沒什麽心理壓力。

主要是現在誠王的野心沒有暴露,便是皇上那裏,也沒有露出察覺的跡象來,蘇棠當然也就不敢說了。

是以蘇棠就說:“宮裏要人生不出孩子的方子多了不是,到底是先太子,肯定也有的。誠王一心想要娶孫琦玉,不願奉母命娶我,就想出這種糟爛的主意來,虧的我機警……”

她及時收住了口,王海蘭義憤填膺:“這也太缺德了,她這下做不了誠王妃真是活該!”

“對呀,現在做不了誠王妃,她哪裏甘心呢。”蘇棠說:“誠王殿下也不甘心,所以就想讓她去做側妃。”

“可孫琦玉心眼那麽多,她怕誠王殿下娶了正妃,就不愛她了,所以她就想辦法,要把她妹妹弄去做正妃。”蘇棠扯的一本正經。

王海蘭卻信了。

連夏晴和昌寧長公主都信了。

畢竟孫二姑娘的模樣兒,衆人都知道,确實也算是有說服力的。

“那孫三夫人惱什麽?”王海蘭還沒想出來這個:“做誠王殿下的正妃,這不是挺好的嗎?”

蘇棠一指頭就戳她腦門上了:“你這個實心眼兒。孫琦玉心這麽黑,她能甘心做一輩子側妃?”

“如今她不過是因為鬧出來中毒,才做不了的。誠王殿下再癡情再情願,太妃能情願嗎?皇上太後肯下旨嗎?”蘇棠這樣一說,王海蘭趕緊點頭。

蘇棠道:“人家早商議好了,今後王妃進了府,過一兩年,随便下個毒弄死,就把孫琦玉扶正,扶正側妃就不用皇上賜婚了啊,自然就無礙了。”

“還能這樣?”王海蘭目瞪口呆。

蘇棠煞有介事的點頭。

夏晴都不由的皺皺眉:“這也太狠毒了。”

昌寧長公主也聽的呆了:“怪不得,這還是親姐妹呢。我要是孫三夫人,知道有人這樣害我女兒,打她一頓那也是輕的。”

這樣一說就說的通了,必定是孫琦玉事機不密,漏了風聲,被三房察覺了,三老爺才連兵都派了回家,逮了人去審。

王海蘭說:“怪道我依稀聽說,三老爺抓了長房幾個夫人和姑娘跟前貼身伺候的丫鬟婆子,這些人避不開的,必定知道不少事。”

昌寧長公t主還在震驚中,說道:“這些人也太會想了吧,這樣的謀劃都想得出來。”

“可不是。”王海蘭道:“要是咱們,一百年也想不出還能有這樣的損招。”

蘇棠冷笑一聲:“你們以為呢?比這損的都還有。”

“什麽?”“還有什麽?”幾人都驚訝極了。

到底都還是小姑娘們,不像蘇棠見識的多,連忙都在問。

蘇棠壓低了聲音:“你們知道慧嫔娘娘是怎麽進宮的吧?”

衆人都點頭,相比其他姑娘,其實這裏幾人就算是消息靈通的了,王海蘭不必說,夏晴和昌寧長公主是壽康宮的紅人兒,消息難免多一點。

而窗外聽的呆了的慧嫔此時越發把耳朵貼在了窗戶紙上了。

蘇棠道:“這後頭也是誠王殿下的手筆呢!”

“為什麽啊!”王海蘭問出了慧嫔的心聲。

“因為慧嫔其實也鐘情于誠王殿下。”蘇棠道:“孫琦玉知道了,哪裏容得下,慧嫔和孫二姑娘可不一樣。”

衆人紛紛點頭,這是明擺着的嘛。

“孫琦玉就鬧了呗,誠王殿下本就與孫琦玉兩情相悅,自然不願意孫琦玉委屈,也就應了。”蘇棠說的好像她親眼見過似的。

“那為什麽要送進宮來呢?不娶她不就行了嗎?”王海蘭又一次問出了慧嫔娘娘的心聲。

“因為有太妃啊!”蘇棠篤定的鬼扯着:“太妃也知道慧嫔心中鐘情誠王,且慧嫔論容貌家世,也都配得上的,太妃就想聘了她做誠王的正妃。”

“不然,光是慧嫔鐘情誠王,孫琦玉鬧什麽?當然是知道慧嫔要做誠王妃了才鬧的。”蘇棠說。

“誠王殿下就一邊哄着慧嫔,說什麽現在時機不對啊,暫時不敢去求皇上賜婚啊。然後就一邊緊鑼密鼓的策劃着,最後在大明寺成了事。”

蘇棠扯的半真半假,雖然沒有親耳聽到,但聽沈晉提到過一次,誠王的花言巧語她聽的又多,說出來惟妙惟肖,仿佛真的見到了似的。

“做了皇上的嫔妃,當然就做不了誠王妃,誰敢跟皇上搶呢?”蘇棠道:“不然為什麽會出大明寺那檔子事?慧嫔當時是中了迷藥的,好端端的,誰會給她下藥呢。”

“哇。”衆人一片驚嘆,但也都聽的挺滿意的,果然很厲害的八卦啊。

蘇棠又囑咐一句:“你們可別說出去啊,可別叫慧嫔知道了。”

“嗯嗯,你放心,肯定不會。”幾個姑娘都保證,她們跟楊雲舒又沒交情,有什麽好說的。

王海蘭咂了咂嘴,聽八卦聽的心滿意足,又想起來問:“你這也太厲害了吧,連誠王殿下怎麽哄慧嫔也知道,怎麽的,你聽人牆角了?”

“嘿嘿。”蘇棠笑了笑,一不小心扯多了,她好像有點圓不上了。

倒是昌寧長公主笑道:“當然是小統領那邊兒說的啊,小統領可是統領黑騎衛呢,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沒有他不知道的。”

蘇棠還謙遜的說:“倒也不是這樣說,我們家小統領哪有那麽神通廣大。”

蘇棠順着杆兒就爬:“這是他們後來查大明寺的時候查出來的,要是真早知道,我還能不跟慧嫔說,眼睜睜瞧着她上這樣的當?”

“這倒是。”夏晴說:“糖糖最仗義的。”

夏晴還真這樣覺得,她雖然看不上楊雲舒,但她相信蘇棠會說的。

蘇棠煞有介事的說:“到我知道的時候,大明寺的事都出了。我想了想,既然這樣,何必還跟她說呢,她如今在宮裏,本來就不會再與誠王有瓜葛,知道了也不過是白白傷心罷了。”

幾個姑娘在屋裏說的熱鬧,嘻嘻哈哈,窗外聽了半場的慧嫔娘娘只覺天旋地轉,若不是身後她陪嫁進宮的丫鬟翠兒扶着她,說不定已經軟到地上去了。

翠兒深知自家姑娘與誠王殿下的糾葛,此時也是跟着心慌的不得了。

她緊緊的扶着慧嫔娘娘,支撐着她,慧嫔長長的出了兩口氣,轉身往外頭走。

兩人連方向都沒注意,随便一個小門就出去了,慧嫔此時已經是淚流滿面,拿絹子掩着臉,明知道在外面叫人看到不好,卻是止也止不住。

甚至心中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都這樣了,還怕什麽不好!

翠兒緊着勸慰:“娘娘,娘娘,可使不得,再怎麽也忍一忍,只怕叫人看到

。”

一邊說着,一邊打量周圍,還好從景仁宮這東邊小角門出來的是個小園子,沒什麽人,只有花木扶疏,怪石嶙峋。

翠兒扶着慧嫔在一顆海棠樹下的石頭上坐了,慧嫔已經忍不住,伏在她的肩頭哭出了聲:“他,他怎能這樣對我。”

翠兒半跪在地上,心中也沒有主意,只是下意識想安慰主子:“或許,或許蘇姑娘也只是胡亂說的,誠王殿下不是那樣的人。”

慧嫔流着淚,怔愣了好一會兒,搖搖頭。

人之常情,當着面兒說的話,你或許會懷疑他別有用心,故意說這樣的話,尤其是不願意相信的人,更是可以找出千般理由來。

但偷聽的話,卻更容易叫人相信是真話。

尤其是蘇棠這話,邏輯自洽,圓的恰到好處,來源經過都無可挑剔,甚至蘇棠還再三囑咐不要讓慧嫔知道。

聽在慧嫔耳中,不由的就更真切了幾分。

她想起那一日,她跟誠王說,要他去求賜婚,誠王說的确實是現在時機不對,暫時不能對皇上開口,因為若是這一次開了口,皇上沒有應,今後就不能再求了。

須的有十足把握的時候才能求賜婚。

跟蘇棠說的一模一樣。

還有,那一日的大明寺。

慧嫔想到那一日,便心中絞痛,誠王說為了見她,偷偷到了大明寺來,她還滿心的甜蜜喜悅,但如今,她想起來的是,誠王親手遞給她的一杯茶。

瞧着她喝了那杯茶,誠王說不敢久留就走了,留下她獨自從那偏僻的小禪房出來,她的意識逐漸的迷糊,不知身在何處。

到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大錯已經鑄成,她成了帝王的嫔妃。

多麽的可笑,甚至在她進宮前夕,誠王還悄悄的來見了她一回,那個時候,誠王又是憤怒又是傷心,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的不謹慎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才會讓他們的愛情付諸東流。

他甚至還要讓她內疚,讓她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他想要做什麽?

慧嫔從來沒有這樣絕望過,就是她不得不進宮的時候她也沒有這樣絕望過,那個時候,她還相信他們的愛情,她還想着他們或許也可以在宮中悄悄見一見。

不對,這是誠王說的。

誠王看她哭的不能自已的時候安慰她說的。

他還想做什麽?她還有什麽利用價值,他都這樣對她了,竟然還不放手?還要騙她?

是想要他和孫琦玉的事不順利的時候,自己可以幫他玉成嗎?

因為自己現在是宮中的娘娘,可以幫他?

他忘了自己是怎麽成為這個娘娘的嗎?

慧嫔娘娘流着淚,卻露出了一個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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