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當傑森找到喬裏的時候，他正靠站在走廊的窗邊吸煙。
這讓傑森挑了下眉，他拄着拐杖走過去，開口道：“你是怎麽讓阿福同意你得到煙的？”
“潘尼沃斯先生向來不會對客人進行約束。”喬裏回答，白色的煙霧模糊了傑森看向他的視野。
“給我來一根。”傑森道。
喬裏這時候才回過頭，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阻隔着煙霧，他看到了受傷的羅賓鳥眼裏難掩的憤怒——二代羅賓似乎總是在憤怒着。
喬裏沒有同意，他只是反問道：“你應該記得你還在養傷。”
顯然，兩個人都不在乎未成年吸煙這件事。
這讓他們顯得有些叛逆，但是當他們之中，一個是犯罪巷出身的混混，一個是經常離家出走又到達了叛逆期的青少年的時候——他們現在沒有為了刺激而去接觸毒丨品，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青少年總是很難拒絕這些誘丨惑。
喬裏将煙攆滅，對上那雙藍眼睛，開口道：“你和蝙蝠吵架了？”
當韋恩莊園出現一個外來者的時候，不論怎麽樣，傑森都應該和蝙蝠保持同一個立場，去試探警惕喬裏，而不是和蝙蝠吵架。
但是想想漫畫上已知的情況，喬裏覺得現在這個情況他非常理解。
不提到蝙蝠還好，一提起他，二代羅賓那雙明亮的雙眼就像是點燃了火焰一般，燃燒着仇恨。
喬裏不是很想摻和別人家的家務事——以他家那混亂複雜的家庭關系，喬裏比誰都理解“不要輕易摻和複雜的家務事”這件事。
所以喬裏在傑森開口前，轉移話題道：“我外公可以在同時抽五根煙的情況下，把煙全部吞進嘴裏，還可以在火不滅的情況下喝果汁。”
傑森的憤怒突然被打斷了，他一呆，大腦慢一拍的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傑森吐槽道：“等等？這怎麽做到的？嘴裏的雜技？”
“我也很好奇。”喬裏露出了一點遺憾的表情：“我外公的朋友都說他這麽做，但是我媽媽說她沒見過外公抽煙。所以他絕對不會表演給我看。”
“哦……”傑森有點幹巴巴地應了一聲，然後才說道：“我也很好奇。”
原本的情緒被這麽一打斷，傑森順着喬裏的目光看向窗外，突然開口道：“你想家嗎？”
喬裏誠實回答：“當然，雖然我經常離家出走，吸煙，喝酒，打架會打到別人進醫院，揍得老師現在還沒有回學校，飯菜不好吃就不付錢。但是，我當然也會想家。”
傑森：“……”
傑森：“…………”
傑森的最後一點憤怒也熄滅了，他無語道：“哦。”
喬裏倒是笑了起來：“我的親戚很多，他們都是我的長輩，但是我沒有幾個玩得來的同齡人。”
“因為我覺得他們太幼稚了，在我看來，我和他們不是一起的。”喬裏将手搭在窗臺邊，對傑森開口道：“蝙蝠俠有沒有和你說過我的能力？”
傑森點頭。
喬裏便繼續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覺醒了力量，我身邊的所有人，也幾乎都有這樣的力量。所以這份力量成為了一把鑰匙。”
“在我看來，沒有‘替身’的人，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能理解我，成為我的朋友。”
“是不是很傲慢的想法？”喬裏笑着反問。
傑森沒說話，喬裏深深嘆了口氣：“但是沒有辦法啊——我的前輩們，在我看來，全都是蝙蝠俠級別的英雄。”
“他們保護過世界，拯救過地球，打敗過究極生物，殺死吸血鬼、殺人犯，也處理過時間線的加速。”
“他們所有人，都是英雄，是戰士。”喬裏的眼裏帶着顯而易見的驕傲和崇拜，那雙綠眼睛裏透着明亮的光彩：“我出生在這樣的家庭。”
“我的眼界從一開始就看到了世界頂點的人，我很難用普通人的目光去看待身邊的同齡人。”喬裏聳了下肩：“我很受歡迎，男孩女孩們都喜歡我，就算不喜歡也打不過我。”
“所以，我沒有同齡的朋友。”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對上了另一雙藍色的，喬裏笑着說道：“我很想回家，但是我不讨厭這裏。”
“雖然這麽說對于你們來說或許有些失禮，但是說實話，出現在這裏的第一時間，我想到的是——我的冒險終于來了。”
“你是我的第一個同齡的朋友，傑森。”喬裏笑了起來：“或許也會是第一個可以理解我的朋友。”
“哪怕沒有人将我和我的前輩們比較，但是我也忍不住去對比——我是不是不夠好？我應該怎麽樣……”
喬裏平靜道：“才能他們眼中成為更好的孩子。”
“我所有的前輩都是我眼中的英雄，他們指引着我向前，我崇拜他們。但是同時，他們也是我前方最顯目的陰影和壓力。”
“我如何做才能超過他們？我怎麽可能做到超越他們？”
年輕的男孩道：“你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嗎，傑森。”
理解嗎？傑森在心裏想到——他怎麽可能不理解！
他是二代羅賓，所有人都見過了最好的那個羅賓、黃金男孩、神奇男孩。
所有人都會将他和前任去比對，說着第一代的羅賓怎麽好，怎麽優秀。他們會打量懷疑着他是否可以做到第一任羅賓的高度。
第一代羅賓是他的英雄，但也是他最大的壓力。
他崇拜迪克，在意迪克，同樣的，他嫉妒迪克。他嫉妒那個黃金男孩擁有的一切美好，也嫉妒他擁有蝙蝠俠的信任和愛。
這份令人厭惡的情緒讓他顯得極為卑劣，好像犯罪巷的痕跡永遠不會在他身上消抹。
而這份情緒，是自卑。
“他們所有人都在告訴我，讓我成為自己，不必在意其他人。”喬裏搖頭，“但是我怎麽可能不在意？”
“因為我想做得更好。”
“你也是這樣，對嗎？”
黑發綠眸的混血兒彎起眼睛，那雙眼裏閃爍着難以忽視的火焰——他想證明自己。
于是，他伸出了手，對着自己漫畫裏的英雄，他邀請道：“要來幹一票大的嗎？”
或許這是一個陷阱，甜蜜又美好的陷阱——傑森一腳踩了進去，他握住了那只手。
于是，這一天晚上，消失了兩個月的羅賓鳥，再次出現在了哥譚的高空之中。
他在哥譚的高空歡笑，暴揍那些試圖在他眼皮底下犯罪的人，矯健的小腿擡起，直接踩斷他們的犯案工具。
這一天夜晚沒有什麽大事，所有超級反派好好地待在阿卡姆監獄之中，只剩下哥譚特産的底層犯罪者。
這一天本該沒有什麽特殊的，唯一的特殊，也只是失蹤的羅賓再度回歸而已——本該是這樣的。
可是這一天，又必然是特殊的。
當太陽升起的那一刻，當哥譚早起的工作族提着公文包，穿着西裝制服去上班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到了，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哥譚大街小巷的一些标志性建築物——例如路牌、店鋪的店名——消失了。
也不能說是消失了，而是，它們化為了精致的藤條，或者不知名又或者常見的花朵植物。
就連犯罪巷，都好像煥然一新，空氣中彌漫着清新的花香。
新聞上播報着這份意外的事故，所有人懷疑又是不是毒藤女的陰謀，但是有人卻注意到，這些地方，都是昨天晚上羅賓所出現的位置。
沒有惡意，沒有危險，沒有毒氣。鮮花盛開的哥譚顯得是那麽無害而幹淨——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并非真實。
在餐桌上，布魯斯手裏的報紙也無法阻攔他眼中的不贊同。
兩個青少年對視一眼，努力憋着笑意——這是一場盛大的惡作劇。
布魯斯嘆了口氣，吞咽下了那些教導的臺詞，無奈道：“身體沒問題吧？”
鑒于傑森被加速了治療速度，而喬裏幾乎一晚上沒睡，消耗了大量的體力。
兩個青少年異口同聲地回答道：“沒問題！”
喬裏拿起手機，對着傑森輕咳了一聲道：“你看這裏——他們喊你花精靈，傑森。”
傑森睜大眼睛：“見鬼的？這是什麽稱呼！而且明明是你幹的！”
傑森當即放棄了他們兩人的戰略友誼。
“哦，誰讓夜晚出現的只有羅賓？”喬裏看着新聞上的猜測，捂着肚子差點噴出嘴裏的蔬果汁，他大笑道：“你看這裏！他們說你死而複生，是被蝙蝠俠用花朵和植物複活的！這是什麽低配版哪吒嗎？”
“哦！還有這條——毒藤女大膽示愛花精靈羅賓！雖然明顯是假的……但是、哈哈哈哈！”喬裏說不下去了。
而傑森已經勒住喬裏的脖子，臉上一片通紅：“你閉嘴！明明是你策劃的！結果現在全都變成了我的問題！”
布魯斯在一邊搖搖頭，他和阿爾弗雷德對視一眼，兩人的眼裏都帶着一點笑。
這是傑森絕不會主動做的事情，顯而易見是喬裏的計劃。
這是一場盛大的惡作劇，也是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
——就像是，哥譚在歡迎他們重新回歸的羅賓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