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驕傲
第12章 驕傲
散會後,助理周玉抱着資料随北歌一起回辦公室。
北歌看了眼手機,衛姝那邊估計在忙工作,沒有回她的消息。
周玉把文件分門別類放好,念叨未來一周的行程安排:“老板,您這幾天欠了太多債,梵單的楊總和IKP的柏妮絲都邀您吃飯呢,您看,繼續推呢,還是應了?”
北歌直接點頭:“楊總的應下,柏妮絲推了。把下周五的時間騰出來,不要定晚上。”
前一個要求好達成,後一個讓周玉有點犯難:“老板,楊總那邊只有晚上有時間。”
“好吧,那飯店你定,找個清雅點的地方,然後讓總策跟我一起去。”北歌思索片刻,叮囑道,“記住,提前放押金,楊總那邊規矩多,公司的保镖也跟着一起。”
周玉點點頭,轉身去做事,北歌忽然喊了她一句。
“咱們公司對接的第三方設計,都是誰在負責?”北歌語調沉穩,并沒太大變化,似是不經意提起。
開會的時候周玉負責會議記錄,知道第三方設計沒交稿的事兒,回辦公室的路上就給打聽清了。
“是總策負責的,但他也不是每個都過問,公司常合作的設計公司有個名單,十幾個呢,具體找誰都是負責人說了算。”周玉四平八穩道。
北歌“唔”了一聲,直起身子盯着桌面看了幾秒,突然開口:“以後彙報的時候,把所有第三方的名字都寫上。”
周玉眨眨眼,還沒說話,又聽北歌帶着點情緒,不滿抱怨道:“像這次的姝色工作室,不寫上我怎麽知道是哪一家?”
周玉愣了一下,心想您為什麽要知道是哪一家。然後嘴上立刻表示收到。
北歌管理這麽大一家公司,向來是抓大不管小,這些細枝末節都是總策在管,而且就連總策也不會每次都過問啊,“cycle”只是曠野公司開發的系列軟件中的一個,甚至都算不上主打。
周玉想了想,沒想通,也就不再管。反正只是加一句話的事。
等周玉走後,北歌再次點開手機。
聊天框裏只有她最後發的“摸摸頭”,衛姝還沒有回消息。
【歌】:在忙嗎?
北歌放下手機,翻了幾個文件簽字,在中午下班之前看了四次手機,一直沒有回複。
周玉在外面敲門道:“老板,給您打飯?”
“不用,”北歌停頓幾秒,起身拿起外套,提包出門,路過周玉的時候說,“要緊的文件發郵箱,有事打電話。”
周玉怔怔點頭:“好的老板。”
北歌大步離開後,周玉的小姐妹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小聲興奮道:“北總下午又不來公司?”
周玉瞥她一眼,見周圍沒人,低聲道:“是诶。”
小姐妹捧臉,滿目花癡:“好久不見北總,今天好不容易來公司,又走了呢。”
周玉斜眼瞅她:“老板不來公司,你還不開心?還不快去打飯,去晚了還要排隊。”
周玉心想,話說回來,老板這些日子确實有點變化,以前是恨不得天天住公司的工作狂,現在一連大半月不露臉,昨天加個班今天開個會又溜了。
還有什麽比工作更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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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北歌把車開得很快,踩着限速的線抄近路回家,進了門連叮咚都顧不上摸,直接上二樓。
阿姨來家裏做了午飯,正放在餐桌上拿紗罩蓋着。
北歌上去一趟又下來,把每道菜都夾了一些,放在盤子裏端上去。
“親愛的,”北歌站在書房門口,她聽見裏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屈指輕輕扣門,語氣刻意放柔,像是哄小孩子的語調,“該吃午飯了。”
裏面的人聲霎時停下,接着就是踩拖鞋來開門的聲音,衛姝打開門,笑得一臉驚喜:“你回家啦?”
北歌越過她偷偷看裏面,果然,兩臺電腦三臺顯示屏外加一個筆記本電腦都開着,還有數位板和大堆工具。
“在加班嗎?”北歌聲音底氣不足,她主動給衛姝請了假,耽誤了人家的工期,到頭來自己還是催促人家交稿的甲方,想到衛姝在因為自己的疏漏而加班,心裏就有點不落忍。
剛剛出院呢,腦袋裏那麽大一個腫塊,左臂還上着石膏,下個星期才拆,就要加班加點趕設計,看着就讓人心疼。
衛姝接過她端着的盤子,順手拉人進門,一腳反踢,關了門。
“嗯吶,所以你先等一會兒,我結個尾就下班。”衛姝把北歌安置在寫字臺旁邊的小沙發上,擡起筆電的屏幕,“今天就到這裏,有事發微信,散會。”
北歌瞬間側頭,睜大眼睛看向筆電:“你,剛才在開會?”
衛姝已經關了電腦,擡頭觸及她的視線,好笑道:“對,有兩個項目挺着急的,臨時開個會商量一下。”
北歌低頭看腳,然後擡頭:“什麽項目啊……怎麽這麽急,延緩幾天應該沒問題吧。”
衛姝也笑,心情看起來十分愉悅,聲調都是揚着的:“用不着,這兩個項目啊,加班加點也得給弄出來。”
北歌的頭更低了。
她是剛剛才知道衛姝接了他們公司的設計稿。可衛姝是乙方,肯定早就知道設計稿是哪家公司。
加上衛姝的态度,北歌一時搞不清楚該怎麽應對。
衛姝哼着歌把筆電扔掉,将沙發面前的小茶幾清理出來,然後把盤子擺好,倒了一杯水就開始吃飯。
“你吃了嗎?”衛姝問北歌。
北歌擡頭飛快看了她一眼,慌亂一點頭,又低下。
衛姝咽下嘴裏的東西,喝着水看了北歌幾眼,當她還在為早上的事情躲避,就沒再問。
食物的輕微咀嚼聲,伴随海鮮汁的鮮香,周圍彌漫淡淡的油墨味道,畫紙蠟筆彩鉛散落在盒子裏,五彩紛呈。
北歌忽地想起剛畢業的衛姝。
衛姝十四歲那年出國,在國外上高中,十八歲回國上大學,讀的是藝術與設計學院。她開了家小工作室,最初只有三個人,規模小,起步緩慢且艱難,只能接一些網上的散單,北歌就想着幫忙,把自家公司的單子給衛姝。
意料之中,衛姝果斷拒絕。
那天外面下着雨,陰雨連綿,落地窗外是藍灰色的天空,衛姝側對着北歌坐在窗前,在畫架上用水彩塗抹一幅畫。
她穿着耐髒的淺色牛仔背帶褲,裏面是純白短袖,已經濺上各色染料。
她暈在那片沉郁的雨色裏,聲音和樣貌都不甚清晰,擡眼看來時,近似一筆融進背景的水彩。
那是撲面而來、令人窒息的藝術張力。
衛姝似乎在笑,也似低聲告示,至今回想起來,仍舊如聞鐘罄:“你公司的單子,我會自己争取。”
如今cycle的負責人寧願在會上彙報設計稿未交稿,也沒主動提出要換人。dimon的原版商标是國內一流設計公司,更改商标需要同等水平的公司,甚至更高水平。這兩個項目,在沒有她插手的情況下,都歸入姝色。
北歌想,她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