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跟随白胡子航行的這幾個月裏,萊露娜偶爾能從報紙上看到唐吉诃德們的動向。
又去哪裏搞了破壞,懸賞金又提高了等等。
本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在意多弗的動向,可是她卻養成了每天找送信鷗購買報紙的習慣。
翻看新聞時,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想要獲知多弗的消息。
他會尋找自己的下落嗎?
萊露娜希望他不會。
萊露娜一直對多弗朗明哥的某些觀念持反對态度。她把這些歸結于三觀不合。
理智一直在提醒她:這是一個邪惡而又危險的惡魔,他唯利是圖,只會随意玩弄他人的生命。
可情感卻總在叫嚣:他救過你,并且對你也是有感情的。你分明也是與他相愛的。
直到羅西南迪的死。
理智終于戰勝了那些該死的「感性」。
後來她懷了孩子,又轉瞬間失去了。
當靠在「莫比迪克號」的船舷上,任由海風吹拂衣衫的時候,她感覺自己有點獲得新生的意味。
也許是時候離開大海與冒險的生活了,從她十八歲開始和多弗他們一同航行,到現在也快五年了。
她享受航海的快樂,但她心底其實期盼着簡單而穩定的生活。
沒有考慮過和多弗以後會怎麽辦,雖然這是她第一個愛上的人,但是這段感情還是斷掉比較好。
希望多弗不會找過來…嗯……他應該也不敢去找白胡子老爹的麻煩。
只是午夜夢回,她還是會夢見他。
一如既往的太陽墨鏡,粉紅色鳥羽大氅。
嗯,剛剛決定分手嘛,很正常。
……
白胡子海賊團簡直沒有一天安靜的時候。
在震耳欲聾的炮鳴聲中醒來,萊露娜下意識以為自己還在「火烈鳥號」上、海軍阿鶴又追上了他們。
從走廊上的窗口向外張望,并未見到什麽海軍的軍艦,海面上僅有一艘挂着海盜旗的船。本船上的海賊們并非進行着攻擊,而是洋洋得意地向空中鳴炮,對面的海盜們也是一樣。
看來只是與相識的人在打招呼?
“這小子,似乎又搶到什麽好東西了?”白胡子從鼻腔裏發出哼笑聲,只略略掃了一眼對面船頭上站着的男子,就把視線移開了。
對面的海盜船在龐大的「莫比迪克號」面前簡直不值一提,但其船體的建構也非常精良,高高的單桅船帆上塗着雙刀交叉的骷髅頭形象,立于船頭的紅發男子戴着草帽,黑色的鬥篷被風鼓起,正興高采烈地沖他們打招呼。
“喂,白胡子老頭——”男子嘴巴咧得大大的,待兩條船貼近便一躍而起,直接攀上了「莫比迪克號」的護欄,穩穩落在甲板上。
他一揮手,後面的船員就通過架起的懸梯送來了好幾個大木桶。
馬爾高嫌棄地捂住額頭:“這家夥一定又是想來炫耀什麽……”
“哦,那邊是馬爾高老哥吧!”紅發男子笑嘻嘻靠近過來,“你打算什麽時候加入我的海賊團呢?”
“不要每次都問這種可笑的問題啊混賬!”馬爾高黑着臉。“沒什麽事就趕緊滾蛋!”
紅發男子做出一個被傷到的哭泣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呢……”
萊露娜忍不住湊到白胡子身邊偷偷問:“老爹,這個家夥是誰啊,馬爾高先生的朋友嗎?”
“朋友?”白胡子哈哈大笑,“一個羅傑船上的見習生毛頭小子罷了,現在倒是混的風生水起喽!喂,你小子還不快把酒端上來?”
“別急——”紅發男子抽出佩刀,在大木桶的口沿上斜斜一劈,就削開了密封的桶口。他把木桶咣當一聲砸在白胡子面前,酒水飛濺:“來吧!西海豪華葡萄莊園地窖的二十年老紅酒,保準你滿意……”
白胡子挑挑眉,一手舉起酒桶聞味道,再遞至嘴邊痛飲。須臾他将酒桶放下,裏面的紅酒已經空了一半。
“也就那樣吧,名氣裏全是噱頭。”他輕蔑地用手背蹭去下巴殘留的液體。
“還是那麽挑剔啊老頭。”紅發男子笑着搖搖頭。
“臭小子,總追着我跑算個什麽事?一見面就想挖我的人,別太嚣張……”
白胡子話音未落,就被紅發男子高高的口哨聲打斷了。
“我說老頭,你啥時候又找了個這麽漂亮的小護士?不要太有眼光了吧!”注意到白胡子身邊的萊露娜,紅發男子殷切地湊上去打招呼:“你好啊小美人,請問你的芳名?今年多大啦?哦,你叫我香克斯就行……”
萊露娜大驚,連忙扒住白胡子的手臂往後躲去,卻沒想到這個有點無賴的家夥卻緊跟着她湊過來。好在白胡子臂膀一伸,把男子推到一邊去。
“趕緊給我滾。”白胡子從座椅上站起來,眉毛一豎,眼看着就要發飙。
船上的海賊們已經氣壞了:“紅發你這混蛋,調戲馬爾高也就算了!居然還敢調戲我們的寶貝客人,趕緊去死吧混賬!”
馬爾高大怒:“什麽鬼?!你們也給我去死吧!”
紅發男子香克斯,在整船人的怒罵聲中反倒是更開心了。
“香克斯先生對嗎?你曾經是海賊王羅傑的船員?”萊露娜突然想起了在香波迪群島上遇到的,那個愛賭博的鍍膜老雷。
“原來這位小姐認識我?那可真是我的榮幸——是的,那位曾經是我的船長。”
“這麽說,你也應該認識「冥王」雷利喽?”
聽到雷利的名字,香克斯愣了片刻,旋即大喜道:“那老爺子還活着呢?”
萊露娜不禁有些無語:“……我在香波迪群島見到他的時候,他還精神抖擻地賭骰子呢。”
“唉呀,怪不得我一見到你就覺得有緣……要不要來我的船做客?”香克斯大笑着上前一步,以迅雷之勢握住了萊露娜的右手。“雷利老頭沒把自己褲衩都輸幹淨吧?”
“也輸得差不多了……我說,可以把手放開嗎?”
抽了幾次才把手抽回來,萊露娜臉上挂滿了黑線。
香克斯在白胡子海賊團的怒視中,一步三回頭地逃到自己的船上。
白胡子手持長柄大刀淩空一揮,惡狠狠道:“下一次再見就取下你的狗頭。”
“嗚呼——好可怕哦老頭——”香克斯嘻嘻哈哈地沖他們招手,“放心吧,最近不會再來拜訪喽!我從海軍那塊兒搶了個惡魔果實,打算找個僻靜小島避避風頭——別太想我——”
他的船漸漸開遠了。
白胡子冷哼一聲,臉上卻帶着些許笑意:“和羅傑那家夥一個德行。”
“說起來,萊露娜小姐你還見過雷利?”馬爾高遞給萊露娜一條毛巾,“別管紅發那家夥,要不要擦擦手?”
“嗯,我們之前在香波迪群島停留過一陣子……擦手就不必了。”
呃呃,有必要嫌棄紅發到這個程度嗎?握個手都要消毒?
“小丫頭,你在我們這裏也呆了有一段時間了吧?”白胡子轉過頭來問她,“想好了嗎?是留在這裏當護士,還是你有別的想去的地方?”
聞言,馬爾高悄悄擡起頭,目光偷瞄着萊露娜。
“謝謝老爹你的好意,但是……”萊露娜猶豫了一下,懇切道:“我想回家鄉看看,再決定以後的路。”
馬爾高有點困惑:“為什麽?是不是那幾個家夥一個月不洗澡把你熏到了?還是睡覺的床不舒服?你盡管說……”
萊露娜連忙擺手:“沒有的事,我很喜歡大家,也很喜歡和大家一起航海,我只是……”
“你最初選擇當海賊的理由是什麽?”白胡子平靜地問。
成為海賊的理由?萊露娜愣住了。
沒有什麽理由,她似乎并不是以自己的意願踏上海賊船的。
如果家鄉「花螳螂」的生活一如既往,彼得中心醫院也沒有被破壞,自己大概會在那個寥無訪客的心理診室作一輩子護士吧?也許有一天會成為厲害的主治醫師?給其他的外科診室打下手,吃着從小吃到大的食堂飯菜,洗着病人換下來的紗布……她可能永遠不會出海,也不會去參與什麽幫派鬥争,更別說和海軍作對了。
突然感覺有些茫然,自己這一生是為着什麽而努力的呢?
細數下來,她也已經經歷了不少的生死時刻。但她不僅沒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也沒有對自己的人生做出什麽規劃,就這麽得過且過地活着。
有意義嗎?她有做出過什麽驚天動地的成就或是創舉嗎?
并沒有,她的努力僅限于活下去。
在運氣和他人的幫助下,自己還全須全尾地活在這個遼闊而又危險的大海上。
後悔嗎?會對目前的生活有什麽不滿嗎?
也沒有。
這幾年精彩的海上時光,已經是她人生中最鮮亮的篇章了。
她只是,突然間就想喘口氣,想回到十八歲以前的、一成不變的生活中,短暫地休息一會兒。
先回闊別已久的故鄉看看,之後的事情再說吧。
慢着,她好像已經被海軍懸賞了吧?自己的懸賞金額是多少來着……萊露娜苦惱地抓住衣服下擺,這下好了,本來就沒有什麽謀生的手段,又成了通緝犯了。
她低聲道:“我很難回答這個問題。是我無處可去,被唐吉诃德家族收留,才成為了一名海賊。”
“……你不打算再回唐吉诃德了,對嗎?”
“是的。”
“你的家鄉在哪裏?”
“北海「花螳螂」。”
“看來是時候分別了,小丫頭。”白胡子深邃的眼睛裏沒有什麽情緒,他就像是讨論今天的天氣或是午飯一樣平淡。
“我會讓馬爾高把你送回家。”
“你需要弄明白,自己到底在向這片大海索取着什麽。”
“我相信你會有再次出海的一天,「莫比迪克號」會一直歡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