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比翼雙飛

比翼雙飛

黃屹航沒有說話, 只是深深地看了易思齡一眼,把那張表拿到自己面前。

易思齡根本不是讓他填什麽表,易思齡是在拿他開刀, 別人是殺雞給猴看, 她是殺猴給雞看。

整個福娃娃, 她不挑軟柿子,挑他這個硬茬。如她所說, 比關系比背景, 在場沒一個人拼的過她。

“好。還有什麽別的指使嗎?易總。”黃屹航保持體面, 不鹹不淡地應下。

他就想看看這大小姐到底想做什麽。

易思齡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鳴金收兵, 非常優雅地款款落座, “沒有了, 黃總, 今晚下班之前給我就好。”

她不喜歡得理不饒人,她只對謝浔之得理不饒人。

“黃總是我們福娃娃的主心骨之一, 以後很多工作都需要黃總支持,我們大家各司其職,和平相處,才能把福娃娃做得更好。方總,你說是不是?”

方榮根恨不得擦汗了, 終于能跳出來打圓場, “是是是…有易總、黃總為咱們福娃娃保駕護航,肯定能蒸蒸日上。”

黃屹航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這肆無忌憚的大小姐, 打一個巴掌還給一個甜棗是吧?

小插曲過後,會議室的氛圍明顯認真許多。

易思齡不喜歡說一些花裏胡俏的套話, 直接說正事,“營銷組把福娃娃的社交賬號整理出來,确保每個主流媒體平臺都要有,超話,廣場這些都建起來,沒有就注冊,賬號由誰維護你們內部商議。黃總,這兩年的所有營銷方案整理一份精簡版發給我,再拿一份今年的營銷方案,只需要大致思路,我看是否能和我的思路撞上。哦,忘了說,營銷這一塊你對t口,繼續歸你管,沒問題吧?”

黃屹航:“…………”

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怎麽和你的思路撞上?

還是心不在焉地說:“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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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娃娃代言人的合約什麽時候到期?”

黃屹航淡淡說:“下個月。這個月正準備和那邊商談續約的事。”

“不用續了。”

易思齡手臂撐在桌上,托住下巴,有些自然流露的嬌懶,她坐久了有些不舒服,若不是這麽多人在,她肯定要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她沒有注意到,會議室裏,一群女孩正在偷偷看她。

方榮根插話進來:“易總,您是要換代言人嗎?”

易思齡點頭,雲淡風輕:“換個長得更好看的,當紅一線。”

方榮根:“…………”

黃屹航:“…………”

財務部的趙束:“…………”

大小姐還真是語出驚人,當紅當紅,當紅不要錢嗎?

“三線小明星代言,那我們的牌子就永遠是三線。得用一線,還得是當紅的小生小花。”

黃屹航冷笑,“易總,當紅明星要錢。我們沒那麽多預算。”

趙束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易總,當紅一線動辄千萬代言費,我們真是有心無力啊。”

易思齡手指輕輕點着桌面,她沒有發覺,自己這個小動作和謝浔之如出一轍,就連說話的風格都罩上來一層謝浔之的影子。

謝浔之不喜歡鋒芒畢露,他在人前永遠喜行不露于色,要讓底下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又畏懼他的心思,只能夾緊尾巴,老老實實。

“可是集團給我們三個億,每年的營銷經費也高達四千萬,如果連個一線明星都請不起,那這些錢去哪了?扔海裏去了嗎?”

易思齡瞥過他們。

趙束不敢再接話,怕說錯。黃屹航挑挑眉。方榮根放在桌下的手捏成一團,手心都是汗。

易思齡知道這些人撈不到多少,前幾任吃飽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這些都不過是跟在大佬後面喝點湯。

她不至于讓這些人連湯都喝不到,但前提是該用的經費必須用到位。

“市場部先選五個明星給我,要口碑好,緋聞少,別突然翻車,要長得好,年輕,粉絲多。曾總監,可以嗎?”

曾如是市場部總監,她是靠努力一點點爬到這個位置的,她利落點頭,“沒問題,易總。三天之內給您方案。”

易思齡點頭,她坐得太久了,實在是想活動,于是迅速把接下來的事說完,“創意組是我新設立的部門,缺一個領頭的,誰願意當組長?”

創意組的人紛紛望向同組成員,不敢當這個出頭鳥,她們連創意組的工作職責是什麽都不知道。

大家都不說,易思齡只好看向那個乖巧地坐在會議室末端的年輕女孩,“曉安,你沒有想說的?”

孟曉安被突然點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就差站得筆直做彙報了。她是前年招進來的,985的文學碩士,平時工作認真,不說話也不冒尖。

“易總,我…我怕做不好。”

被易思齡那雙像高貴布偶貓一樣的漂亮眼睛盯着,孟曉安感覺心跳都加速了,沒有想過易思齡能記得她的名字。

她是新人,才幹了三年不到,怎麽能當組長管人?

“你的簡歷很優秀。你在特長那一欄中填了你自己運營的個人公衆號,我去看了,喜歡!”

易思齡笑盈盈地說,因為沒有訓人,所以聲音中的冷傲如潮水褪去,只留下她一如既往的嬌意,溶溶的,很明亮,像春天。

她不會寫詩,也不會寫文章,她覺得會寫文章的人都很厲害。

不知道謝浔之會不會寫文章。

易思齡走神,又想到了謝浔之,她生氣地把腦中的男人趕走。

孟曉安臉都紅了,沒有想到大小姐會去看她自娛自樂的個人公衆號,她平時喜歡寫散文和詩詞,寫完了就發在公衆號上,也會發一些對時尚穿搭的看法,或者旅游逛吃的日記。

“相信自己一次,組長你來當。四個月試用期,做得好,你就是第一任創意部總監。”易思齡就這樣拍板。

話落,衆人都看向孟曉安,神色各異。

孟曉安深深吸一口氣,不停吞咽,秀氣的雙拳握得很緊。沒有想過好運會突然砸到她頭上,還是易思齡親手帶來的好運。

她很感謝認真對待那兩張表的自己。部門總監,這是連跳三級。薪資待遇全部翻倍。

“福娃娃的标語,品牌理念,産品名字,産品故事,産品包裝全部都要更新升級。原先的土死了,你們難道不覺得?這麽醜的包裝,你們還能宣傳,我也是很佩服。”易思齡嫌棄地蹙起眉。

方榮根:“…………”

黃屹航不知為何,想笑。

“創意部兩周之內給我一份初步企劃案。定位是中國風。”易思齡給孟曉安一個眼神。

中國風。

很大的一個概念,但孟曉安一聽就懂了。她鬼使神差地明白,易思齡想要什麽感覺。

“好的,易總!我會努力!”孟曉安心情很明亮,鼓起勇氣直視易思齡的眼。

易思齡笑笑,把目光挪開,“目前市面上西式蛋糕面包店太多,我們不能抛棄品牌初衷,完全去趕潮流,不如就堅持走中式糕點,在傳統文化上下功夫,但我們的中式不能土,要有創意,要精致,要有故事感和可玩性。年輕人喜歡有故事的産品,喜歡特立獨行,他們喜歡什麽,我們就給什麽,我們還得引領他們喜歡什麽,其實道理很簡單。不止産品包裝要改,門店也要更新。現在的門店太難看了,我們是賣中式糕點,門店裝修成西式快餐店風,顧客進去是什麽感受?只會覺得不專業,難看,土不土洋不洋,袋子提在手上都像老頭老太太。”

“等創意部把新理念定下來,財務部立刻核實京城兩家門店更新,以及包裝更新的預算。”

趙束頭都大了,快要昏厥在原地。

又要請一線明星,又要換包裝,又要門店升級……全是白花花的銀子從眼前溜走了。

易思齡不知道這些小動作,她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她滿腦子都是要渴死了,她想喝桃子味氣泡水。

這輩子都沒一口氣說過這麽多話,只想趕緊麻溜地把這個會結束。

“好了,不多說。今天第一次開會有些久,争取下次會議時間再縮短。大家有什麽問題,工作時間找我,工作時間之外,我不看消息不回電話。同理,我也不會在工作時間之外找大家。趕緊散了散了。”易思齡揮揮手。

這麽多人坐在一起,看她板着臉裝威嚴,易思齡實在是裝不下去了,她第一個迫不及待站起來,把自己的東西一股腦扔進那只翡翠綠色的大尺寸鱷魚皮Birkin,就像裝垃圾。

不等方榮根做會議總結,易思齡拎着包,高跟鞋噔噔噔,保持優雅儀态,眨眼就沒影了,溜得比貓還快,只留下一股幽微而高級的香味,淡淡地浮動在凝固的會議室。

方榮根兩眼一抹黑,他還等着做會議總結,順便再拍拍馬屁,醞釀了好久,人這就跑了?

刨去他最開始的介紹花了一刻鐘,這也才過了半小時啊!

易思齡開會的風格太激進了,幾乎不給人大腦有打盹的時候,一句套話官話都沒有,一分鐘都不浪費,全程劃重點,說糙一點,那就是領導比員工還想快點結束。

“張特助,這…”方榮根蹙眉,“易總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張箐淡定地收拾好資料,對方榮根微笑,“方總,易總的風格,您要盡快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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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思齡喝了半瓶汽水,這才慢吞吞恢複過來,可心髒還是有些激烈,她現在特別興奮,就想找個人說說話。

謝浔之?不行。一給他打電話,他肯定讓她上去。

老三?也不行,肯定在上課。

小炸魚?更不行,她怕被拉着去打臺球。

想了一圈人,她最後選擇給易樂齡撥去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對方才接,聲音有些緊張,不似平日裏清冷淡定,“怎麽突然想到給我打電話,出什麽事了?”

“你做咩啊…等好久…”易思齡不滿地嘟起嘴,還是乖乖問,“我打擾你了嗎?”

易樂齡調整紊亂的呼吸,手指微微抓着布料硬挺的西裝,“沒有,沒有打擾。你說,我聽着。”t

易思齡這才興奮地分享剛剛開會的畫面,把那句超拽的話原封不動說給易樂齡聽,“你說,我是不是好厲害啊。”

“是…”易樂齡難得露出笑容,“當然很厲害。”

“不過你現在都不睡懶覺了?”

易思齡輕哼,“我今天八點起的。明天就不可能了,明天我得十點起。”

十點起也很誇張了,易樂齡心想。她忽然有些口幹,起身去找水喝,下一秒,男人就心有靈犀地擰開礦泉水,遞過來。

易樂齡看了他一眼,燙着般,迅速收回目光,把手機緊貼耳廓,敷衍說:“那你真的好棒…”

易思齡一愣:“???”

她氣得站起來,“什麽意思?老二你敢陰陽怪氣!”

易樂齡蹙眉,懊惱自己腦子短路,只能甜言蜜語哄了易思齡好一通,又保證下周抽時間來京城看她,這才讓對方消氣。男人就坐在幾步開外的小吧臺上,一身淺色的西裝不似平日裏那般高冷,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易樂齡哄人。

易思齡被妹妹哄着,心情很舒暢,那股興奮勁因為有人分享,也逐漸消退下去,“好了,不和你說了,lvy,我現在要工作了。等我的福娃娃新産品做出來,第一時間給你寄,你幫我試吃哦。”

易樂齡:“沒問題,多寄幾份,我讓周圍人都試吃,寫試吃報告。”

“挂了,不打擾你工作,拜拜,下周來看我哦,你說的。”

電話挂斷,易樂齡終于松口氣。她沒想過會在上午十點,在這樣尴尬的時刻接到易思齡的電話。她是不會說謊的人,也不會僞裝,差點就露了馬腳。

暧昧的氣氛被易思齡嬌滴滴的鬧騰攪得煙消雲散,易樂齡尴尬地看了男人一眼,低聲說,“你回去吧,我要工作了。公主都在工作,我不好開小差。”

“這是什麽邏輯。”男人清冷的面容松動,染上笑意。

“沒什麽邏輯,Mia都工作,我更得努力工作給她賺錢。這是我承諾她的。”易樂齡一板一眼。

她接下裕豐集團,替易思齡困在日日規矩的籠子裏,易思齡完成家族聯姻的任務,留給她絕對的婚姻自主權。這是兩姐妹達成的默契,彼此成全。

“好,我知道。在你心裏,Mia永遠是最重要的。”他很無奈,但表示理解。

他讀高中時就領悟到易思齡在整個易公館占有超凡脫俗的地位。想讓易樂齡注意到他,只能和易思齡處好關系。

沒曾想弄巧成拙,鬧出了一個天大的誤會。

“那當然。你若是喜歡Mia,我不可能會……”易樂齡倏地打住話題,看了他一眼。

男人認真地接上她的目光,“lvy,是我解釋不到位嗎?我對Mia沒有任何想法,當初給她補習數學,是因為這是唯一可以去易公館見到你的方法。僅此而已。我承認,我私心很重,需要檢讨,你難道沒有發現,我給她講題的時候心不在焉,每次結束了都不走,要留下幫你改錯題?”

男人一向沉默寡言,在工作上說話也甚少大段大段,可解釋這個問題,他卻一遍又一遍。

易樂齡臉都紅了,定定地看着他,讓他不要再說了。

“我知道了…”她細聲催促他,心跳輕度紊亂,她想到剛剛被易思齡的電話攪黃的吻。

只差零點幾厘米,唇瓣就要觸碰在一起。

他們沒有在辦公室接過吻。

男人也不糾纏,心裏殘着一絲遺憾,為幾分鐘之前被一通電話攪黃的吻,但還是站起來,注視易樂齡,用粵語說:“lvy,我晚上來接你下班。一起吃飯?”

“我要加班…”

“加班也要吃飯,你想吃什麽告訴我,我打包帶過來。”

易樂齡只能應下,等他走了,她連忙去翻鏡子,看見鏡子裏那張清冷沒有表情的臉,浮着淺淡紅暈。

她嘆氣,沉重地将鏡子阖上。

她不敢想,若是易思齡知道她和陸伽霖在一起了,會發出怎樣誇張的尖叫。也更不敢說,易思齡大婚那晚的游艇派對上,她做了循規蹈矩的人生中最瘋狂的事。

但願公開的那天,公主別太誇張,她心髒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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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四天,謝浔之要去紐約參加今年的國際金融峰會。

那臺訂制灣流g550早已提前完成檢修,安靜地伏睡在停機坪養精蓄銳,幾個小時後将是一次疲憊的長途飛行。

謝浔之淡定地坐在餐廳用午飯,對面的易思齡很興奮,絲毫沒有因為他一去四天而有任何不舍,她整理了一份長長的清單發給他,全是要在紐約購買的東西。

從包到衣服到藥品到小玩意兒,預計要塞下四大箱。

“謝浔之,這個包,還有這兩條裙子是同一個牌子,我已經和紐約那邊的sales聯系了,你一定一定記得給我拿回來哦,不然走國際物流很慢的。”

“還有這個蛋糕,你必須在上飛機之前買,這樣帶回來時蛋糕還是冰的。不然過了兩天味道就不好了。”

“還有這個黑膠唱片……”

謝浔之看了一眼易思齡,随後垂眼,沉默吃飯,聽她興奮叮囑。那模樣,恨不得他立刻收拾行李去紐約給她買東西。

“我說的,你都記住沒有啊…”易思齡見他悶不做聲,像個食不言寝不語的古板老頭子,惱恨地在餐桌底下踢踢他的腿。

謝浔之嘆氣,把口中的食物咀嚼完畢,筷子規矩地擱在托架上,再拿餐巾壓了壓唇,這才開口:“我記住了,老婆。”

易思齡斜眼睨他,“蛋糕什麽時候買?”

謝浔之回以一個無奈的眼神,居然還要考,清清淡淡開口:“上飛機之前最後一秒買。用保溫袋裝着,上飛機後立刻放冰箱。”

“棒。”

易思齡豎起大拇指。

一旁陪吃的梅叔差點笑出聲,謝浔之冷冷地給他一個眼神,梅叔立刻把最後一口湯喝了,匆匆擦嘴後站起來,“我去給您檢查行李,實在是吃不下了。”

易思齡:“你不要對梅叔很兇。他跟着你,怪可憐的。”

謝浔之着實不知梅叔哪裏可憐,叛變和跳脫是常事,又加上陰陽怪氣,還會偶而無辜補刀,他沒有讓他退休,已經是非常善良了。

他不想把最後的幾個小時浪費在梅叔身上,只是靜靜地看着易思齡。

“我不可憐嗎。”

易思齡拿小勺子攪碗裏的乳鴿湯,吸飽湯汁後胖鼓鼓的枸杞在碗中沉沉浮浮,她無語地說:“你有什麽可憐啊……在集團裏別人天天吹你彩虹屁,很可憐嗎?”

謝浔之眉心凝住,心口仿佛被貓咪的爪子狠狠撓了一下,鮮血涓涓外流。他已經發現事情的不對勁了,但無法,只能眼睜睜看着事情往脫軌的方向疾馳而去。

易思齡比他想象得更不服輸,更勁勁兒,非但沒有覺得管理福娃娃枯燥,反而上手極快。

從一開始十點起床,到九點起床,到八點四十五起床(雖然周末永遠要睡到十二點),這已經是驚人的轉變了。

這些都是很好的轉變,謝浔之很欣慰,但他仍舊每天找不到她,午飯的時候她不是和福娃娃的員工吃,就是和謝明穗吃,不然就是開車去找易欣齡和謝溫寧。偶而還有賀嘉語從北城跑來,要纏着她。

分給他的時間,還是只有下班後回謝園的那一點微薄時光。

“老婆,我們是在一起上班嗎?”

“……是啊,明知故問做什麽。”易思齡白他一眼。

“那為什麽我一整天都看不見你,中午想陪你吃飯,你也沒時間。”謝浔之笑了笑,溫柔地看着她。

易思齡:“………”

“這周你也沒來我辦公室彙報工作。”

易思齡:“…………”

“我要去紐約四天。”謝浔之轉着無名指的對戒,強調,“四天。”

易思齡:“…………”

她不知為何很想笑,又怕惹到面前這個緊繃而冷峻的男人,但實在忍不住,她幹脆不吃了,倉促地下桌,一邊笑一邊往院子裏逃。謝浔之冷靜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追上去。

易思齡在謝園穿着舒适的平底鞋,跑起來飛快,粉色的蝴蝶結飄帶飄蕩在盛開的藍花楹樹下。

好似身後有一頭要把她吞掉的獅子,她一邊跑一邊腎上腺素飙升。

“別跑了,昭昭,我不追你t了。小心臺階。”

謝浔之站定,怕她摔,放棄了這種幼稚的追追趕趕的把戲。

易思齡也停下,往身後的藍花楹樹上靠去,氣喘籲籲地看着幾米開外的謝浔之。

“你非要追我!”

謝浔之失笑。

下過雨的天空很潔淨,宛如一塊通透的藍翡,藍花楹在雨水的沁潤下,紫得愈發剔透,參天的樹枝上墜滿無數的紫色小花,像翩翩飛舞的蝴蝶。

今年的這幾棵藍花楹開得很豔,也許是她來到的緣故。

他不疾不徐走過去,筆挺的褲管都顯得彬彬有禮,他這樣靠近,易思齡不躲了,只是把手撐在膝蓋上,喘着氣,看他走過來。

謝浔之走到她身邊,才把她抱起來,順着她後背,低聲問:“跑什麽?”

“你明知故問!”

“我會吃了你?”

“……你吃的還少!”

謝浔之輕哂,“我其實什麽都沒有說,是你心虛,要跑。”

易思齡犟嘴,但無故緊張,“我心虛什麽。”

謝浔之虛虛環着她,沉斂的氣息也攏着她,“心虛你忘了還有一個丈夫的存在。他每天都在等你吃飯,等你下班,可你總是消失的恰到好處,無影無蹤。”

易思齡抿抿唇,“哪有……我天天想着你…”

“我還把獅子玩偶擺在辦公桌上!”她強調。

謝浔之很輕地勾了勾唇,“哦,原來在你眼裏,那個玩偶代表我?”

易思齡臉都紅了,心裏也很熱,兩人在藍花楹下的視線交錯,有種分外浪漫的氣氛。

“好的,我知道了。”謝浔之俯身,親了親她的耳廓,“這四天,讓那只玩偶代替我陪你。”

“工作上有任何不順心,打電話找我。”

“你指定的禮物全部都會帶回來。沒有指定的我也會給你買。”

易思齡皺了皺鼻尖,那鼻息中的味道太好聞,她幾乎受不了,只是哼了聲,“當然啊…我去巴黎都給你帶了好多禮物。”

最後,謝浔之說:“昭昭,別太累。”

“少看那些男人,記得想我。”

易思齡睜大眼,“…哪些男人?”

“不認識,就是你常在微博上看的那些。”

易思齡笑出聲,“我們在選新代言人,我得看氣質形象合不合,要多比較才行。”

謝浔之看着她,沉默了幾秒,“都一般。”

易思齡好笑,推他結實的胸膛,“好好好,都一般,人家當紅明星都一般。”

謝浔之嘆氣,俯身吻了吻她的唇。

最後的最後,他叮囑:“每天都要回我信息。不能失聯,我需要确保你的安全。”

他說得如此冠冕堂皇,毫無私心。

.

上飛機後,謝浔之處理了兩個小時的海外分部的工作,随後破天荒地讓梅叔打開影音系統。

梅叔睜大眼,從善如流地說:“您也別一直工作,不如看部電影調劑下?”

謝浔之揉了揉眉骨,很淡地颌首。

梅叔在電影庫裏搜索,打算挑一部輕松又經典的好電影,“《海上鋼琴師》《愛樂之城》還是《綠皮書》?這幾部我看過,都不錯呢。”

謝浔之頭也沒擡,沉聲吩咐:“看那部《看不見的妻子》。”

梅叔:“…………”

那是爛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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