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十三區淪陷（三）

第22章 十三區淪陷（三）

“親愛的小甜心”吓了一跳，剛要叫，就被霍尹掐住了嘴。

冰冷的槍抵在他頭上，霍尹的視線下移，移到胸口上那塊警號上。

014開頭的一串數字，他不是十三區的警員。

霍尹的聲音冷冰冰的：“你叫什麽名字？現在歸誰負責？”

“淮安，”這人的身子抖了抖，“現在，歸金逸敏協調隊長管......”

金逸敏聽聞，高呼：“冤枉！你們要因為這個人懷疑我？”

斯朗森格抱着手臂看着她，一臉“懷疑你很久了”的模樣。

金逸敏的眼瞳極大，又因為詫異瞪大眼睛而更加有神，眼睛裏倒是清澈無比：“老天！我知道我從來這裏，你們就一直防着我，還在會議避開我。”

這不是冷森能聽的範疇，他打算回歸群衆，但被霍尹拉住了。

“說什麽輪值休假，”金逸敏冷笑一聲，歐美容顏把諷刺展現得清晰且極具戲劇特色，“我知道你們在商議臨界空間和研究我看見的那幾個心髒......”

話音未消，她“啊”的叫起來，斯朗森格的匕/首尖已經抵在了這位協助隊長白皙纖細的脖子上。

金逸敏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吓了一跳，但驚懼瞬間變成嗤笑：“你們以為這樣能瞞得住外聯的人？斯朗森格你是在外聯儲備隊被刷下來的，你能不知道外聯的技術？”

冷森眼看着斯朗森格五指收緊，手背上鼓起一道青筋：“外聯的技術？你也好意思提？”

刀尖随着斯朗森格的情緒向外，但突然白光閃了一下，只聽到“铛”的一聲響，匕/首直接被喬喬丢出的鏡子碎片彈開。

冷森在喬喬身邊錯了一下身子，擋住這個小姑娘。

“好好說，別動刀動槍的，還是同僚呢。”冷森說着話，看見斯朗森格瞪起來的眼睛，也看見霍尹湊過來的黑色制服。

斯朗森格還是在氣，好在不是個無差別攻擊的，直起身來“呸”了一下：“你們外聯就是狗屎！”

說完就去一邊抱着槍坐下了，霍尹沉沉地吸了一口氣，又看向金逸敏：“既然你知道我們瞞着你，你沒對外聯彙報？”

她理了一下頭發，面對冷森的時候，眼裏少了許多不屑，但也好不到哪裏去，從兜裏掏出一盒煙，煙盒被揉得皺皺巴巴的，裏面僅剩的一支煙也被揉斷成了半截。

冷森自覺往外站了幾步，挨在被五花大綁的淮安身邊，那柄被彈開的匕/首直直地插在他腦袋邊的牆裏。

人正被塞着嘴巴，梗着脖子淌汗。

“你剛才上去打電話了，”金逸敏咬着煙，聲音因為咬着濾嘴兒帶着模糊的狠勁，“我猜猜，施恩小隊長大概對你說的是，外聯沒有任何消息。”

霍尹的瞳孔一縮。

藍白色的煙霧在金逸敏的臉上，讓她整個人都變得虛實不清，藍眼睛微微眯起：“外聯封閉了整個二十四區的聯絡，我何來向他們彙報。”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呆住了，吵雜聲如緩緩滾開的水聲。

“外聯怎麽可能會封閉整個二十四區？”

“當初外聯簽署的協議還在呢，互相扶持，互相幫助救援......”

有人意見相左：

“信外聯？這一年外聯來的都是什麽人看不見？那個利茲醫生就是個潛在反社會人員。”

“外聯的信息都少之又少了！”

“別看那些移居外聯的福利說得有多好，其實每一個都只針對外聯本土的人，外來居民的條件還沒有在二十四區好呢！”

“對！我兒子去做過一年交換生，就再也不願意去外聯了！”

“難道我們還在等外聯的救助？外聯吹噓自己那兒多好，那裏有如何的公民福利，其實都是騙人的！現在內聯真的要指着他們才能活了嗎！”

待在這裏的每一個人，情緒都在漸漸激動。

金逸敏卻挑了一下嘴角，盯着霍尹的眼睛：“霍隊長，別忘了，夜裏我才救過你一次。”

的确，當時在十五區，呼叫器損壞的原因就是喪屍攻擊，要不是金逸敏趕來，他也許也見不到冷森了。

“我們在等內聯的人，”霍尹轉身，話語如沉入滾水裏的堅硬石塊，滾開的水停下了，只剩下石塊的堅硬，“還有幾個小時，臨界空間站的救援人員就會來把你們接到天上的曙光站，那裏沒有風沙，也沒有喪屍。”

人群中的眼睛先是疑惑，又有震驚，只會徹底滾開來。

生的希望比外面的日光還熱烈，比風更喧嚣。

霍尹站得筆直：“我希望你們永遠不要質疑內聯對你們任何一位區民實施救援的行動，無論這裏變成什麽樣子，無論外聯是否會施加救援，我們，內聯聯署隊，一直會在前線。”

冷森的視線穿過這些人，不算聚衆，但他看得更遠，遠到了幾年之前，也有人頭攢動的人群。

他們都在興奮，心裏都有火苗，焰芯搖曳。

緊接着整個地下二層開始劇烈震動，喪屍的尖叫透進裂開的牆縫。

“雖然我不太喜歡你們，”金逸敏碾滅煙蒂，拿起槍上膛，沉了一下眼眸，“但這些怪物更讓我讨厭。”

他們上方不斷傳出劇烈的震蕩，像是上次在梅林醫院發生的襲擊沒有差別，唯一的差別就是，有一串巨大的防空警報鈴聲。

牆體斷裂的聲音、腐肉被撞擊碾壓的聲音，以及石塊炸開的聲音和喪屍尖利的喊聲相互碾壓。

他身邊不知道是誰，害怕得直抖，在槍火之下哆哆嗦嗦，抱着好友不敢看。

上方一定碾壓得死，不然這些喪屍也不會是一副被驅趕的模樣，還殘肢不全的。

“十三區霍尹是否能聽見？”有其他的聲音傳來，“十三區聯署隊隊長霍尹是否能聽見？聽見請與其他區能負責的人員，沿着二層消防通道疏散幸存群衆，直升機已就位，但彈藥不多，請快速帶着群衆撤離。”

“你們只有五分鐘時間。”

“媽的！”斯朗森格罵道，一手提着淮安，一手提槍快速破口，“所有人，跟着我！”

新的混亂和莽撞重襲這處空間，冷森看着他們想浪一樣往外撲，自己腳下卻沉重至極。

霍尹抓過他：“跟着他們走！”

喬喬和何維特也沒有走，連着被趕，冷森也沒耽擱幾秒，被他大力推了一下，又喪屍想貼近，金逸敏直接一槍爆頭。

走出混亂處，槍聲如隔了膜，在門被摧毀的破口，也沒有能看見的光明，氣艙與外部連接，何維特下颌染汗：“這是什麽？”

喬喬仰着頭：“是連接疏散區的，篩選能上直升機的人......”

何維特：“什麽？”

冷森在最後，後腳一收定，那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十三區隊長霍尹，最後一名區民已進入安全區，請帶着你的隊友疏散，你只有兩分鐘。”

“兩分鐘？”何維特和喬喬同時瞪大了眼睛。

這時候他們才注意到這個“安全區”頂上有個倒計時，此時已經開始刷新成兩分鐘了。

冷森感覺兩眼能看見的通道變得又黑又遠，遠到如黑洞，已經把霍尹他們吞噬掉了。

“你們內聯怎麽回事？”金逸敏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尖，還憤憤不平，“疏散區民五分鐘，你們怎麽就兩分鐘？”

霍尹沒有聲音，但好幾個隊員已經盡了安全區，彎着腰撐着膝蓋喘氣。

金逸敏進入的時候一臉詫異：“你是那個冷老板？還在這裏等什麽？”

霍尹踏進來的時候還有三十秒，但氣艙瞬間關閉，那聲音跟監控實時一樣，聲音不慢半秒：“所有人員已到達安全區，喪屍數量剩67，清理當量。”

氣艙顫動了好幾下，霍尹穩步往裏面走，這裏面還有一道分隔氣艙門。

裏面依舊沒有人，空寂得有點發涼。

“霍隊長。”有人立即叫他，冷森才見得那個播報倒計時的聲音的真面目——夏允賢。

夏允賢一頭亂發，卷曲，稍長點就披着，面容憔悴，還穿着白大褂，神情卻一臉嚴肅。

“你跟我來一下。”

冷森感覺這個人嚴肅的神情與自己有關，心下涼了一下，望着霍尹的背影都有點打晃。

*

幸存者系數被疏離，直升機懸停在半空，已經有不少人順着纜繩往上攀爬。

“很遺憾霍隊長，”夏允賢的嚴肅的确來自于冷森，他掏出照片，是抓拍的冷森：有在酒吧二樓撐着窗戶發呆的、有在街上某個角落拉扯手套的、以及在醫院時躺在床上的照片。

它們都有共同之處：機械手臂多少露了一點。

“經彙報，從此喪屍複潮，暫未排除系以前變成過喪屍的人類複發病毒。”夏允賢的神情就體現了局勢的嚴峻。

“沒有病理報告嗎？”冷森皺眉。

“都在謝主任那裏，”夏允賢攤手，“謝主任現在這樣，大概什麽也無法進展。”

“我們有實驗室報告，并沒确定就是複發，并且心髒解剖和基因......”

夏允賢頗有耐心地看着他突然哽住，更具體的實驗報告并沒有深入研究，喪屍沒有給他們機會，謝洋也沒能完成一點關于最新喪屍數據的研究。

“救助盡可能多的人，”夏允賢的肩膀往下垮，“曙光站是最後的退路，任何一點錯誤決定都可能讓僅剩的人類再無任何曙光。”

霍尹眼眸翻湧，倔強和執拗在臉上幾年浮現。

夏允賢趕緊往後退：“霍尹，我知道你對冷森的事很拗，但別沖我，這種生死存亡的事，你也看見有多難了，甚至比前五年更難！”

“只要建立關系，”霍尹眼底仿佛有一團火，“作為聯署隊員的家屬，沒有任何理由能讓他不去曙光站！”

夏允賢搖頭：“這不是關系不關系的。”

“他是福音志願者，”霍尹下颌緊繃起來，憤怒和寒氣蹿遍全身，“他是第一個福音志願者。”

“當時......”

“如果是現在，還需要什麽有關他的研究，”霍尹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冷面，“我相信他一定會允許的，但丢掉性命的不行，我不允許。”

夏允賢顫了一下眼瞳。

“其他的也是福音志願者，”霍尹眼角垂下，“她們再變成喪屍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會和唐百紀找到原因！”

“曙光站會為每一位現存聯署隊員安排回歸的住所，”霍尹絲毫不給夏允賢反駁的機會，“我那一間留給他，要不放心，你們加鎖加窗欄，時時刻刻觀測着，不是沒有報告嗎？我倒要你們親自看看，在沒有外人加害的條件下，他會不會病毒複發變成喪屍。”

“現成的對照組。”

夏允賢的嘴唇顫抖了幾下，擰着的眉頭更加深，知道下方曠野，有站員詢問是否可以撤離。

霍尹知道此時的冷森一定還在氣艙裏。

夏站長做了最後的妥協：“那他要以什麽身份到曙光站，你之前用的什麽身份？”

霍尹毫不猶豫：“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