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小爺好像要完蛋了
小爺好像要完蛋了
江曜的心跳得有些快。
這是他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不知道第幾次心跳加速了。或許是因為今日的幾度昏迷耗費了他太多精力, 又或許是之前蕭池跟他說過的話已經慢慢在他心中生根發芽,總之, 江曜總覺得,今日的自己似乎格外容易被玄師的話牽動情緒。
“師父,您剛剛是說,私心?”他确信自己沒有聽錯,而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似乎正是來源于這兩個字。
“是啊,私心。”玄師點點頭,輕笑道。
“那這個私心, 是指……”江曜抑制住內心不知名的激動,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這個嘛……”玄師修長的手指抵着唇, 微微低下頭,似乎在思考如何與江曜解釋。
終于,在江曜不覺間帶上了幾分期待的眼神中,玄師緩緩開了口,
“對我來說, 弟子和子女存在的意義并沒有什麽差別。只是子女是血脈的延續,而弟子,則是思想的延續。”
“成為我的弟子, 意味着我會希望他繼承我的理念和處事的準則。他會成為我的繼承者,會按照我為他規劃好的道路,成為我想讓他成為的人。”
“但是這樣一來, 他就無法成為他自己。”
他看着江曜,然後輕輕嘆了口氣, “我不想擅自決定別人的人生,這對于那個孩子來說會太不公平。所以在過去, 我從未收過弟子。”
“但是,事到如今,我确實缺少一位繼承者。”說着,玄師的話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所以你選擇了我?”江曜一愣,試探着問道。
紅衣魂靈無言地點了點頭。
“小家夥,如果你是我的子女,我只會給你提供所有你需要的幫助,但你想要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去做什麽樣的事,都會由你自己決定。”他看向江曜的目光中帶着無奈,甚至還有一絲歉意,
“但是如今你作為我的弟子,我雖然不會強求,但我也希望你會成長為我期望的模樣,因為我需要這樣一位後繼者。這就是我的私心。”
原來,是這樣的私心。聽着玄師的回答,江曜突然覺得自己垂下的手有些無力。
他剛剛又在期待些什麽,期待玄師給他什麽樣的答案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江曜突然想起之前蕭池跟他說的那番話。或許真是如此,他對于玄師來說和其他人并沒有什麽不同。他不是特別的,玄師對自己好,是因為他對所有人都好,只是擁有燭照靈喾的恰好是自己,所以他只能接觸自己而已。
若是燭照選擇了其他人,那他也會選擇其他人吧。
“那我對你來說,是特別的嗎?”壓下心中沒來由的苦澀,江曜咬着下唇輕聲問道。
玄師聞言微愣,似乎也沒料到江曜的思維竟然跳躍得如此之快。
不過,既然江曜問了,他也只能輕嘆口氣,帶着笑意但眼神複雜地點點頭:“自然是特別的。”
“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也只會有你這一個弟子。”
江曜看着他的笑容,聽着他肯定的回答,原本懸着的心卻并沒有放下。
他好想再問他一句,對你特別的,究竟是你的弟子,還是江曜這個人呢?但直覺卻讓他住了口,因為這并不像是一個弟子該問的問題。
他有點越界了。
江曜又想起之前蕭池對他說,不要對玄師動情。當師父也好,當親人也好,但無論如何都不要對他動情。
可是什麽叫動情?
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将玄師當做師父,所以不知蕭池為何會對他說這樣的話。但是現在他卻有些動搖了。
如果只是作為弟子,他聽見玄師剛剛的話明明應該高興的,但他為什麽還是覺得心底空了一塊?玄師的回答很真誠,但為何他總覺得,這并不是他想要的回答呢?
蕭池的話他當時并沒有想明白,但現在,他卻突然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玄師見他一言不發,以為自己又說錯了話,剛想上前詢問,但江曜卻忽然擡起頭,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我明白了,師父。”他站起身子,微微仰起頭,“既然我也進階成功了,那我們也該回去了吧,免得他們在上面等急了。”
他伸手撓了撓腦袋,借着手的陰影很好地掩飾住了面上的黯然之色,然後放下手,面上終于恢複成了平日裏的樣子。
“嗯。”玄師點了點頭,雖然總感覺今天的江曜有些奇怪,但江曜自己不說,他自然也不太好追問。
“若是心中有什麽事情,随時告訴我都可以。”最後,他只能開口提醒一句,然後看着江曜輕輕點了點頭。
上浮的過程比下潛輕松很多。或許是因為吸收了冰極寒泉本源的緣故,浸泡在潭水中的江曜再也感覺不到寒冷,于是很快便浮上了水面。
“江小兄弟!”看着江曜的身軀出現在潭水中,夏語竹也終于松了口氣。
“喲,江曜,你還舍得上來啊。”蕭池也打趣道。
他們一行人在這裏等江曜等了快一天,若不是知道江曜有玄師護體,他還真以為江曜遭遇了什麽不測。
“咳咳,突破花了點時間,讓各位擔心了。”江曜自然也能感覺出幾人發自內心的關懷,因此也立刻将之前再池水下的複雜心緒抛在了腦後,然後朝着他們抱了抱拳。
說着,他環視了一周,看見夏蒼和剩下的夏家護衛,然後在一塊巨石旁看見了靠坐着的姬朔和臉色蒼白躺在一邊,衣服上沾着些血跡的應舟。
“這是……”他有些好奇地看向那個方向,蕭池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見昏迷不醒的應舟,趕緊開口解釋道:
“咳咳,這可不關我事啊。你下水後不久,這家夥就又失控了一次,緊接着就開始吐血,然後就這樣了,我可什麽都沒幹。”他攤了攤手以示自己的無辜,
“我探查過他的身體,沒什麽異常,問了姬朔他也不知道原因,只能放任他在這躺着。現在看來,實在不行只能這就這麽把他帶着走了。”他接着道。
聞言,江曜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雖然應舟的昏迷着實有些蹊跷,但像他這樣的定時炸彈這樣昏迷下去,從客觀上來講反倒是好事。
只是,即使如此,看着那人胸口處成片的血跡,江曜依舊微微皺了皺眉頭。
“不會是你之前的毒……”他試探着問。
“這不太可能,我的毒我自己最清楚。”蕭池搖了搖頭,“他修為比我高,我的毒作用本就有限。更何況那時候我控制了劑量,也就讓他昏迷一下,不會對他的身體有什麽傷害。”
“但是我之前檢查他身體的時候,發現他的氣息莫名其妙變得很微弱,也不知是什麽原因。”
聽見這話,江曜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他和應舟是萍水相逢,而且根據姬朔所說,這人之前就不是什麽好人,甚至可以說是惡貫滿盈,和北域的衆多滅門案都脫不了幹系。若是以前的應舟,他就是直接死在自己面前,江曜恐怕都不會動容。
但是如今,他卻失去了所有記憶,一路上也算是在幫助他們。雖然也會有極端之舉,那也是在恢複記憶的間隙,在之前毫無記憶的時候也并沒有對他們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
如果他以後再也無法恢複記憶的話,那他還能算作一個惡人嗎?他過去所欠下的血債,又究竟該不該算在如今失憶的他的身上呢?
一想到這些,江曜對這應舟便難免有些糾結。而與此同時,另一個已經困擾他一段時間的問題也再度浮現在他的腦海。
那所謂的聖淵教,究竟是什麽組織?他們草菅人命,無論是應舟時期的頻繁滅門,還是如今的大肆抓捕平民,都能看出他們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他們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江曜不相信,他們大費周章,在北域掀起如此波瀾,僅僅是為了好玩二字。
實在不行待會問問姬朔吧,他想。姬朔至少是對過去的聖淵教有不少了解的,或許能從他的回答中推斷出些什麽。
江曜還一邊想着,而夏語竹也見人到齊了,正準備招呼一行人集合,但應舟卻恰好在這個節骨眼發出了一聲輕哼,睫毛微顫,竟然是悠悠轉醒。
“喲,這麽多人啊……”他打了個哈欠,看着将視線投到自己身上的衆人,毫無知覺地笑了起來,“嗯,我睡了多久?”
“約…約莫一日。”見狀,夏語竹定了定神,開口道。
“竟然這麽久?”應舟有些感慨地摸了摸腦袋,“那,反正你們已經等了這麽久,再多等一會也是可以的吧?”
他露出一個微笑,朝着衆人的方向輕輕側了側腦袋。
“可以自然是可以。”見狀,夏語竹輕輕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開口道,“不過應舟先生,請問您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雖然他們現在暫時是安全的,但夏語竹依舊有些擔心在寒霜城的夏家。如果可以,她還是想盡量早些回去。
“嗯……倒也不是什麽大事。”應舟搖了搖頭,一手托着腮,如蛇般的眸子裏泛上些懶散的笑意,“只是我剛剛突然感覺到,我好像,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