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溪花與禪意

溪花與禪意

聶浮星實在坦蕩,江益接下去該說什麽都有些忘了。

于是他就只是咳嗽了一聲。

聶浮星說:“我不是他的對手。”

憑借聶浮星對他的試探,已然能夠确認這些事情他自然也會讓江益和自己一同知道。

江益原本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很快又覺得沒有必要。

不管是武力比不過對方,還是什麽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家公子既然這麽說了,自己聽着就是了。

聶浮星看到了江益的表情,于是開口問他:“小益,達官顯貴之家,行七的有哪幾位?”

“北陽侯七子華原、安寧侯七子李崇利……”江益開口道,“這些都對不上年歲。”

聶浮星剛準備點頭,就聽到江益說:“當今陛下也是行……”

二人皆咳嗽了一聲。

縱然沒人會關心他們這裏,但是妄議皇帝也絕非正确之事。

一時的不注意很容易導致于之後也忘記注意,聶浮星不會給自己留下隐禍。

“也不知道他是否有所期滿。”聶浮星說,“我不過就是随口一問。”

江益看了看他的表情,并不覺得他像是随口一問。

聶浮星卻像是在此時此刻意識到了些什麽,他換了個暖和的地方,而後翻了本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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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就是和平時一樣的狀态。

此時的天氣已經比不上先前暖和了。

江益想到了什麽,于是開口道:“公子,炭火他們倒是給我們換了。”

聶浮星點了點頭。

若是從前,怕是還要和他們周旋上些時日。

這次能夠輕易得到解決,其中只有一個變數。

宣成侯不想被人平白看了笑話。

“這個七爺有點東西。”聶浮星開口評價,“靜觀其變吧。”

江益點點頭,表示明白。

聶浮星有些乏,也失了讀書的興致,幹脆便對江益說:“我也累了,小益,你回房休息吧。”

江益聞言動身離去。

聶浮星默默從懷裏拿了一塊玉佩,這是今日江益不在的時候,晏明穹給他的。

他原本無意收下,但是對上那人鷹隼般的眸子,拒絕的話聶浮星是怎樣都說不出了。

聶浮星記得,七爺的話語之間透露出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他雖然不知道對方具體是什麽樣的身份,但是知道這樣的玉佩,絕對不是普通人可以擁有的。

這玉佩的做工絕非尋常民間的手藝。

若是說在侯府王府之中,倒是容易出這樣的東西。

只是從小到大,聶浮星見過許多名貴的物品,都幾乎都沒有見過如此貴重的玉佩。

但是在自己已知的所有符合“達官顯貴”這幾個字的人之中,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對得上七爺這樣的年紀相貌。

所以,這玉佩到底來源何處,又會不會牽扯出什麽別的秘密?

聶浮星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他想不清楚。

不過既然晏明穹送出,他自然不能拒絕,況且這東西在他眼皮子下也總比在別的地方好。

否則被有心人利用了,自己反而得重新想辦法應付了去。

那樣倒是節外生枝。

聶浮星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門便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他立即警惕地看了過去。

只見晏明穹推門走了進來。

“七爺?”聶浮星看着他,“你如此行事多少有些不像君子所為。”

晏明穹進來後就徑直朝着桌旁走去,他幾乎沒有多少客氣。

聶浮星立刻皺眉。

“恕在下冒犯。”

話裏沒有任何道歉的意思。

縱然他身份再高,聶浮星也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聶浮星總覺得他自帶睥睨衆生的氣場,是自己不喜歡的樣子。

“七爺有事要忙,又何必一次次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在下并無別的事情要忙。”

這顯然是完全不順着聶浮星臺階下的意思。

聶浮星有些無語。

“深夜到訪,總不像是談論正經事。”

晏明穹說:“在下身上并沒有瘟疫,小公子為何避我不及?”

聶浮星不過是讨厭麻煩,他深知此人多半是有數的,眼下問這樣的話怕也并不是真情流露。

但是聶浮星不知道對方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于是他也就不說破,只是開口道:"這麽晚了,七爺請回。"

晏明穹笑道:“你就這樣嫌棄在下?”

他從未見過有人對自己這樣的态度,聶浮星是唯一一個。

“難道我說錯了嗎”聶浮星反問,“在下的院子,原來是七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聶浮星的話很直接,甚至有些尖酸刻薄的味道。

但是語氣又沒什麽變化。

晏明穹聽完後,只是搖搖頭道:“你說得也未免有些不好聽。”

聶浮星說:“在下随便說說罷了。"

晏明穹與他四目相對。

聶浮星再一次問他:“七爺這麽晚到訪,到底有何指教?”

晏明穹看着聶浮星,開口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聶浮星不知道對方要講什麽,心裏好奇不由地問道:“不知七爺要告訴我的是什麽事?”

“你可知道宣成侯夫人、你的親生母親,是被誰害死的?”

聶浮星聽到這話,頓時就愣住了。

他多年聽到的都是母親因為生自己難産而亡,能保全自己一個,就已經算是幸運的事了。

也是因為這個,自己才一直有“克星”這樣的名聲,家中人盡皆知,自己的母親因為自己而死。

“莫要妄言。”

聶浮星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緊緊握住了雙手成拳,眼睛也死死盯着晏明穹。

晏明穹并不懼怕他的眼神: “在下是不是胡言亂語,世子殿下比我清楚。”

聶浮星手心滲出了血。

幾乎在血出現的第一時間,晏明穹就看到了。

他立刻就有些慌亂。

畢竟是自己先起了頭去聊宣成侯夫人。

聶浮星對于自己見了血,沒有太大的感覺。

但是看到晏明穹表情的時候,他确實覺得有些奇怪。

對方似乎不知道應該做什麽,表情之中,似乎還有一絲愧疚。

聶浮星因為他這樣的表情松開了手。

“我給你道歉。”晏明穹說,“你別這樣。”

說是道歉,語氣裏卻只有命令。

聶浮星不明白他。

他擡了擡手,此時他的手背上也沾滿了血。

晏明穹幾乎有些錯愕。

身份顯赫,但不習慣見血?

他從小到大,見血的時候從來都不少。

他也沒有想過,這麽一個看似板正冷漠的人居然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沒有想到你……”晏明穹有些尴尬。

“七爺走吧。”聶浮星開口說。

晏明穹看了他兩眼,似乎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房間。

聶浮星看着他腳步漸遠,心情卻始終平靜不下來。

這個七爺,到底是什麽來歷?

這兩日以來,他總是覺得有些怪異。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但是直覺告訴他,對方似乎對自己有些特殊。

只是他想破腦袋都想不通,到底對方為何要對他如此。

晏明穹走後,聶浮星的心情仍舊不是那麽輕松,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原本的血跡已經幹了。

聶浮星把袖口卷了起來,将手放在手腕處,然後把藥膏抹了上去。

他剛塗好藥膏,忽然就聽到窗戶那邊傳來了細微的響動。

聶浮星沒動,倘若是壞人必然已經闖進來了。

如果是江益,定然會關心自己幾句,現在這樣,大抵就只會是那位七爺。

但是之後,聶浮星再也沒聽見腳步聲。

七爺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不用說也知道他可以憑內力隐瞞腳步聲。

自己的猜測一一得到了驗證。

那也就是說他确實有可能知道關于母親的事。

昔年之事,聶浮星并不得見,可他總也還是有些懷疑。

縱然是母親不在,世子之位也還是會在自己身上。

旁人縱然是不喜自己,也不可能撼動自己的地位分毫。

那位七爺到底是誰,他到底想做什麽?

聶浮星覺得自己的心裏越發得混亂了。

左右也睡不着,聶浮星索性坐了起來。

此時此刻,窗戶外面的月亮已經升到了半空中。

天色雖然黯,但是月光卻還算明亮。

聶浮星打開窗子,讓月光透進來。

他想起了之前那位七爺送給自己的玉佩。

聶浮星把它取了出來,放在桌上。

看着玉佩的樣式和質地,加之武力高強,還能随口說出母親之事,聶浮星總覺得哪裏有說不出來的感覺。

聶浮星想不明白,他也懶得去想。

七爺看上去是對自己流血産生歉意,但主動闖入的是他,透露秘辛的是他,讓自己徹夜難眠的……

還是他。

聶浮星難以入睡,第二天從榻上醒來的時候,天色尚早。

聶浮星起床後叫了人進來伺候洗漱,然後就叫了江益一起去花園散步。

江益看得出來,聶浮星臉色很差,昨夜必然是沒有睡好。

一路上他們遇見許多仆人,這些人見到聶浮星都會低頭行禮,聶浮星一概點頭回應。

聶浮星穿過了花園,看見前面的湖泊。

他停下腳步,站在一棵下,擡頭看向天空。

此時此刻的天色異常陰沉,看上去像是随時都要落下雨來。

聶浮星忽然覺得心裏有點煩躁。

七爺入府那日,也是這樣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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