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醋意

第55章 醋意

◎他這是……成瘾了嗎?◎

“我回家了呀,您忘了嗎,長公子?”楚萸溫軟地回答道,努力迎視他幽深晦暗的目光。

霞光散去,暮色低垂,燃着蠟燭的琉璃燈盞在她懷中,就像一簇溫暖的小火團,将她的臉照得紅彤彤的,扶蘇的視線再度被牽扯,森幽幽地落在她臂彎中。

他面上毫無表情,但全身都在向外輻射低氣壓,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冷峻的眉眼間,壓抑着一股沉悶的戾氣。

“哦,剛剛路過一處集市,裏面好多東西都特別漂亮,我忍不就買了一盞燈。”楚萸連忙補充道,将燈盞向上提了提,纖白的手指輕柔撫過琉璃光滑脆弱的表面。

她猜不出他為何不悅,莫非是嫌自己回來晚了?

可早上他也沒有強調說,一定要幾點之前回來呀?

楚萸摸不到頭腦,眼睛眨得越發無辜,然而這在平時幾乎無敵的招數,此時卻失了效,長公子目中的愠怒分毫不減,甚至還有愈燃愈烈的趨勢。

他狹長微挑的眼眸裏,驟然生出濃郁深沉的黑色,楚萸的心髒重重跳了兩下,更加确認他的怒氣是沖她來的了。

“長公子……”她輕聲喚道,主動往他身前靠了靠,“您……今天心情不好嗎?是不是在宮裏遇見不開心的事了?”

她試圖引開話題,還擡起手揪了揪他的袖口,猶如一只撒嬌的小貓。

扶蘇的神色微微有了些松動,但很快又緊繃了起來,甚至比先前還憤怒,下颚線繃起淩厲鋒銳的弧度。

他眸光緩緩下移,落到她扯着他的那只手上。

還想撒謊到什麽時候,芈瑤?那盞燈,真的是你自己買的嗎?

若不是今日突發奇想繞了道,他還真就被蒙在鼓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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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上兩人耳鬓厮磨、目光交纏的樣子,令他全身的血液幾乎凍僵,他這才明白回家不過是一個幌子,她今日,分明是去會曾經的情郎,甚至還帶上了上好的玉佩——

明明早上還在他懷裏撒嬌纏綿,下午就與其他男人糾纏不清,果然這才是她本來的面目麽?之前乖順無害的作态,都只是虛假的僞裝……

他越想越氣,氣到根本坐不住,直接殺到門口,守株待兔,看她有何狡辯。

然而她卻一臉無辜,甚至還把那盞燈舉到他眼前晃——

居然嚣張到了如此地步。

真虧得他整天都在愁思苦想,要如何說服父王,讓他能夠同意自己重新迎娶她為妻,她倒好,竟在背後偷偷摸摸地與其他男人幽會——

楚萸感受到了一絲兇險,唰地松開他的衣袖,自保般朝後退開一步。

她這麽一退,成了助燃他怒火的催化劑,他寒着一張俊臉,幾乎是氣勢洶洶地往前逼近兩步,積壓在眼底的陰郁愈加濃稠,唬得她差點一屁股跌在地上。

在惶恐的間隙,她很認真地思索了一小下,然後驚悚地意識到,事情可能出現在這盞燈上面。

莫、莫非世上真有這麽巧合的事——長公子不偏不倚去了集市,偶遇了她與景暄,繼而誤會了什麽?

“長公子,晚膳準——”長生樂颠颠地跨出門檻,正要宣告晚飯開餐,卻被自家主人一臉陰沉地狠瞪了一眼,吓得他趕緊跳回門內,躲在門板後看熱鬧。

楚萸欲哭無淚,只好裝傻試探:“莫非長公子是氣我只買了一盞燈嗎?我倒是想買兩盞,可我沒有錢。其實這盞燈,還是偶然遇到的一位故人,幫我付的錢呢……”

果然,她看見他眸光晃動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卷起唇角:“哦?這麽巧啊,你難得出去一趟,竟都能偶遇故人,着實是好運氣。”

聽着他陰陽怪氣的腔調,楚萸額角和眉心一起抽搐,她咬了咬嘴唇,意識到他大約是……吃醋了。

“難道長公子是懷疑,我在府上就偷偷與外人往來了嗎?”她眼眸含水地望着他,“如果不是這樣,我又如何能與那人約定具體的見面時間呢?可實際上,我自從到了府上,連門檻都沒邁出去過,大家都可以為我作證。”

扶蘇聞言愣了一下。如此淺顯的邏輯,他竟根本未曾考慮。

自從撞見那一幕,他就一直氣血上湧,什麽都不想思考,滿腦子全是些糟糕的念頭。

“我不知道長公子誤會了什麽,今日我在集市上遇到的故人,是我在楚國時的玩伴,許久未見出于禮貌寒暄兩句而已。”她趁熱打鐵地補充道。

“是嗎?”扶蘇對于她看似坦誠的解釋,并未全盤接受。

畢竟,那個人扯住了她的胳膊,還将頭幾乎埋進了她雪膩溫熱的脖頸,而她,竟也沒有避開……

或許她确實是偶然遇到了故人,只是那故人與她的關系,并不簡單。

他對她在楚國的過去一無所知,甚至不敢确定,第一個吻住她柔軟紅唇的人,是不是他。

他冷哼一聲,并沒有挑明這一層,而楚萸過了好一會兒,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動了動嘴唇,想解釋點什麽,卻發現根本無從解釋,長公子顯然都看見了,而她也确實沒有在第一時間,在他湊到她耳邊低語的時候,好好地避嫌。

更何況,他還握住了她的胳膊,若說兩人之間沒有什麽,傻子都不信。

“吃飯吧。”扶蘇目光沉晦地掃了她一眼,撂下這句話,便轉身拂袖而去。

楚萸謹慎地在外面多呆了半分鐘,待他挺拔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才小心地邁步進去,徑直朝自己房間而去。

她先将燈安置在梳妝臺上,簡單整理了下鬓發,扯下玉佩收好,深吸一口氣,才朝長公子房間走去。

他讓她去吃飯,是不是說明,他不那麽生氣了?

她努力往積極方面想,然而席間,長公子一句話都沒跟她說,氣氛僵持又凝重,她好幾次沒話找話,都被無視掉了,最後只能安靜地捧着飯碗,往嘴裏扒飯粒。

晚上,他也沒有任何讓她留宿的指示,兀自埋頭讀着一份工程進度報告,完全将她當成了空氣。

楚萸委屈地摳了摳袖衣服上的祥雲紋路,決定不當電燈泡,從坐墊上起身告退,而他也沒像以往一樣找碴阻攔她。

直到慣常的入睡時分,也沒有人來喚她,她趴在梳妝臺上,百無聊賴地側臉盯着花燈看。

琉璃清透,折射瑩瑩光暈,隐隐約約映照出她一雙如水秋眸,她輕輕嘆了口氣,寬衣解帶上了床,只留下一碟燭火,與花燈作伴。

許是深秋的緣故,越是到深夜,寒意越濃,楚萸迷迷糊糊翻了個身,感到有些冷,伸手想去抓壓在腿部的小被,卻抓了個空,手指摸索間,觸到了一具溫熱的身體。

她倏然驚醒,下意識地抓緊胸口被子,一雙眼睛在昏暗中瞪得溜圓。

這幅場景,似曾相識,而坐在她榻邊的軀體,也同樣眼熟。

能在這府上大搖大擺出入自由的,除了它的主人,還能有誰呢?

“長公子?”楚萸揉揉眼睛,聲音微啞地喃喃喚道,從枕頭上慢慢坐起來。

長公子背對着她,上身微躬,雙臂肘在膝蓋上,一動也不動。

她不知道他在這裏坐多久了,只覺得他周身都籠罩着一層孤獨又壓抑的氛圍,讓她微微有些心疼。

他穿着她熟悉的白色裏衣,長發披散,和那日一樣,一看便知是從床上跑下來的。

“……”楚萸一時無言。

他這是……成瘾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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