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兄妹見面
兄妹見面
王恒似乎還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好不容易用時間交換了健康的身體，就是為了過來看一下妹妹，沒想到卻得到這樣的答案。
他的腳下有些站不穩，只能用手扶着旁邊的牆壁。
宿管阿姨看着王恒，試探着又問了一遍：“你真的是她哥哥？”
但是王恒已經聽不進去宿管阿姨的問話了，晃晃悠悠的轉身向着宿舍外走去。在後面的宿管阿姨呼喊他的名字，他也沒有再轉過頭來。
他知道自己生命不到一天了，現在根本做不了什麽。
王青青看着王恒失魂落魄的樣子，想要伸手抱抱他。只是她現在已經是魂魄的樣子，雙臂只能穿過他的身體。
王恒繼續面無表情的向前走，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一樣。
看着兩個人這副模樣，鹿淮初走過去擋住了王恒的去路。
王恒緩緩擡起頭來，發現是昨天自己交換時間的時間店鋪的店長，不免疑惑的問道：“有什麽事嗎？”
“你想見你妹妹，跟我過來。”她說完，搖着扇子徑直向校園裏旁邊的小樹林走去。
雖然王恒心中有疑惑，但聽到鹿淮初說起自己的妹妹，還是下意識跟在了她的身後。
鹿淮初進入樹林後，四處查看确定沒有人進來，這才用扇子點了點王恒的腦袋。他正要開口問怎麽回事，卻看到了王青青站在自己的面前。
陽光透過她的身體落在地面上，竟然沒有影子。
王恒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緊接着又揉了揉眼睛，确定沒有看錯後，忍不住問道：“難道這是時間當鋪的售後嗎？”
“不是，是你妹妹拜托我的。”鹿淮初冷漠的回答，“她也想見你。”
“是，是我妹妹的魂魄嗎？”
王恒在看到王青青的狀态時，一瞬間明白了什麽。他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王青青的臉，手指穿了過去，根本觸碰不到。
他的手指開始顫抖，眼眶泛紅的問道：“為什麽會這樣？”
看着兩兄妹似乎有話要說，鹿淮初也不準備打擾兩個人。她向外走了兩步，一方面阻止過來的普通人，一方面給兩個人創造獨處的時間。
王恒激動的望着王青青，聲音哽咽的問道：“為什麽且宿管阿姨說你已經去世了？為什麽你的魂魄能出現在我面前。”
“我跳湖了，哥。”王青青眼淚緩緩落下。
王恒捏緊拳頭：“我不是教過你游泳嗎，你怎麽還能……”
“我的腳抽筋了。”
王青青不記得自己怎麽進入湖水中的，但是反應過來的時候，腳因為冰涼的湖水開始抽筋。她後悔自己下水前沒有熱身，也後悔未來得及給哥哥打一個電話。
她掙紮着想要游到岸邊，但是身體卻一直向下陷。大量的湖水向她灌溉而來，嗆的她連呼救都喊不出來。
當時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如果自己能被救上來，一定要回家看家人。
可惜上天并沒有給她後悔的機會。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就看到自己被學校的人從湖水中打撈上來。學校想要聯系她的家人，奈何她媽媽沒有手機，哥哥又不知道什麽原因手機停機，就這樣身體被一直放在法醫檢驗處。
跟她一個宿舍的人以為王青青是自盡的，擔心她化作惡靈回來報複，所以都去找了學校領導，搬離了宿舍。
王青青不想回去報複，只想要離開學校去找哥哥。奈何她的魂魄離開不了湖水附近，只能在附近徘徊。
也就在徘徊的過程中，她的記憶漸漸消失了。
偏巧在這個時候，她遇到了紅色衣裙的女子。她讓王青青去時間當鋪找店長，用時間兌換自己想要的願望。
最後她還補充說，如果店長不同意幫她，就說紅色衣裙的女子有信要給她。
說完這些她就消失了。
王青青本來想問一下怎麽離開湖水這邊，擡起頭就看到了自己出現在了時間當鋪的門口。
聽到她的敘述，王恒眼眸微微垂下，嘟囔道：“沒想到你也遇到了紅色裙子的女人。”
這幾年，王恒因為工作太辛苦，每天幾乎沒辦法休息而得了病，所以不敢回去看望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他擔心她們看出自己的病傷心難過，所以每次只能語音拜年。
就在前段時間，他得知自己的病已經惡化，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他也沒有再繼續治療，而是将所有的錢都攢下來，準備留給母親和妹妹。
就連話費他也沒有充，就是擔心浪費錢。
他對于母親和妹妹的思念越來越重，本想着回家偷偷去看一眼，卻遇到了紅色衣裙的女子。
她告訴王恒可以去時間當鋪兌換自己健康的身體，但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他将信将疑的在紅色衣裙女子的指引下去了時間當鋪，沒想到真的可以實現心中的願望。
他還剩下不到九個小時的時間，因此想要看看妹妹，把錢都給母親。沒想到來到學校這邊，得到的消息居然是妹妹也去世了。
“哥，我們都離開了，媽媽怎麽辦？”王青青最擔心這個。
她和哥哥一起離開，對于母親的打擊是致命的。
王恒無奈的搖搖頭，回答說：“我們只能好好的去跟她告別了。”
盡管兩個人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但是至少要給母親說明白。
當時王青青為了照顧母親，沒有考去外地，所以母親就在燕北市下的縣城裏。只是坐長途車的話需要三個小時，于是王恒走過來問鹿淮初，能不能帶他們回去家裏。
鹿淮初皺着眉頭沒有回答他們兩個的話，她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個保镖，還是不要錢的那種。
按理說帶着王青青已經見到了想要見的人，她應該會直接離開了。但是此刻她不但時間沒有變化，反而還提出了新的想法。
她琢磨着，也許王青青的執念不是見哥哥。
王恒和王青青都在盯着鹿淮初看，好像等待她的回答。鹿淮初皺起眉頭來，回答說：“沒有時間交換，我無法答應你們任何要求。”
兩個人明顯都沒多少時間了。
她搖了搖扇子，淡淡的說道：“我回去了，剩下的時間你們自己支配吧。”
“我用我剩下的時間，兌換我以及妹妹跟母親見面。”王恒狠狠心喊出來了這句話。
鹿淮初當即轉過頭來，在對上王恒視線的瞬間微微皺起眉頭。王恒還有不到九個小時的時間确實可以兌換實現他的願望。
她拿起扇子晃了幾下，在他們的身體周圍畫了法陣。
光芒閃爍幾下就落下了，他們出現在了王恒和王青青家門口。
母親正坐在床上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鹿淮初輕輕敲了兩下扇子，淡淡的說道：“你們兩個進去吧。”
現在他們的母親能看到這兩個人了。
王恒對着鹿淮初鞠躬表示感謝，之後跟王青青一同推開了房間的門。
母親聽到聲音擡起頭來，在看到王恒和王青青的時候還有些發呆。她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們兩個怎麽回來了？”
“我要出差去很遠的地方了，可能很久都回不來了。”王恒實在不忍心告訴她實話，“所以我提前回來，跟您說一聲。”
“這麽辛苦啊。”母親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王恒的臉，“你瘦了，在外面要照顧好身體啊。”
王恒點點頭，把哽咽都咽進了肚子裏。
王青青站在王恒身後，不知道要說什麽。母親的目光轉到了王青青的身上，似乎也有些疑惑：“你今天不上學嗎？”
“我……”
“妹妹要跟我一起去外地了。”王恒打斷了王青青的話，随便撒了個謊，“他們學校有交換計劃，正好是我工作的地點，這樣我就能照顧她了。”
母親聽到這句話，似乎放心下來，欣慰的說道：“你們兩個能互相照顧就好。”
王恒想了一下，又從口袋裏拿出來一張銀行卡，遞給了母親，說道：“這是我這段時間攢的錢，大概有十幾萬。你拿着用，等我下次回來再給你。”
說到“下次”，他的聲音還在顫抖。
只有他知道沒有下次了。
母親不肯收，說讓王恒用錢自己在外面買吃的。
王恒執意給母親，告訴她自己還有存款，這些都是多餘的。母親看他如此堅持，也就只好收下了。
交代完一切，他轉身要離開了。
王青青多看了母親一眼，跟着哥哥一同走出了房間。
王恒的時間已經到了盡頭，他擡起頭來看着日頭，忍不住勾起嘴角，感嘆道：“過去埋頭工作，還沒注意到景色這麽好。”
“哥，謝謝你。”王青青說着，伸手去拍了拍王恒的肩膀。
她的手穿過王恒的肩膀，但是王恒卻能感受到她。
王恒的身體晃了幾下，緩緩向着他們家後面的樹林走去。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不想在顯眼的地方倒下。
等走到了森林裏，他的力氣耗盡，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王青青本想伸手去扶他，奈何自己根本觸碰不到他的身體。
陽光透過樹葉間照耀下來，落在王恒身上斑斑點點。
“真美啊。”
他嘟囔着，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的嘴角挂着微笑，看上去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
鹿淮初不知道為什麽感覺到胸口一陣悶，不由得皺起眉頭。她搖了搖扇子，緩緩擡起頭來。此時夕陽西下，陽光将天空染紅。
二百年來，她第一次發現夕陽原來這麽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