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訂婚
訂婚
章宇衡說:“護工過來不還需要時間麽,舉手之勞而已。白生在我這裏工作了這麽久,如果不是你們紀家要人,我怎麽舍得放出去。”
紀博陵客氣地笑道:“那就謝謝章總的放手成全。”
章宇衡聽到這話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可一時半會又說不上來,他看了看紀博陵疏遠的笑容,一時間有些摸不清頭腦。
紀家大少爺突然在抽什麽風?自己又哪裏得罪他了?
“算了,”章宇衡站起身,“既然紀總說了會安排白生的護工,那我就不多管閑事了。小白生,再會。”
白生張了張嘴:“宇衡哥,那我的手拐杖——”
“我會給你買的。”紀博陵溫和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白生轉過頭,正對上他溫和的目光。
這溫和與剛才章宇衡在時完全不同,之前的溫和是虛僞的疏遠,此刻的溫和卻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善意?
白生愣了愣,随後感到毛骨悚然。
心比鐵還硬、不知良心是什麽的沈辰明,怎麽可能會對別人露出善意?
只怕是僞裝的善意背後又有什麽更見不得人的陰謀吧。
護工很快就來了,白生要的拐杖也買了過來,他終于可以撐着拐杖去解決快要爆炸的膀胱了。
就這樣,兩人在醫院裏住了半個月。
有了護工的照顧,白生也方便很多,半個月躺下來人也胖了一點,只是他心裏始終有一點驚悚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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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博陵,究竟是怎麽了?
自從那天下午他在ICU裏蘇醒過來之後,紀家大少爺就變得有些不太一樣。
具體哪裏不一樣,白生一時也說不清楚。
紀博陵依舊每天保持着讀書的習慣,依舊喜歡坐在陽光能夠照到的床邊,依舊讀着一本又一本厚厚的英文書籍,依舊待人溫文有禮……
只是他每次轉頭看向白生的頻率似乎不自覺地增多了,而且每次看過來的目光都溫柔的詭異,詭異到讓白生感到恐怖。
“怎麽了?”
紀博陵合上筆記本電腦,擡起頭,嘴角帶着淺淺的笑。
正對着紀博陵的臉苦思冥想的白生一愣,收回目光,輕咳了一聲說:“沒什麽,就是在想回到紀遠山莊後我會不會失去工作。”
“為什麽這麽想?”
“因為事情變成這樣,跟我脫不了關系。”白生輕輕嘆了口氣,“是我自作主張要帶少爺下山去吃串串,第二天又是我的疏忽讓你被……說實話,如果我是紀老爺,一定會對這樣的貼身助理很憤怒。”
“不會的。”紀博陵回答得很快,“只要你想做,你可以一直做……我的貼身助理。”
白生微微側過了頭:“我是想的,做你的貼身助理福利待遇好,工資也很高。只是擔心紀董……”
紀博陵單手輕輕敲了敲床邊欄杆,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随後說道:“不會,我爸爸那邊我會和他說的。”
白生點點頭,看着紀博陵露出感激之色,心裏卻知道,紀博陵不過是在還自己救他一命的人情罷了。
紀博陵微微頓了頓,看着白生的目光很是柔和:“你這次……又救了我,等回山莊之後,你想要什麽獎勵,和我提就行。”
又是這個目光!
白生簡直要寒毛豎起,好在他身上蓋着被子,毛就算真豎起來了紀博陵也看不到——呸,什麽鬼,他的腦子難道也摔壞了嗎?
紀博陵見他不說話,又補充了一句:“想要什麽都可以。”
白生回過神來,不确定地問:“真的什麽都可以?”
“嗯。”紀博陵輕輕應了一聲。
“比如我想要一輛車,一套房……?”
“可以。”紀博陵問,“你想要哪裏的房?車想要什麽牌子的?”
白生卻搖了搖頭:“其實我沒什麽想要的。如果真的有……我希望我在乎的人能好好的。”
他說這話時,第一個想的是自己已經離開的家人。接着,他又想到了患癌住在醫院裏的奶奶。
奶奶,其實和他并不親。
早些年爺爺和奶奶是父母安排的婚姻,生了孩子後,沒過幾年奶奶就離家出走了,丢下了小小的兒子和丈夫。
直到白生長大都沒有見過奶奶幾次,但爸爸白申義對于找到奶奶這件事很執着。
如果不是爸爸很愛奶奶很重視奶奶,白生也不會幾乎花光了每個月的工資去替她治病。
因為爸爸在乎,所以他才去在乎。
一只有些冰涼的手忽地摸了摸白生的頭。
白生一怔,身體卻難得的沒有反感後退。
紀博陵撐在床邊,伸過來的長臂摸完他的頭,又收了回去。
這天,紀董帶着錢管家終于來了醫院。
紀遠城急匆匆地走進,在紀博陵身邊坐下,噓寒問暖了幾句之後,又遞過來一份文件。
“我又給你多加了幾個保镖,以後出門一定要當心。”紀遠城說,“我聽小錢說你這次出門沒有帶保镖,這樣的事情以後不要再有。”
紀博陵點了點頭。
錢管家拿着水果籃放到了白生的床頭櫃前,客套性地問了幾句後,就退出了房間。
錢管家一出門,紀遠城的臉色就變得嚴肅起來。
“紀博陵,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以後沒事不要離開紀遠山莊?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紀氏集團繼承人的位置還坐不穩,半大不小的人了做事不能這樣魯莽。”
紀博陵低頭應着:“知道了,爸。”
“還有白助理,大少爺要出門你為什麽不作為?”紀遠城淩厲的目光掃了過來,“你入職之前我就和你說過,雖然人身安全不完全是你的職責範圍,但你有必要負責和監督。”
白生低下頭,認錯态度很積極:“對不起紀董,這次是我……”
“不怪他。”紀博陵半垂着眼簾開口道,“那天我心情不好,想下山去吃點東西。”
紀遠城聞言皺起了眉頭:“心情不好?紀博陵,別告訴我是有關訂婚聯姻的事。”
紀博陵沉默着沒有接話。
紀董眉頭皺得更緊:“那你是不是想告訴我,正好你現在出了事,婚期又可以延後了?”
“是。”
紀董氣得站起身,在窗邊來回走了幾步後,冷着臉道:“紀博陵,這事沒得商量,下個月一號就在五星酒店舉辦訂婚宴,今天我就會把消息放出去。”
說完,紀遠城拎起一旁的公文包,轉身走了。
紀博陵仿佛習以為常,面色不變地重新打開筆記本電腦,繼續處理公司事務。
過了一會兒,病房門又打開了,進來的卻是錢管家。
錢管家在紀博陵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語重心長地說:“博陵啊,聽錢叔叔一句勸,別再惹紀董生氣了。”
紀博陵沒說話。
“和林家聯姻,對你而言百利無一害。”錢管家說話的語氣盡量平和,“林小姐長得也很漂亮,人也不錯,你不試試怎麽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呢?而且,你也要知道,這次聯姻意味着什麽。”
“想想你的地位,你手中的權力,想想紀家的困境,你爸爸就你這麽一個兒子……”
“我知道了,錢叔叔。”紀博陵客氣地說,“這件事我不同意也得同意,不是嗎?”
錢管家伸手拍了拍紀博陵的肩膀,滿意地離開了病房。
他走後,紀博陵沒再看電腦,雙手揉着太陽穴,眼睛閉着。
白生吊着一條腿撐起上半身,沖他揮了揮手:“你還好嗎?”
紀博陵睜開眼,對着他溫和一笑:“沒事。”
幾天後,紀博陵先出了院。
他要提前準備與林晗涵訂婚的事情,不僅要親自下聘書到各個長輩那裏,還要一一打電話告知周圍的朋友。
更重要的是,紀博陵還要經常和林家的的父母、大小姐見面,用紀遠城的話來說,就是要提前培養感情。
聘禮,訂婚流程,邀請的嘉賓,保镖人員,邀請的媒體……一系列瑣屑的事情讓紀博陵忙得無法抽身。
因為白生還在住院,于是這段時間跑腿這件事都是陳淵在代勞。
這天白生正拿着新手機刷視頻,突然屏幕框框彈出了一條短信,打開來一看,發現是紀博陵發來的,內容只有短短一句話:
明天出院我會來接你。
白生打開手機日歷看了看,已經月底了,明天确實是他拆石膏出院的日子。
第二天,白生剛走出醫院,就看到路邊停了輛黑色豪車。
後座車窗的窗戶降下,露出紀博陵有些瘦削的臉:“上來吧。”
白生繞到另一側上了車,紀博陵遞過來一個小袋子,打開一看,居然是幾個二娘包子鋪的特色蟹黃包。
“吃點早飯。”紀博陵說。
白生拿起一個蟹黃包,咬了一口,濃郁美味的蟹黃氣息充滿整個車內。
“好吃嗎?”
“好……吃。”白生一口氣吃了三個,有些噎着,紀博陵見狀又遞過來一杯鮮榨豆漿。
白生喝了一大口豆漿,吃得心滿意足。
紀博陵一直看着他,這會兒開口問道:“你的右腳怎麽樣了?”
“好得很。”白生擡起右腳跺了跺,“感覺比骨折之前都要輕松了。”
紀博陵聽了這話勾唇一笑。
車子很快開到了紀遠山莊內,司機下車給紀少爺打開車門,白生則拿出折疊輪椅放好,扶着紀博陵坐上。
紀博陵忽然伸出一只手在白生的嘴角抹了抹。
白生愣了愣,才發現自己剛剛吃完蟹黃包沒有擦嘴,嘴角還帶着黃色的蟹黃汁。
他有些尴尬地說:“謝謝少爺。”
“走吧,先進去。”
大廳門口站着一個小麥膚色的年輕男人,正是陳淵,此刻他眉頭緊緊皺着,看白生的目光是藏不住的嫌惡。
“少爺,你一大早出去了怎麽沒和我說。”
“沒什麽大事,去接白助理出院,這些天辛苦你頂替白生的職務了。”紀博陵溫和地取出一張支票,“給你的獎金,接下來你去歇歇吧。”
陳淵拿過支票,但表情顯然有些不願意。
白生按照紀博陵的吩咐推着他回了卧室,紀博陵有些疲憊地靠在床上,對白生招了招手:“給我揉揉腿把。”
“好。”
白生在床邊坐下,開始替紀博陵揉捏放松腿部的肌肉。
紀博陵閉着眼睛,雙手揉按着太陽穴。
自從半個月前紀博陵出院以來,他的身體素質就大不如前,加上最近一直忙碌籌備訂婚宴的事,他更加感到心力交瘁。
娶一個不愛的人真的會幸福嗎?
紀博陵輕輕嘆了口氣。
“啊,你問我嗎?”白生側頭看向紀博陵,“我不知道娶一個不愛的人會不會幸福,但是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
原來紀博陵剛剛不小心把心裏的疑問說了出來。
紀博陵睜開眼,眼裏帶了點笑:“強扭的瓜不甜,劉媽摘瓜的時候也經常這樣說。”
夜裏白生回到了自己一個月未見的小房間。
然而他剛一進去眉頭就皺了起來。
房間裏雖然非常幹淨整潔,但陳設的東西看起來有些淩亂,尤其是櫃子、抽屜處,看起來都像是被人動過一樣。
他快步往床頭櫃走去,見到抽屜上的鎖竟然已經不見了,裏頭那本記錄了他所有仇恨過往的筆記本不翼而飛。
究竟是誰動了他的東西?劉媽?紀博陵?陳淵?
忽然,白生想起白天在大門門口時,陳淵對自己露出的無比嫌惡的表情。
頓時,他心中有了隐隐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