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肥章
第62章 肥章
半夢半醒間, 阮安好似聽見有人在低聲交談,卻沒聽見內容,待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 竟發現自己陷在了霍平枭寬闊的懷中。
阮安微微怔了下。
這人到底是什麽時候将她抱起來的?
室內的光影太黯, 她看不太清霍平枭的神色,只揉了揉眼睛,軟聲問道:“夫君,你身上又難受了嗎?”
“嗯。”
霍平枭垂下眼, 看向懷中的姑娘, 淡淡回她一字。
阮安剛剛睡醒, 柔膩似玉的雪白肌膚發了層薄薄的細汗,神态猶帶幾分虛弱, 輕呵出的氣息溫香馨甜, 夾雜着好聞的藥香,一絲一縷地往他鼻息沁。
趁阮安看不見, 霍平枭深深地嗅了下她身上的味道。
大手仍扣着她纖軟的腰,沒有任何松開的跡象, 剛要埋首去往她的頸間咬。
阮安卻用小手推了推他,又說:“那你先放我下來, 再把燭火點上, 我幫你再上點藥膏。”
很快, 書房中的燭臺被點燃。
阮安的視野逐漸清晰,命女使将藥膏拿了過來。
霍平枭緘默地坐在圈椅,看着阮安微微俯身, 齊腰的長發順勢滑落一側腰際, 他伸出手, 想将那些柔軟的發絲撥在一側, 卻又将它停在了半空。
姑娘抿起柔唇,神情異常專注,動作熟稔地用纖手将他的狼豕腰封解開,又順勢撥開中衣的交衽,往裏面探去。
她的指尖溫度微涼,甫一觸及到他身上的疤痕,霍平枭就倒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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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即刻擡掌抓住姑娘細白的手腕,沒讓她再繼續在他身上作祟。
阮安掙了掙他的大手,杏眼水盈盈的,透着懵然。
霍平枭則撩開眼皮,墨沉的眸似帶刺荊棘,浸着冷和野。
開敞衣襟裏的八塊腹肌形狀勻健,随着愈發深重的呼吸,恰到好處的往外贲張着,無一絲贅餘,就如被天匠雕刻般,充斥着力量感。
阮安不解地問:“怎麽了?按理說前幾天就應當不癢了。”
“沒怎麽。”
霍平枭蹙起眉宇,語氣帶着克制,大手仍捏锢着她易碎的腕骨,話音沉了些:“我自己上藥,你回去睡覺。”
說完,他緩而慢地松開她手腕,粗粝的掌心仍存着她身上溫膩觸感。
原以為姑娘這時就該依着他言語回去,不想,阮安将他從案上拿起的膏脂盒奪了回去,嗡聲嗡氣道:“還是我來吧,你這人做事粗曠,容易抹不好。”
說完,阮安沒再看霍平枭變得愈發陰沉的臉色。
她自顧自地又将那些膏脂扣挖了些,并将它們揉于指尖慢慢融化,繼續往他身上那些快要變好的痘印處細細勻抹。
給他塗藥時,阮安又犯起了老毛病。
先前兒她就注意到,他身前的刀瘡比刀疤多,那些孔隙異常猙獰,姑娘的腦海裏也自然浮現出敵人持着銀槍,往他身前戳刺的厮殺場面。
阮安微微颦起眉目,下意識用指尖将它們挨個按了一遍。
“你、再、按。”
阮安的小手驀然一頓。
霍平枭将身體往後縮了縮,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語氣帶着壓抑的隐忍。
再開口,男人的嗓音透了沙啞,他無奈地笑了下,看她的眼神卻像要将她吃了似的,又說:“老子的命都快被你按沒了。”
阮安被他的這句話臊得小臉兒泛紅,只讷聲回道:“上…上完藥了……”
霍平枭身上的焰氣雖重,但他身為公侯,也并沒有蓄婢納妾,亦或是在府裏豢通房。
他在婚前對她的承諾,都做到了。
身為妻子,阮安清楚侍奉枕席這事是她的責任。
只是她畢竟對這事害怕了些,畢竟男人又高又壯,總是沒完沒了,起先還好,越到最後就越像只惡狼一樣,自打從邊疆回來後,每次都要将她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阮安屢屢覺得,自己就像只狼摁住的兔子,逃都沒地界兒逃去。
盡管如此,她還是小聲安撫了他的情緒:“等你這病全好了…就行了。”
霍平枭并沒有立即就明白她的話意,等反應過來,他突然探身,亦伸手捏了捏她臉,故意裝糊塗,吊兒郎當地問:“行什麽行啊?”
這人又在故意逗弄她!
阮安咬了咬唇,自然知道霍平枭就是想看她局促羞赧的模樣。
但這一次,她并不想讓他得逞。
幹脆氣鼓鼓地放出了狠話,語氣卻仍是溫溫軟軟的:“侯爺種完痘後,人也糊塗了,當然是行周公之禮啊。”
說完,阮安站起身,便要離開書房,想将霍平枭獨自撂在這兒。
前腳剛落地,便聽“怦——”一聲。
圈椅随着男人猛然起身的動作重重摔落至地。
适才的那句話明顯是激惹到了霍平枭。
阮安纖瘦的背脊一僵,擡腳就要往外跑。
霍平枭幾步就追上她,擡手将她纖細的後頸完整握住,低聲問:“話都沒說完,跑哪兒去?”
阮安縮了縮脖子,漲紅的小臉兒滿是驚惶。
男人沒給她回複的機會,氣勢霸道又兇狠,将她摁在書案一角,大手順勢掐住她軟軟的腰側,随即傾俯身體,懲戒意味極濃地吻住她唇。
霍平枭高大且帶着壓迫感的身影将阮安頃刻籠罩,他扣着她手腕,對着她泛紅的小耳朵,嗓音磁沉地吓唬她道:“若不是看你太辛苦,真想弄大你肚子,讓你再給老子生個孩子。”
話說到一半,他又用手摁住她軟軟的肚子,凝睇着姑娘可憐兮兮的臉兒。
怕把人弄哭,他哄不好。
霍平枭只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沒再欺負她,将語氣放低了些,無奈又哄:“但老子舍不得。”
******
天花這疫病到底傳染性極強,人人懼之。
賀母不懂醫理,雖然醫師總說,一旦患了天花,痊愈後就不會再犯,可賀母總覺得凡事總有特例。
萬一她就是那個第二次罹患天花的人呢。
眼下的情況過于特殊,她身上起了紅疹的事想瞞也瞞不住,下人們都不想死,如果強自壓下消息,只怕他們會起反心。
賀母無奈,只得讓人将這消息禀給了賀父,讓他尋個醫師來給她瞧一瞧。
另廂,房小娘院中。
女使翠湖道:“姨娘,奴婢适才回來時,好像瞧見主母院裏的梅菊急色匆匆地跑了出來,倒像是發生了什麽事。”
房小娘神态平靜地用手指撥着蓮子,并未因翠湖說的話感到驚奇,只話音幽幽地回道:“她們母女害了我的芫兒這麽久,這回,她們也該嘗嘗教訓了。”
翠湖神情一怔,自是不清楚自己主子說的這話,到底是何意。
房小娘将撥好的蓮子放在顏色透亮的瓷盤中,問了嘴:“府裏經常請的那位世醫都打點好了嗎?”
翠湖回道:“回姨娘,都打點好了。”
“那就好。”
說着,房小娘從羅漢床處站起身,又對翠湖命道:“随我去趟老爺的書房。”
“是。”
******
很快,賀父就和房小娘來到了賀母的院外。
賀母聽到外面的動靜後,強自鎮靜地對賀父說道:“老爺,妾身小時患過天花,身上雖然起了疹子,但應當也是吃錯了什麽東西,患上了某種皮膚疾病,還請您切莫憂心。”
賀父下半着臉戴着面紗,緊緊地抿着唇,冷聲回道:“先讓醫師給你看看。”
聽着賀母的聲音,房小娘的眼中劃過一瞬的嫌惡,她附和賀父道;“是啊姐姐,凡事不能立即下定論,再說,您是說自己幼時患過天花,我們卻沒見着。萬一……”
賀母立即厲聲打斷她話:“房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是說我刻意隐瞞病情,要拿全府人的安危做賭注?”
房小娘這個賤人!
一看她患了疫病,便立即在老爺的面前耀武揚威起來了。
房小娘立即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她看向賀父,柔聲解釋道:“老爺,妾身沒有這個意思,妾身同您一樣,只是希望主母的病不要被誤診。”
“嗯。”
賀父點了點頭,當着賀母的面,又說:“不管主母得了什麽病,到底是起了一身的疹子,儀容有失,這段時日,便由你來代行阖府的中饋之務吧。”
房小娘立即對賀父福了一禮,恭聲回道:“妾身謹記,一定好好替主母管好府務。”
聽完兩個人的對話,賀母的神情驟然一變。
什麽?
房小娘這個賤妾竟要代她掌管府務。
這可怎麽得了?
二人積怨已久,這麽多年裏,賀母早已同房小娘明争暗鬥多番。
從前房小娘雖為沛國公府的庶女,有房氏一族做為倚仗,但她到底可以拿嫡妻的身份壓一壓她。
可如今,房小娘竟然從老爺那裏拿到了中饋之權……
憑這賤人的手段和心機,定然不會讓她在養病的這段時日裏好過,還能做得滴水不漏,不會讓老爺看出任何端倪來。
思及此,賀母揚聲懇求道:“老爺,房小娘她對中饋之務并無經驗,妾身就算患了天花,也可以讓下人将府務遞到院子裏,妾身…妾身還是能處理好那些小事的。”
賀父卻沉聲制止道:“你這病不是鬧着玩的小事,房小娘雖為妾室,可到底也是從公府裏出來的高門小姐,并非如你所言,是個無能之人。”
“老爺!”
“不必再争取,這事就這麽定了。”
賀父的态度異常堅決,房小娘的唇角卻噙了絲淺而淡的諷笑,她掩住眼裏的恨意,隔着那道绡紗屏風,往賀母所居的寝房裏看了一眼。
不經時,世醫提着藥箱來此。
一進內室,站在賀父身側的房小娘便同他對視一眼,二人的視線交彙完,又很快避開。
世醫立即會意,亦在賀父的敦促下,進了裏屋為賀母診脈。
等出了通禀時,世醫回道:“老爺、姨娘,夫人患的病,正是天花。”
這話一落,賀父的神情微微一變。
房小娘佯裝驚詫。
而賀母這時,卻覺整件事情的發生過于蹊跷,她想起定北侯的親母去世後,房小娘是親自照拂過他一段時日的。
霍平枭與房小娘的感情極好,他每次出征回來,房小娘也都會回沛國公府,等着他來見她。
莫不是定北侯府那處發現了什麽,房小娘這才與霍平枭裏應外合,一起做了個局,要算計她?
可她人被困在院子裏,又如何才能尋到機會破局?
等賀父和房小娘離開後,賀母急得捶胸頓足,痛哭流涕,身上的那些痘疹亦蜇得她又癢又痛。
卻也只能期盼,她的馨若在相府不要有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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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
是日,賀馨若起身後,一臉驚懼地發現,她的四肢和頸脖上都生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賀馨若當年就覺得賀馨芫臉上的痘瘡可怖,每每看見,都想着,她的臉上一定不要生這種東西。
可時至今日,她竟然也生了如此惡心的東西,不僅是臉上。
渾身都是!
賀馨若險些驚叫出聲,卻用雙手捂住了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她嗓音發顫,即刻揚聲對女使命道:“趕緊…趕緊去把二公子叫來。”
“是。”
雖說近來她一直都有喝藥預防天花,但想起那日畢竟同禀話的女使有了接觸,而那女使又同莊子裏的人有過接觸。
可能就是在那次,把她給傳上了。
這事她最好跟霍長決商量商量,雖然幾日前,霍長決對她的态度就莫名冷淡了許多。
但賀馨若自诩将霍長決的脾氣禀性都拿捏住了,這事若跟高氏提起,憑她的性情,一定會将她趕到避痘所去,絕對不會讓她待在府裏,避痘所的吃住環境都差,她可受不了。
若同霍長決先說,她就可以繼續留在府裏,不至于吃苦。
很快,換好官服的霍長決來到了寝房,淡聲問道:“怎麽了?”
賀馨若語帶泣聲地回道:“二郎…我渾身都起了疹子,好像是患了…天花了……”
她故意哭得可憐兮兮的,希望能博得霍長決更多的同情。
未料,霍長決緘默的時間比她想象的要長。
賀馨若有些慌了神,她眼神閃躲了下,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天花這病畢竟是會傳染的,霍長決有些害怕也是正常的。
卻未成想,片刻後,霍長決卻只淡淡回道:“你和你母親,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賀馨若的神情驟然一變。
她從未聽過霍長決用如此冰冷的語氣同她說過話,且他說的話,還如此無情。
“二郎…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霍長決苦笑一聲,他也不願相信,他的枕邊人竟是如此惡毒之人,可事實就擺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還有…我母親那處,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還不知道吧?”
霍長決的聲音透着厭惡,又說:“你母親也患了天花。”
“這不可能!”
賀馨若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怕自己情緒過于激動,反倒會讓霍長決對她更為厭惡,她哽咽地同他解釋:“二郎,我母親年幼時是患過天花的,按理說得過一次,就不會再得第二次了啊。”
“呵。”
霍長決冷笑一聲。
他沒顧賀馨若的辯駁,又接着往下說道:“現在賀家由房小娘代為執掌中饋,前幾日她清點賀府郊外莊子的賬面時,發現了那裏瞞報了天花疫病,幸而她發現了這件事,并及時呈給了京兆府。不然,你們賀家可就要被聖上株連九族了。”
你們…賀家?
賀馨若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字。
霍長決眼帶恨意地看向她,厲聲又問:“霍羲只是個四歲的孩子,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害他!”
賀馨若的心跳加快,卻故作不知情的狡辯道:“母親或許是瞞報了莊子裏的疫情,可你憑何說…說我們要害霍羲?”
“哐——”一聲。
霍長決因着憤怒,順勢抄起身側小案的漆盤,将它猛擲在地,厲聲又道:“你還在跟我撒慌!”
“你和你母親做的好事都被查出來了,包括派人在長安的各大酒肆散播霍家的謠言,還有幾年前,你對你庶妹做得那些好事,害得她的臉差點被毀容。”
“你好狠的心啊,對一個小孩和自己的親妹妹都下得了如此毒手,像你這樣的人,又怎配擁有自己的孩子,同人生兒育女!”
聽着霍長決咄咄的質問之語,賀馨若只覺自己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了出來。
看來她徹底失去了霍長決的信任,這個男人以後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信任她了。
賀馨若幾乎是從床上摔跪到了地面,她伸出胳膊,想要抓住霍長決的腿,剛要苦苦哀求,卻被霍長決躲開。
她只得淚眼盈盈地又央求道:“二郎,二郎,我錯了…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一切…這一切都是母親指使我的…我是被迫的。”
“不必再奢求我的原諒。”
賀馨若怔住,不太明白霍長決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這是原諒她了,還是不肯原諒她。
賀馨若擡起頭,見霍長決的眼神透着對她的嫌惡,再無了平日的溫潤和憐惜。
她的心亦仿若被人潑了極寒極冷的水,凍得她瑟瑟發抖,戰栗不已。
“夫君……”
——“我已寫下休書,你我一別兩寬,從今日開始,你不再是我霍家的兒媳,也不再是我霍長決的妻子。”
這番冷沉的話擲地後,霍長決沒肯再看賀馨若半眼,他怒而甩袖,轉身離去。
賀馨若瞪大了泛紅的雙眼,像是突然得了失心瘋般,竟是慘然地苦笑了數聲:“哈哈哈哈哈哈。”
休書?
霍長決竟然給她寫了休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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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春将過,繁花頹敗。
禦街兩側的槐楊柏柳,顏色愈發濃綠,長安城即将迎來夏日。
阮安今日去了遠郊藥圃,及至傍晚都未歸府。
霍平枭身上的病症皆消,次日就能回到軍營,适才府上來了個副将,将近日軍營的情況告知了他一番。
這場天花比想象中得還要嚴重,軍營裏也有近百名的兵員染上,且有的兵員患的是重症,性命垂危。
魏元來到書房時,見霍平枭的神情有些陰沉,心中慌了下。
“何事?”
霍平枭掀眼,淡聲問道。
魏元回道:“侯爺,小的聽聞,賀氏母女皆被休棄,賀家老爺将他們送到了城中的避痘所裏,沒讓她們在府上養病。”
霍平枭聽罷,冷笑一聲。
男人鋒銳的眼梢浸着狠戾,淡淡地瞥他看時,直惹得魏元心中陡然一驚。
魏元斂正神色,又道;“按照侯爺之前的吩咐,其實賀母和賀家大女患得都不是天花,可将她們送到避痘所,和尋常的平民待在一處後,也早晚會染上。”
霍平枭面上的笑意漸褪,轉瞬消失至無。
“染上天花了,還是有幸存的機會。”
男人的語氣平靜,卻莫名透着一絲森然的殺意。
魏元的神情微微一變,道:“侯爺的意思是……”
“本侯早就忍夠了。”
他從書案後站起,身形高大冷峙,落在絨毯上的身影被打進內室的殘陽斜斜拉長。
男人側臉的輪廓硬朗俊美,卻在眉眼微垂之際,透着幾分莫名的殘忍。
“那賤人差點就把她害到了,本侯早就想讓她死了,正好趁着這次。”
他冷冷看向魏元,又說:“把那兩個賤人都做掉。”
魏元立即應了聲是。
亦知,侯爺口中的那個她,便是指的夫人了。
侯爺應當是清楚二公子容易犯心軟的毛病,雖說寫了休書,卻還是會派人去避痘所關照賀馨若,這才讓他下了死手。
“這次搞出的事,還讓她這麽累。”
說這話時,霍平枭将語氣放低了許多,存了難能的溫和。
可魏元聽着這話,卻還是覺得這話陰測測的,讓他莫名想起了幼年剛跟着霍平枭的那幾年。
這位相府的大公子在少年時期,眼裏總是透着濃濃的陰郁和戾氣。
那樣可怕的眼神,讓他一輩子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