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是吧?不僅是好大好大的雲,還是烏雲。”吳逸思轟隆一聲,對豆豆張開手掌,“馬上就下雨喽,小豆豆!”

他和何風安是多年好友,知道父子倆這幾年過的不容易,每次出差都給他們帶好多禮物,拿豆豆當親侄子疼愛。

和小朋友開了幾句玩笑,吳逸思問何風安:“對了,前兩天校友聚會,你收到邀請了嗎?”

“收到了。”何風安眼眉彎彎,“是瓊姐給我發的邀請函。說實話,這麽多年沒見,我還以為大家早把我忘了。”

“誰能忘了你呀?你可是咱們的一切最厲害的小提琴家,國際知名的好不好?”吳逸思沿着斑馬線過去馬路,這才說,“瓊姐也給我發了邀請函,不過我在國外就沒去。聽說他們包了艘游輪,在外面玩了一個星期,估計去的人不少,而且當年從學校出去的現在都成了各個樂器協會的知名領軍,出海游玩小case,也不算什麽。”

何風安點了點頭,具體情況不了解,就聽吳逸思說這些。

“對了,馮教授跟我要了你的號碼,可能是有事找你吧。”吳逸思想起來。

“馮教授?”名稱太過久遠,何風安幾乎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我不知道,他沒給我打電話。”

“我也不清楚找你幹什麽,可能是跟同學會一樣想聊聊當年?”吳逸思把手機貼近嘴邊,周圍都是街頭樂隊,怕何風安聽不見,“你這兩天要是不忙,抽空去趟藝術協會找他也行。馮教授身體狀況不太好,我去年見他都坐上輪椅了,不知道什麽病,只怕是見一面少一面。”

他說的這些何風安甚少了解。

當年和傅偃結了婚,他就和之前的圈子淡了聯系。後來懷上豆豆,傅偃讓他辭職在家養胎,他也沒再去外面環球演出,而是把重心放在了孩子身上,減少了很多自己的社交部分。

他是一名小提琴家,二十歲時還在維納斯舉辦了個人音樂盛典,當時在整個小提琴界都很有名,是出了名的提琴天才。

那時候的傅偃忙着創業,兩個人在一起,确實是他更占上風,更有知名度些。

豐安娛樂最初也不叫這個名字,是風安娛樂,何風安的風安。因為傅偃的第一筆項目啓動資金是靠他的小提琴演演出收益組成的,他從沒想過傅偃能把公司做那麽大,這筆錢原本是給他的“玩一玩就破産”撫恤金。

思緒漸漸走遠,何風安想起這六年碎成玻璃渣的婚姻,還有那個有錢就混賬的傅偃,眼睛裏蒙上一層淡淡的霜。

人有了錢就會變,這話不假。

起碼現在,他是真的體會到了,什麽叫沒錢泥裏滾,有錢才是爺。

“豆豆還好吧?”吳逸思見何風安情緒低落,猜到肯定有關傅偃。

話題轉到孩子身上,“前幾天不是剛出院,醫生說什麽沒有?”

“說讓定期複查,避免細小的東西還有絨毛,避免二度感染。”何風安摸了摸豆豆的小腦袋,親他一口,“豆豆很乖的,很快就能好了,放心。”

“那就好,等叔叔回去給你帶禮物。”吳逸思那邊到達餐館,給父子倆揮了揮手,這就挂了電話。

屏幕發過來一個號碼,何風安存進聯系人。

想起當年馮林對他的諄諄教導,又一想吳逸思說他身體不好,眉間湧起愁雲。

曾經他是圈子裏炙手可熱的小提琴家,也是最富盛名的天賦選手。

如今因為婚姻暫別圈子,斷送前途,一想這幾年心路歷程,何風安隐隐覺得後悔。

人生苦短,一輩子只有一次,他完全沒必要永遠摔在傅偃身上,就這麽高不成低不就的浪費光陰。

目光落在懷裏的小豆豆身上,看着兒子圓乎乎的小臉,何風安再三思索,決心先把兒子養的健健康康,等豆豆身體好起來,他就重抓事業。

人的價值在于“找到本我”,傅偃一步一步走向出軌,那是他的選擇。

至于自己——何風安打定主意,眼神漸漸清澈。

他決不能再坐以待斃。

而是要重振旗鼓,為自己,為孩子做打算。

第二天一大早,保姆果然沒做飯。

這結果何風安并不意外,他現在也不願意讓保姆照顧豆豆,她實在不用心。

親自下廚打了兩個雞蛋。切了些青菜,火腿,煮一碗寶寶面。

何風安只當家裏沒有保姆這個人,把豆豆放進寶寶椅,讓他在廚房門口玩,然後自己做飯。

他從小要照顧自己和劉子竹,四五歲就會做飯,這些事也得心應手,不難。

半個小時,主食和菜全都做好,何風安端出來放在外面,這就和兒子開吃。

早晨的陽光很好,豆豆手裏拿着一只奶黃包,另一只手抓着小勺子往嘴裏吃菜和飯,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

兒子能吃飯當然好,何風安也開心:“慢慢吃,有點燙,吃完擦擦嘴。”

豆豆穿着嫩黃色的小背帶褲,兩只小腳丫上挂着小黃鴨襪子,沒穿鞋。菜湯落在身上,還知道用小手拽紙巾擦一擦,是個幹淨又可愛的小孩。

何風安陪兒子吃完飯,安排好時間,給豆豆穿上外套,開車帶他前往藝術協會。

他已經挺長時間沒見馮林,當年教授退休後就來到藝術協會工作,如今是京市藝協的會長,何風安知道他身子不好也沒買瓜果,只挑了些好的營養品。

車子停在樓下,他遠遠擡頭,望着這熟悉的地點,一時覺得恍惚。

結婚後就沒再回過單位,如今六年過去,他也成了這裏的客人,而不是工作人員。

門衛換了新人,都不認識何風安,不讓他進。

他沒辦法,一手牽着豆豆給馮教授打電話。

半天電梯門打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坐着輪椅出來:“小何?是小何嗎?”

四目相對,何風安穿過門禁半跪在輪椅前,擡頭望恩師,是覺得鼻子發酸:“老師,您怎麽老了這麽多?都不像您——”

“歲月催人老,這幾年身體不好,也不能走路,就成了這個樣。”馮教授目光瞧見一邊的小孩,臉上笑開,“哎喲,這是誰啊,長這麽可愛?”

“叫爺爺。”何風安抱着孩子的小手,溫柔指引,“這是爸爸的老師,豆豆說爺爺好。”

豆豆不怕生,爸爸一讓問好,乖乖沖馮林鞠躬:“爺爺好,祝爺爺健康。”

這孩子小時候就在醫院住着,聽到最多的話就是“要趕緊健康起來”。知道這話好,就想着對爺爺說,也希望馮教授健康。

“真好,真好。”馮教授人老多情,握一握豆豆的小手,眸中含淚,“你跟你爸爸一樣,都是好娃娃,真乖。”

幾年沒見,如今一說話,那熟悉的師徒情又回來。

“先上去吧,回我辦公室坐着說。”馮教授将輪椅調過來,率先滑進電梯。

何風安帶着孩子也進去,按了樓層,一同上去。

他六年沒回藝術協會,這裏倒沒怎麽變,只是期間重新裝潢了一下,顯得牆皮更加白,整棟樓也更靜了。

跟着馮林回辦公室,何風安領着豆豆在沙發上坐下,從包裏拿了小汽車給他玩。

“老師,我聽逸思說您要了我的號碼,是找我有什麽事嗎?”何風安把手中禮品放進櫃子裏,問馮林。

“你來就來吧,下次別買這些東西。是有些是的,咱慢慢說。”馮林腿上蓋了條毯子,看着豆豆在玻璃茶幾上玩了一會小汽車,才說,“當初你結婚,我在國外忙,也沒參加婚禮。一眨眼六年孩子都這麽大了——兩歲?”

“三歲。”何風安看着豆豆,目光柔和,“十二月的生兒,三月零三個月。”

“你愛人,挺好的?”

“他挺好,就是工作太忙。”何風安能說什麽,短短一句,不再往下說。

馮林也是搞藝術的人,這圈子四通八達,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能扯上親戚。

何況他桃李滿天下,有不少人如今在豐安娛樂當藝人,聽見的傳聞不比外人少。

何風安是他帶出來的徒弟,教了十幾年的學生,他不會猜不透人心思。

方才一見面,他又覺得這孩子比當年瘦了很多,再一瞧這小小的娃娃更是面色發白,一看就不太健康,心下對徒弟心疼更多,頓時了悟,只怕那些傳聞是真,何風安找的這個傅偃确實不是好人。

心中稍一醞釀,馮林問:“小何啊,你這六年一直就在家裏,也沒想着複出?”

“是。”何風安低頭,說,“豆豆從生下來就體弱多病,這幾年反反複複住院出院,我也沒其他心思做別的,只陪孩子了。”

“我是看吳逸思那個朋友圈,才知道你這幾年沒跟他們聯系過,也沒參加過什麽聚會。”馮林嘆氣,“人啊,有時候太封閉了不是好事,你心裏頭壓的東西越多,心結越解不開,還是得出去走走。”

“要不說咱師徒倆有緣呢?”何風安擡頭,對馮林笑了,“我昨天剛想明白這個道理,打算等豆豆身體好起來我就重新撿起老本行,慢慢幹。”

“我今天來找你也是因為這個事。”馮林把毛毯往上拿了拿,回身,給他一份聘請書,“前段時間有個學生找到我,說是家裏頭學校缺一位小提琴教師,看有沒有人選。不是公立學校,屬于私人的財閥校園,教的學生也是富二代官二代,基本沒有貧民。”

何風安沒直接看那份聘書,而是打開學校宣傳頁看了看。

看到左上角那黑字,他心中一震:“是浮世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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