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十月份過得很快, 國慶假期,江川的生日,運動會接踵而來, 好不容易空閑一會,江川易感期來了, 吸取前兩次的教訓, 他請假在家待了三天。
S級的Alpha信息素對江天祺和聞允池兩人造不成多大影響, 但他們還是貼心地帶着樂樂離開家給江川一個獨處的空間。兩人走後江川的信息素終于能夠肆無忌憚地發洩出來,充斥整個屋子,若不是事先關緊門窗,恐怕還會飄到外面,給周圍的人帶來困擾。
江川最不喜歡的也是這段時期,易感期放大了他的情緒波動, 神經比平時更加敏感,睡覺時一丁點細微的聲響都會讓他睜開眼睛。
除此之外, 标記的本能也愈發強烈。
“你現在身體怎麽樣?還嚴重嗎?我能幫上什麽忙?”手機屏幕上是和許淮的聊天界面,許淮知道他處于易感期不敢來打擾他, 只是在手機上和他聊天, 關心他身體現在怎麽樣了。
江川倚在床頭, 姿态是少見的慵懶。
“我沒事。”
今天是易感期第二天,也是最嚴重的一天。緊閉的房門隔絕出兩個世界, 房間裏面和房間外面的信息素濃度差了十倍不止, 如果有人此時打開房間的門, 必定會被迎面撲來的信息素壓制得昏迷, 堅持不了一分鐘。
江川很清楚自己現在被信息素影響着。
消息發過去後, 那邊一直不見有人回應。他看了眼手機的時間,十點二十五分, 還在上課。
他起身拿起桌上的礦泉水,喉結滾動,一飲而盡,幾滴水珠沿着修長的脖頸滑落下來,在赤、裸的胸膛上留下隐約的水跡,沒幾秒就被過高的體溫蒸發掉。
江川呼出一口氣,清涼的水緩解了些許燥熱。他有些煩躁地将額前碎發捋到後面,面無表情,有種天然的強勢和壓迫感,令人噤若寒蟬。
信息素源源不斷分泌,催促着江川去标記自己的Omega,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讓所有人一看都知道許淮是他的人,不敢靠近。
想到那幅場景,江川眉眼一沉,手裏的空瓶咯吱響着幹癟成一團,被準确無誤丢入垃圾桶內。
手機屏幕亮起,許淮終于發來回信:“啊啊啊啊啊不好意思!剛剛去上體育課了,沒看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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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淮自從運動會幫班裏拿獎後,大家對他的态度和緩了不少,變成普通同學的關系,逐漸也有了幾個能說話的人,比如說換到他們位置前面的班長。
那是一個女Alpha,江川不在,許淮必定是和谌少言,顧望,班長他們走一起。
Omega和Alpha。
體育課運動過後不自覺散發出來的信息素。
許淮會不小心沾上一些,這無可厚非。
理智這樣告訴自己,江川卻還是覺得不爽,靜靜看着屏幕上彈出來一條接一條的消息,一動不動。
這樣小氣的情緒出現在他身上簡直讓人震驚。
所有認識他的人讓他們說說對江川的感受,必定包含成熟二字。再套用一句初中時學過的名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非常符合他們對江川的看法。
這樣一個向來情緒寡淡的人,有一天也會因為許淮身上沾染上一點其他人的信息素氣味而生氣。
或許是易感期真的對人影響太大了,放大了江川內心的情感。
手機振動終于停歇一會,江川開始回複消息。每一條他都認認真真回複了,剛好是下課時間,許淮也迅速回複他。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了五六分鐘,許淮道:“要上課了,我放學再找你聊。”
“嗯。”
江川起初只是回了一個語氣詞,等待手機屏幕熄滅光亮後,他突然又添了一句:“許淮,能借一下這兩天的筆記給我嗎?把它送到我家樓下就行。”
江川中午睡了一覺起來,出了一身汗,身體輕松了不少,那股灼熱感也稍微減弱,很明顯易感期最難熬的時候已經過去。
他洗了個澡,下樓拿了點東西吃。
手機就放在手邊,五點多的時候許淮的電話打過來,聲音清脆:“江川,我已經送到了,你下來拿吧。”
拿什麽?
江川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等他想起來自己今早都做了什麽事後,瞳孔微微擴大,望着手機回不過神。
易感期還敢叫許淮過來,他腦子已經不清醒到這個地步了?
饒是江川也被易感期的自己震驚到,雖然他現在還沒過易感期,聽到許淮在家樓下時心底第一絲情緒也不是擔憂而是興奮。
但他現在清醒着,并謹慎地詢問許淮一句:“你已經離開了嗎?”
那邊毫不猶豫回答:“當然。”
快得像是早有防備,生怕江川不相信般證明自己:“你還在易感期呢,我怎麽可能湊上來,我心裏有分寸的。”
前面司機透過後視鏡欲言又止,許淮捂住手機,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眼神警告。
司機就這樣無力看着自家小少爺三言兩語騙過對面的Alpha後,整理着裝就要下車。
他忍不住提醒道:“少爺,您那位同學還在易感期,您現在過去不太好吧,如果出了問題……”
“沒事沒事,我就遠遠看一下他,他都兩天沒來學校了,我想看看他情況怎麽樣。”
許淮打斷司機的話:“你放心,他是我見過最有自制力的Alpha,和別的Alpha都不一樣!他不會傷害我的。”
司機是個Beta,但也知道Alpha在易感期哪裏有半點自制力可言,他們在易感期時像是瞬間退化為野獸,恨不得拖着心儀的獵物回自己的巢穴,度過暗無天日,不見天光的幾天。
但許淮一意孤行,司機只是一個司機,哪裏敢多勸他幾句,只好暗暗準備,等發現不對勁第一時間下車去救人。
江川挂斷電話後,仍無法相信許淮的話。
許淮答得太快,也太聽話了,比起乖乖巧巧地離開,江川更傾向于許淮還在樓下蹲點。
他透過窗戶察看是不是有熟悉的車停在樓下,亦或者某個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藏在角落裏。
一無所獲。
江川詫異挑眉,重新給許淮打了個電話,不動聲色挖坑:“我看見你了。”
“啊?看見我什麽?”許淮裝傻,“我已經在回家路上了呀。”
他左右小心看了一下,又往裏縮了縮。
竟然沒詐出來,聽起來毫無破綻,江川又換了種說法:“嗯,沒等着我就最好,我過一會再下去拿。”
許淮心裏有點急了,但語氣還端着:“我當然不會等在下面,你過一會再下去拿的話別太遲了,我怕放在門口會被人拿走。”
天衣無縫的理由,許淮在心底給自己豎了個大拇指。
好樣的許淮!
挂斷電話後目光灼灼盯着江川家門口,他今天一定要看見江川!
江川挂斷電話随手将手機擱在桌上,望着客廳的挂鐘。
現在是正正好五點半,他可以一兩個小時後再下去,如果許淮真的等在樓下,見他遲遲不下來,應該也會自己放棄了。
江川挽起袖子,去廚房洗幹淨餐具,出來時擦幹手,看向挂鐘,五點三十五。
他輕微皺眉,時間怎麽過的這麽慢。
江川又把換下來的衣服丢到洗衣機裏洗,拿了本書坐到樓下沙發上,時不時擡頭看一眼挂鐘。
從前過得格外快的時間今日似乎被人調了0.5倍速,江川感覺看了很久的書,洗衣機的衣服也已經洗完又被他挂上去晾了,一看時間,分針慢慢悠悠地移動,滴答滴答。
而時針幹脆就停在那裏,明明只差一點就能指着6的正中心,可就是不肯移動一步。
意識到自己心思不在讀書上,江川嘆了口氣,放下書倚在窗邊。
門前有一顆大樹,枝葉繁茂,入秋後葉子變成金黃色,挂在樹上搖搖欲墜,一陣風吹來能帶走十幾片。
江川注意到時不時從街上路過的人,身上都穿了件薄外套。
許淮畏寒,去年冬天就算帶着手套,他的手都還是冰的,放進江川口袋裏之後才逐漸暖和,他那麽怕冷的人應該穿外套了吧。
時針終于指到六點,江川看了眼手機,沒有任何消息。
也許許淮是真的離開了。
江川下樓,腳步比平時要快上兩分。
許淮正蹲在角落裏,吸了吸鼻子,餘光注意到江川家的門打開了,激動地站起來,不妨蹲太久了,腿腳發麻,只能扶着牆看江川出來,拿起地上放着的筆記。
兩天沒見,許淮覺得江川怎麽看怎麽帥氣,面容冷淡看在他眼裏也自動變成了凜然不可侵犯的高嶺之花模樣,越看越心動,連腳麻一時都忘記了。
江川拿到筆記後沒有回屋子裏,而是拿出手機在屏幕上敲打。
許淮突兀有種不好的預感,手忙腳亂拿出手機想要靜音,結果手機鈴聲已經響起,屏幕上大寫的江川二字讓他直接愣在原地,身體僵硬不敢動彈。
手指無意識就劃通了接聽,下一秒江川冷淡的聲音就從手機裏傳過來:“許淮,轉身,出來。”
手機放在耳邊,江川看着被他喊到名字的人慢吞吞從角落裏挪出來頭低着,俨然一副犯罪認錯的模樣,垂頭喪氣,不敢和自己對視。
現在知道心虛了。
江川視線滑過他單薄的衣物上,抿緊唇,面若寒霜:“我不是說過讓你離開嗎?”
如果不是自己出來,許淮還要在樓下等多久。
如果不是自己正巧嗅到風裏許淮身上那股桂花香,他會知道許淮在樓下傻傻等了半小時嗎,或許會變成一個小秘密藏在許淮心裏,要等到很久之後,又或者直接遺忘在時間裏。
他的聲音難得帶了怒火,許淮有點被吓住,腳步不自覺往前幾步,又因為空氣中已經逐漸彌漫出來的信息素止在原地,他懊惱地抿抿唇,飛速道歉:“江川對不起,我就是想看看你身體怎麽樣了,我現在就回去。”
他剛說完就打了個噴嚏,手摸了摸胳膊。
江川想給他找件外套,但屋子裏所有東西都沾滿了他的信息素,不好直接拿給許淮,只好沉着臉:“馬上離開。”
因為察覺到江川真的生氣了,許淮一刻都不敢停留,竄上車後座讓司機趕緊開車離開。
司機如同大赦天下般立馬啓動車子,一溜煙跑了。
天啊,小少爺那位同學臉色也太可怕了吧。
許淮後頸有些微微發燙,但他沒有多注意,而是回頭看車後面,江川已經不在原地,大門緊緊關上了。
他喪氣地癱在後座,無神望着車頂,也不知道是在和司機說話還是和自己說:“江川生氣了,我原本就想悄悄看一眼,看一眼就走,只要不被他抓到就沒事。”
就算今天沒有送資料這一出,許淮也是想偷偷來看一眼,他躲得那麽好,江川竟然還是能發現他,太厲害了。
他蹭一下坐起來,怔然:“難道這就是心有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