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夏季
夏季
大二開學沒有多久 ，醫學生的匆忙日子又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宿舍裏上學期完全沒有挂科的便是範佳絲和江姜舒，如今範佳絲沒有在宿舍，另一個室友穆韻也不在宿舍。
段穎洗漱完之後，便來到江姜舒床前，踮起腳尖扯了扯江姜舒的被子，“姜舒，你今日真的不去圖書館？”
時隔兩秒，她翻身過來，将蓋過頭頂的被子扯下，伸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音色沙啞，“穎寶，昨晚上忘記和你說了，難得有一天休息的時間，我要補個美容覺，晚上還要回家吃個飯，晚上不能一起吃飯了。”
“行，那我去圖書館了。”她語氣溫柔音調也盡量放低，輕手輕腳去廁所換下了睡衣，換了一套牛仔連衣裙，穿上一雙小白鞋，背上背包便出門了。
輕手輕腳下樓梯，她捏着手機，情緒并不高漲。
書包裏沉重的書籍和她的心情不相上下，挂科的痛苦對于醫學生而言是常事。
走去圖書館的步伐是快的，但心卻是沉重的。
開學時的圖書館位置也是需要占座的，她今早上起得晚，不知道去圖書館時還有沒有空位，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九點半，又擡眼望去，校園內已經是人來人往了，今日是周末，但周末，也有很多人去圖書館。
對面，幾個男生朝着段穎的方向走過來。
“初聿，系花跟你表白，怎麽給拒絕了。”
“不喜歡。”正中間穿着沖鋒衣外套的男生淡然回了一句。
“不喜歡？那你究竟喜歡什麽樣的，系花童苒，身材辣，樣貌佳，禦姐型，配你這痞帥不可一世的少爺模樣正合适。”旁邊一個男生甩着手上的鑰匙說道，還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于他的拒絕有些詫異。
三三兩兩的男生往前走着，何初聿舌尖輕輕頂着腮，嗤笑一聲，眼神落在前方不遠處，微眯了雙眼，“你若是喜歡，你便去追好了。”他的語氣不可一世，睥睨衆生的感覺。
但他也足夠有這個傲氣的資本，從小到大，便是天賦型學霸，家中背景更是不可一世，母親是大學老師，如今就在這所大學任哲學系的教授。父親是頂級律師，爺爺奶奶背景更是深不可測。
豪橫的背景讓他從小便在愛裏面長大，一路走來，順風順水，再加上俊朗的外貌，情書送了不知道幾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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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同長大的李岩對這逼少爺的裝酷傲嬌自信是又氣又無奈，誰讓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呢，“我，我也追不上，那系花的眼神高于頂，我們可是入不了他的眼。”
“初聿，你喜歡什麽樣的？”另一個男生緩緩詢問。
他笑而不語，微微偏頭，眼神随意望過去，女孩的身影漸漸遠去，視線定格了兩秒，“喜歡年輕的。”
惹得衆人調侃，“年輕？女生都年輕，永遠十八！”
李岩切了兩聲，又輕錘他肩膀，“你就不能具體些嘛，你這逼該不會是跟系花玩欲擒故縱吧！”
“滾。”何初聿笑罵了一句。
康移單手揣進褲兜，跟在旁邊，也作為他一同長大的兄弟之一，剛才何初聿的眼神被他捕捉在眼中，漫不經心道了一句，“喜歡軟萌妹子吧！何初聿你這厮眼光真行！”
何初聿默不作聲，倒是李岩嘶了一聲，打量的眼神看着他，“真的假的，你這狗逼，沒有禦姐型，根本就治不了你。”
聲音漸漸遠去，路過旁邊的段穎心情煩悶，并未聽在耳內。
在圖書館學習到了中午，兩個小時，由于沒有吃早餐，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
收拾東西去食堂吃飯，出門還未走兩步，手機便震動響起。
旁邊花圃，段穎順勢坐在臺階上，捏着手機的指尖泛白，她狠狠吸了口氣，“兩萬彩禮，媽，兩萬彩禮就把我給賣掉了是嗎？”
一張娃娃臉的長相讓她即使是生氣皺眉，也浮現出可愛，濕漉漉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此時眼尾泛着紅，她咬着牙關，手微微發抖。
心裏面隐隐作疼。
“段穎，你讀了書也是要回村嫁人的，我聽說讀書，特別是學醫，是很燒錢的，我們如今哪有錢供你讀書，況且你弟弟的病很有可能是個無底洞。”父親無奈的話語在耳畔響起。
她垂下眼眸，不敢回應，弟弟的病是突然降臨到他身上的，可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也都是她兼職和寫小說賺來的。
她自認為成績一般，可這個學校也是她拼死拼活考上來的，學醫不也是為了弟弟的病情嗎？
“段穎，你可以先去領結婚證，先把彩禮拿到手，治了弟弟的病便是，你不要那麽狠心，弟弟和你也是血濃于水。”母親搶過他的手機，尖銳刺耳的聲音讓段穎回過神來，“當初就不讓你讀這個專業，八年制，你是嫌棄我們還不夠老，賺錢能力很強是嘛！”
段穎默不作聲，情緒漸漸調整平穩，八年制中醫學是她選擇的，當初報考志願時，她有詢問過父母的意見，可得到的回答便是随便她，因為那時候他們的心思完全放在了弟弟身上。
……
電話挂點，可腦海裏仍舊回蕩着母親的話語。
尖銳，狠心，祈求。
砸進她的心窩，誓要撕裂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點開手機軟件，學醫之後，她寫小說的時間少了很多，都是有空時亦或是有靈感時才動筆寫一些，如今收入少了許多。
點開微信，她手微微顫抖輸入文字，【喬姐，我想好了，奶茶店兼職我繼續幹。】
信息發出去不到兩分鐘，喬姐的電話便打了過來，她按下接聽鍵。
“段穎，真的可以嘛！雖說我這裏确實是缺人，但你平時裏學業也挺重的，晚上行嘛？我知道你的課表。”
“喬姐，我晚上有時間的，謝謝喬姐。”
算一算，暑假做家教和兼職的錢是足夠這個學期的生活費的，寫小說存下的稿費也用于弟弟的部分醫藥費，如今才大二，學費和生活費還是要繼續存的，就拿奶茶店的工資補貼一些吧。
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
将兩萬塊錢轉過去，她如今只剩下一千了，攢下來的錢，一瞬間又花了一些積蓄。
擡腳走向食堂，眼淚沒有從眼眶掉出來，習慣了。
習慣這種痛苦了。
下午在圖書館繼續複習時，效率低了一半。
索性晚上不學了，吃了飯便回教室。
學校附近的小吃街很有名，美食好吃，價格也很便宜，她和江姜舒經常過來。
如今深夜，九點多，人依舊很多，她點了一份炒米粉，菜單上啤酒那一行引起了她的注意，不貴，但可以一酒解千愁。
單薄的身子坐在椅子上，周身吵吵鬧鬧，卻是與她無關。
米粉散發的熱氣和香味讓她回過神，朝服務員說了聲謝謝，她拿起旁邊的筷子低頭慢慢吃起來。
旁邊是海鮮自助餐。
何初聿腳步在看到女孩身影時停了下來，拉緊了身上的沖鋒衣外套，掏出手機發了一條消息，便大步朝着段穎走過去，“抱歉，這裏只有一個空位，我能坐下嗎？”
“嗯。”她沒有擡頭，只是輕聲應了一聲，漫不經心。
段穎吃東西很慢，她吃到幾口時，對面男生的米粉便被服務員端上了桌面。
他拿起筷子也默默吃起來。“你是A大學生。”
“嗯。”又是輕飄飄的點頭。
米粉有些辣，也有些幹，她拿過桌面上的啤酒，尖細的手指輕輕一扣，然而這灌啤酒卻像是與她做對似的，無論她怎麽拉，就是打不開。
握着啤酒瓶，放回桌子上，瓶底與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手腕上戴着黑色的手表，他拿過桌面上的啤酒，不到一秒，便輕輕松松将那灌啤酒給打開了。
“謝謝！”她擡眼，輕柔細語。
她這才看清了對面的男生，劍眉星目，內雙的眼皮使得眉眼深邃，五官俊朗大氣，輪廓流暢，穿着沖鋒衣的外套，正義又痞帥的氣質大概也是如此，少年氣質渾然天成。
很像她寫武俠小說時的男主，看了兩眼，她不動聲色視線又轉回啤酒，淺淺啄了一口。
難喝，辣喉嚨。
五官也忍不住皺在一起。
第一次喝啤酒？
何初聿看着她那張娃娃臉，甚是可愛，也甚是美麗，他在這個女孩上看到可愛和美麗兩者是渾然天成的，一雙清澈的鹿眼泛着光芒，沒有一絲雜質，綁着馬尾辮，飽滿的額前留着空氣劉海。
暗黃的燈光下，她看到了那雙泛着紅，浮腫的大眼睛。
失戀了？借酒消愁。
啤酒放在桌面上，炒米粉也吃不下，提着筷子還是硬逼着自己吃下去。
何初聿忍不住開口詢問，“同學，你是哪個系的？”
對于看到他的反應，女孩沒有一絲別樣的情緒。
何初聿有些好奇。
炒米粉讓她感到喉嚨口渴，于是又喝了一口啤酒。
“借酒消愁嗎？同學，難道你不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
酒意上頭，她感覺腦袋有些沉重，壓制已久的怒火，在他的追問下，感到煩躁，“關你什麽事。”
何初聿不知道她這是否是生氣了，喊出的話卻是一點怒意都沒有，反而有些淡淡的埋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