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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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扶着顧維君回到難民區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管理員站在門口在等他。
“回來了。”管理員沖他招招手。
琉璃沖對方點點頭,扶着顧維君走過去。
“身份ID登陸一下。”管理員拿着掃描儀在顧維君的手腕上掃了一下。
系統裏登陸的名字是顧維君沒錯,但身份卻是智腦羽鳳在後臺一早就修改好的。
【ID:JBN000186230903】。
“你是江北基地過來的人?”管理員看到身份ID最前邊的【JBN】時還微微的愣了一下。
各基地為了好區分人們出生的地方,在身份ID上統一開頭使用了基地的拼音縮寫。
比如江南基地的身份ID開頭就是【JN】,而【JBN】這個開頭,說明對方出生在江北基地,後來又轉到江南基地生活的,各基地相隔甚遠,這種轉基地生活的人很少。
“嗯。”顧維君若有似無的應了一聲,保持非常筆直挺拔的站姿,并不多言。
一旁的琉璃這才意識到,在身邊的男人并不是江南基地的人,是別的基地過來的。
管理員喃喃道,“難怪你會被送來我這裏,嗟……那什麽,既來之則安之吧,這末世在哪兒活都是瞎活,難民區住久了你就習慣了。”
管理員的話算不上太過份,但話裏話外都帶着點世态炎涼、得過且過的感覺,就好像注定了像顧維君這樣外基地來的人,又受傷變成殘疾的人,注定沒有出頭之日。
琉璃自小是跟着兄長一起生活的,在進合歡宗之前,他所有的理念都是受兄長的熏陶。
他們經歷過家族被滅,四處被追殺,無數次的命懸一線,可即便是那樣的時候,他的兄長也不曾對他說這種喪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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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兄長,永遠都有逆風反盤,逆天改命的本事。
在這樣的兄長影響下,琉璃是個從小就不信命的人。
管理員的話也許沒什麽惡意,但這樣的話讓琉璃有點不舒服。
人怎麽能瞎活呢?
他兄長說過,凡人也好,修仙者也罷,人生其實很短,凡人不修煉,壽元不過短短百年,一晃眼便過去了,可謂彌足珍貴。
歲月如梭,更應不留遺憾,當大膽嘗試,奮力坦蕩行走于這天地間。
琉璃抿抿唇沒有當面反駁管理員的話,但扶着顧維君的手下意識緊了緊,這微小的動作讓顧維君察覺到了。
顧維君輕輕翹起唇角,靠着琉璃的身體微微側了側,嗅了一下對方身上的幹淨的氣息。
真的很奇怪,明明琉璃已經在難民區生活快一個月的時間了,這裏物水貴得很,洗澡是種奢侈行為,怎麽他身上還是清香的呢?
顧維君哪裏知道,琉璃其實壓根不用水洗,而是每天一個小清身術,就把全身弄得幹幹淨淨。
甚至在這幢混亂的難民區公寓樓裏,琉璃住的那片小天地也被他清理的幹幹淨淨。
顧維君踏進那間小公寓的瞬間,便能感覺到這個狹小的空間,與外邊走廊上的氣息完全不一樣。
難民區的環境他是知道的,泥濘的土地,各種味道混雜的空氣,走廊裏随意擺上一塊破布,把東西放上面,就能開始就地做生意,賣什麽東西的都有,破銅爛鐵,舊物雜貨,淘汰下來的衣服,居民區內過期的營養液。
這種環境下,很難相信會有這樣一間空氣這麽清新的房間。
顧維君不知道修仙者的清身術,也不知道琉璃在這間小公寓內貼了一張清源符,有了這道符,整個空間與外界就是一種隔絕狀态。
雖然看上去沒什麽差別,但這間公寓內的空氣自行循環流動,淨化、運轉,自然住起來是舒服多了的。
“吶,這裏是你的床,你先坐。”琉璃扶着顧維君坐到對面的那張小床上。
顧維君慢慢坐下,身體坐得筆直,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很局促。
其實琉璃比他還緊張、局促。
面對成年的大人和面對像劉恬那樣的小姑娘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小姑娘年紀小,對琉璃這個救命恩人很親近,住在一起的時候,就算琉璃安靜不吱聲,劉恬也會像只小麻雀一樣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
琉璃也樂得聽她說些有的沒的,正好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樣子。
小姑娘給他的感覺是沒有侵略性的,但是眼前的男人有。
雖說從見面到現在,顧維君都表現得溫和有禮,連道歉都非常真誠爽快,可見是一個性格很好的人。
現在琉璃終于能明白,為什麽初次見面的時候,顧維君會說‘只是覺得此時聽到你這樣有鬥志的歡快聲音很開心’這樣的話了。
也許那個時候,顧先生正在哀傷憂慮之中,自己當時大概對他有了一點正向影響吧。
琉璃有點緊張,站起身給顧維君倒了杯茶水。
“吶,你先喝點茶。”琉璃将茶遞過去。
“謝謝。”顧維君伸手在空中,等琉璃将茶杯放到手中的瞬間,一股冰冰涼的玉石感從手上傳來,他面上并不顯露,只端起來緩緩的喝了一口。
杯中水滑入顧維君喉頭的瞬間,他的舌尖微微的顫了一下,嘗到了這輩子從來沒喝過的東西,溫熱的帶着清冷草木香味的——茶?
顧維君頭腦中的茶大概就類似于【悠韻茶香】店裏那種甜甜的東西,像手中這樣的清冽淡香的茶水,他是沒有喝過的。
而且,這盛茶的杯子也不一般,他現在用布蒙着眼看不到,但手指尖能感覺得到,這杯子樣式普通,但用料很沉很講究,握在手裏竟然讓他手上的燙傷有所緩解。
顧維君忍不住握着杯子,連裏邊的茶被他喝完也沒有放開,還在用手慢慢的摩挲着。
琉璃看到這一幕,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這層裏自小姑娘走後,他放了一些自己用的東西,這些東西與這個世界是格格不入的。
比如這茶杯,用的是天衍大陸最高峰擎蒼峰上的冰碧玉石做成,凡它盛過的茶水自帶靈性,對身體特別的好。
完了完了,會不會被他發現什麽呀!
琉璃的心髒砰砰砰的狂跳起來,他站得離顧維君沒多遠,顧維君是蒙着眼,斷了臂,但他的頂級感知力還在,這麽近的距離下,琉璃心髒跳得像只打鼓的小兔子一樣快,他想不聽到都難了。
顧維君笑了笑,禮貌的将杯子還給琉璃,還誇獎了一句,“茶很好喝,謝謝。”
“不,不客氣的。”琉璃接過杯子,趕緊收起來。
他像只小倉鼠一樣掏來掏去的樣子,光是聽都讓顧維君覺得心情愉悅。
怎麽說呢,千方百計來到少年的身邊,發現真實生活中的少年,并不像沙海洞穴裏那般可惡又坑人,反而是一個純真、善良、敏感又體貼的人。
連他這樣的殘廢都在第一面的時候就同情,這個琉璃真的是當初洞穴裏一坑再坑他的人麽?!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少年心性?
顧維君一時間胡思亂想起來,尤其是聽到少年窸窸窣窣的聲音,便讓他聯想到在山洞裏少年主動褪下衣服,顫抖着身體,向他撲來的畫面。
“唔……”想到不該想的東西,顧維君輕輕的□□一聲,改變了一下坐姿,将兩條腿交疊起來,以免尴尬。
正在像小倉鼠一樣瘋狂換掉屋內格格不入東西的琉璃,聽到對方突然發出疼痛一樣的聲音,忙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跑過去站在顧維君的面前彎腰關心。
“顧先生,你不要緊吧?”琉璃低頭看着他斷臂的傷口,上面包紮的很好,沒有滲血呀。
琉璃又想會不會是顧維君的眼睛疼?
他又試着在顧維君的面前,很近的距離,舉起手輕輕的晃了晃,“顧先生你是眼睛疼嗎?”
“不是……”顧維君應了一聲,往後撤了撤,覺得再這麽和琉璃近距離接觸下去,他已經有點要繃不住了。
顧維君往後微微撤離的動作,讓琉璃愣了一下,發現自己可能靠人家太近了。
琉璃局促的也往後撤了撤,坐回自己的床上,尴尬的撓了撓小臉。
公寓本就是一室一廳的小房間,擺上兩張單人床已經是極限,兩張床之間的距離也不過兩三米的樣子,就算各自坐在對面,也能感覺到對方的氣息。
顧維君努力讓自己維持一個良好而禮貌的形象,他聽到琉璃撤回自己的床上去後,解釋道,“我的眼睛還有身上有很多燒傷,所以有時候會怕人。”
“燒傷?”琉璃道。
“我們隊從沼澤那邊回來的時候,經過沙海蛇窩附近,那裏不知為什麽突然爆發地下火災,全隊除了我以外都掉進了地下裂縫中,我被燒傷帶回了基地。”顧給君半真半假的說着。
隊伍什麽的那自然是假的,但燒傷卻是真的。
他不只是被琉璃弄出來的爆炸燒傷,內髒和全身的骨骼都受到了沖擊。
這也是他做完手術後,大半個月沒有行動的原因。
他能恢複到現在這種情況,按智腦羽鳳的話來說,他的自我恢複能已經接近變态。
琉璃聽到他這樣說後,臉色變得很難過,也終于明白為什麽顧先生的身上會包紮的那麽嚴實。
根據顧先生的說法,琉璃覺得自己有脫不開的責任,他小臉都慘白慘白的了。
火傷的話……他的那套冰碧玉茶具,是個不可多得的治療之物。
琉璃想了想,又悄悄把那套冰碧玉的茶具拿了出來。
心有愧疚的看着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