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找到你了
第27章 找到你了
池暗挂斷故楠的電話後, 立刻吩咐身邊人道：“馬上報警，我們這裏有一個學生可能要跳樓，讓火警過來救援一下。”
“還有其他學生, 控制在禮堂裏，不要出現在宿舍樓下，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她身邊的院長有些懵，一時之間不知道池暗在說什麽。
“什麽學生要跳樓？要引起什麽恐慌, 我怎麽不知道這事？”
池暗說：“剛發現的，你不知道很正常，馬上安排人處理。”
池暗和院長一邊趕往學生宿舍樓，一邊安排各種救援事宜。
可這事還是沒瞞住。
并不是所有學生都已經到禮堂，有那麽幾個逗留的, 看到陽臺上的紅衣女孩，立刻在班級群等各個地方發了信息。
等故楠和池暗趕到, 宿舍樓下已經集合了一部分學生。
“怎麽回事，那個人是誰，她不會真的要跳樓吧！”
“以後我們宿舍就是死過人的地方了嗎？”
“天啦，誰去救救她，趕快報警找老師啊！”
老師們來了, 池暗和故楠一碰頭，也立刻上樓。
她們剛走到宿舍樓門口，就聽見一個女生說：“那不是松佳璇嗎？那個被校園暴力的女孩！”
故楠停下腳步, 一把拉住那個女生, “你認識她。”
女生點頭之後立刻尖叫，“啊！你是故楠！”
故楠道：“你跟我來, 說說情況。”
女生看着故楠傲氣淩然的眉眼緊鎖, 想好好看偶像, 也不敢細看，只說着自己知道的信息：“都是這個女生自己作的，她說陳老師偷了她的作品去發表，大家都說她有臆想症。”
“陳老師人很好的，而且長得也帥。”
“陳老師也沒有跟她計較，是她自己一直糾纏，跟個瘋子一樣，所以大家才會排擠她。”
“那也不算校園暴力吧，我們只是沒有理她而已，誰也不想理一個瘋子啊……”
說到這裏，她想起坐在陽臺上的松佳璇，頭然氣弱。
故楠道：“她應該沒有撒謊。”
女生愣住，“什麽？”
故楠皺眉，“我沒有證據，但那副畫，不像是你們陳老師畫的。”
說話間，她們來到宿舍六樓。
宿管阿姨已經在開門，可是阿姨卻怎麽也打不開，看到領導們都來了，宿管阿姨終于找到主心骨，“門被她從裏面反鎖了。”
故楠上前，手腕被剛才那個女生握住，她回頭，看見女生說：“故楠，松佳璇好喜歡你的。”
故楠看了女生一眼，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
女生放開手，看着故楠向宿舍走去。
她的衣角無風而動，像是一個即将打倒惡魔的戰士，走向屬于她的戰場。
故楠走到宿舍門前，所有人都拿這個門沒有辦法，消防官兵還沒有趕來，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看向院長。
院長則是看向池暗。
故楠突然看向旁邊的門：“把這個寝室打開，至少先穩住她的情緒。”
衆人點頭，對，至少先穩住情緒。
宿管阿姨手裏有一串鑰匙，立刻找出隔壁那間寝室的鑰匙。
可是她的手不停顫抖，根本無法打開那扇門。
池暗上前一步，拿過阿姨手上的鑰匙，打開門，故楠和她一起沖進去，并且故楠拉住池暗：“讓我來，剛才那個女生說，這個女孩是喜歡我，我想我或許可以試試？”
池暗道：“好，你去。”
她的手輕輕拍在故楠背後，給了故楠十足的勇氣。
故楠向着陽臺走去，走到陽臺時，突然聽見樓下驚天動地一般的尖叫聲。
她餘光也看到旁邊陽臺有一個紅色影子在動。
她立刻撲到陽臺上，側頭道：“等等！”
女孩聽見故楠的聲音，轉頭看向故楠。
十點的陽光是那麽的燦爛，可是照在女孩身上好像沒有半點溫度。
故楠看着她的臉，看着她沒有任何感情的雙眼。
陽光下，一滴眼淚從她眼眶滑落，波動了女孩的心。
故楠看到女孩的那一瞬間，只覺得頭腦一陣發麻，随後鼻頭一酸，在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說道：“那副畫，我一看到你，我就知道，那副畫，是你畫的。”
故楠的話，砸進女孩死水一般的雙眼中，女孩眼底蕩起一陣波瀾。
下一秒，她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笑意。
故楠卻猛地哭出聲來，“不、不……”
她伸出手，探出身體，卻只能眼睜睜看着女孩的身體離開陽臺。
這麽冷的天，她一身飄逸的紅裙在空中飛舞，在陽光下映出五彩斑斓的顏色！
故楠大叫一聲探出身去，身後一個人立刻攬住她的腰，将已經把整個上半身探出去想要拉住女孩的故楠拉回來。
下一秒，故楠的頭被池暗按在池暗肩頭，池暗說：“別看。”
故楠整個人腿發軟，在池暗懷裏洩氣，“她……一點也不想再活下去。”
池暗道：“嗯，我知道，她在離開之前能看到你，能聽到你說那些話，應該不會走得那麽難過。”
故楠完全理解抑郁症的想法，她曾經也有過這樣一段時間。
她也想陪着自己的母親一起離開。
她很幸運，她有很好的家人，有很好的外婆。
是外婆讓她勇敢繼續活在人間。
故楠在池暗懷裏哭得渾身顫抖，無法自己。
她不想這樣，可是創作者大多共情能力很強。
她只剛才一眼，就好像自己也度過松佳璇的一生。
三分鐘後，學校封鎖了宿舍樓底。
十分鐘後，每個班的老師都還是清點學生，并且嚴厲禁止将這件事以任何方式外傳。
半小時後，救護車來帶走了松佳璇的屍體。
池暗和故楠此時站在松佳璇寝室裏，旁邊是來取證的警察。
寝室在不久之後，就被池暗叫人暴力破開。
但她不允許任何人進去破壞現場，兩人站在門口看着宿舍，看着松佳璇落下的那個陽臺。
直到警察到來，她們和警察交涉之後，兩人進入寝室，看到松佳璇的書桌。
松佳璇班主任在旁邊說：“你們看，這個孩子把自己的書桌和床打整得特別整潔溫馨，她平時也是一個很愛笑的孩子。”
故楠冷言道：“抑郁症也可以笑。”
她指着書桌那面牆上，松佳璇貼上的各種畫，“警察先生，這些畫你們可以請專家看看。”
老師連忙說：“都是笑臉啊，有什麽可看的。”
故楠轉頭，眼神狠厲看着那個老師，“你沒看到畫在哭嗎？”
那老師眼神一陣慌亂。
下一瞬，警察找到松佳璇留下的遺書。
遺書的內容觸目驚心。
松佳璇自殺事件立刻被立案，那個被松佳璇抄襲的張老師，也當場被帶走。
整件事在學校裏掀起軒然大波，池暗作為故氏集團總裁助理，不得不留下處理這事。
故楠也沒有離開。
她在會議室坐下，早上還對她阿谀奉承的某處長，皺眉道：“故楠女士，這是我們學院的事情，今天的表彰大會也已經取消，請你離開這裏。”
“而且故楠女士，松佳璇最後見的一個人是你，和你說了一句話後，就跳樓了，你怎麽不用去警局？”
一直冷眼翻微博粉絲的故楠，擡眼看向那個處長，聲音帶着冷然的殺氣，“我是故氏集團最大的股東，我不配坐在這裏？我和松佳璇見面說話的視頻，池暗已經交給警方，他們都沒帶我走，你要讓我去警局？你又是誰？”
那處長臉一瞬間憋得通紅。
他怎麽忘了，故楠繼承她父親的遺産，擁有故氏集團20%股份。
他也沒有料到，池暗那時候竟然那麽警覺，會拍下故楠勸說松佳璇的視頻。
“那我開始會議了？”池暗對故楠道：“故總。”
在場所有人都不知道故楠是哪個總，故楠自己都不知道，可池暗這話，讓衆人明白，故楠是衆人惹不起的人，是池暗這個總助理會護着的人。
會議開始，招生處立刻道：“池助，現在最重要的是控制輿論，藝考當前，如果這個事件大範圍傳播，對我們學校的招生不利。”
學生處也說：“是的，池助，雖然我們老師盡力幹預，可仍舊有學生把這事傳到網上，宣傳部已經在盡力壓制傳播速度，可如果想要徹底解決，還需要總集團公司出手。”
院長也道：“而且這樣會搞得人心惶惶。”
池暗冷眼看他們說完，冷笑一聲，“上次校園暴力的事情傳到我這裏，我過來處理，你們告訴我已經處理好。”
“現在人死了，你們又想的是壓下這件事，除此之外呢？沒人出來擔責嗎？”
衆人一片沉寂。
片刻，院長頂着壓力說：“等事情完全處理，學院會處理相關人員。”
“學院更多還是要為招生率考慮，全球那麽多大學，每所大學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故楠在自己的微博粉絲裏翻了很久，卻怎麽也找不出松佳璇的微博賬號。
她聽着這些話，将自己手機摔在會議桌上。
“她的死亡是不可控的嗎？”
衆人沉默。
故楠諷刺道：“她當初說自己的作品被偷，學院有重視嗎？有調查嗎？”
再一次沉寂的會議室裏，池暗道：“說話。”
院長道：“張老師在我們學院建校時就來了，一直是學生最喜歡的老師，他以前的作品也有不少獲得過大大小小的獎項。”
“這個學生平日裏就謊話連篇，我們也沒想到她會這麽激進。”
那招生處長又道：“而且，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那副畫到底是誰的。”
故楠冷笑。
宣傳處長又道：“池助，我看到這件事的詞條已經快要上熱搜了，我們真的不做什麽嗎？”
池暗沒說話，宣傳部長又說：“已經有學生懷疑，是故楠說的話刺激到松佳璇，松佳璇才會那麽果斷跳樓的。”
“你在激我？”故楠直視宣傳處長。
宣傳處長反而不敢擡頭。
故楠冷笑，“你認我，我怕自己被誤會，所以會幫着降低這件事的熱度嗎？”
“真是讓你失望了，我怎麽可能降低這件事的熱度，我親眼看見她跳下去，只有我知道，她跳的時候在想什麽，我怎麽可能讓這件事就這樣被掩蓋。”
“抄襲、偷竊，你知道這在創作圈有多令人可恥嗎？”
“更可恥的是，你們不但不處理這事，還憑主觀印象給被害者定罪。”
故楠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手機，丢下最後一句話，“她跳的時候，穿的紅裙子，你們看到沒，你們應該明白她為什麽要穿紅裙子吧？你們晚上睡覺的時候，真的不會怕嗎？”
這話瞬間讓辦公室的溫度降低，好幾個人只覺得背脊一涼，心底立刻充滿恐懼。
故楠說完這話看向池暗。
池暗道：“我讓人送你回去，我繼續在這裏處理這件事。”
故楠看着池暗，點頭。
她相信池暗可以處理好這件事，她相信池暗眼裏不會只有利益、只有招生。
池暗不像故家人，她不會唯利是圖。
故楠走後，池暗對衆人說：“這件事，我們必須給大衆和學生一個交代。”
會議室裏衆人心一涼。
“池助，這樣不行，這樣我們學校會損失慘重！”
“這樣甚至會影響到股價，股東們不會答應的。”
“池助，你想清楚，學校有學生去世，實在太正常了，池助，你不能這麽荒唐。”
池暗說：“其他的壓力我來頂，我現在需要的是學校給我一個正确的處理态度，難道你們要告訴我，你們沒有辦法給我？”
衆人一臉難色。
此時，教務處處長和副院長站起來。
副院長道：“我來。”
教務處處長道：“我會給學生們一個客觀的交代。”
池暗道：“好，這件事交給你們兩人處理，學校所有的媒體賬號，不許任何人自作主張發表任何言論。”
“與這件事相關的所有動作，必須由我審核，如果誰不服從，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池暗說完這話，叫上副院長和教務處長去自己辦公室，詳細商議處理細則。
她離開後，會議室裏其他人說：“池助這是認真的？她真的要這樣做？”
院長頭都禿了，“可是故總和故家那個老佛爺肯定不會答應的。”
學生處處長卻道：“你別忘了，那個老佛爺以前去公司插手過一次，直接搞垮一個項目，甚至差點影響故氏集團上市，從那之後，她再也不插手公司的事情。”
“故總你們更是知道，他可不像是他大哥那樣，事事親為，公司現在所有事情都是池助在處理。”
“池助沒有股份，但股東們信任她的管理能力，而故楠，她和池助可是站一邊的，她有20%股份呢。”
衆人沉默。
自從故宏福去世，将自己的股份交給女兒那一刻開始，故家好像就變複雜了。
他們現在，甚至到了站隊的時候。
是站故楠和池暗，還是站整個故家？
所有人都遲疑不定，不敢決策。
此時，他們心裏沒有逝者，只有自我利益。
只有在夜深人靜之時，他們才會背後一驚，心慌意亂，恐懼叢生。
很多事情，壓抑只會在最後爆發得越發厲害。
池暗深知這個道理，她也希望自己的處理，能夠對得起學生，對得起故楠。
故楠的人生，已經經歷足夠多的死亡。
她不希望故楠每次經歷的死亡，都把她再一次打入谷底。
故楠一眼就能看出松佳璇是抑郁症，她不相信只是因為故楠懂畫。
她甚至格外心疼故楠，是因為自己有過那樣的時期，所以格外敏感了解吧。
與副院長和教務處長商議好處理方案，池暗一個人在辦公室坐了很久。
她甚至用電腦，看見輿論逐漸擴散。
“就是故楠去和那個同學說了一句話，然後那人就跳樓了。”
“是啊，她坐了那麽久，都沒跳樓。”
“會不會是故楠刺激到她了？”
有幾個稍微知情一些的人解釋道：“可是松佳璇很喜歡故楠的，她是個故楠的粉絲。”
“對啊，故楠當時特別着急，我看到她進宿舍樓時，表情很凝重的。”
“她肯定是想去救松佳璇。”
“聽說故楠是第一個看到松佳璇坐在陽臺上的人，她是想救人的。”
可是，謠言根本不會因為這些人的話而停止。
“就因為是偶像，是崇拜的人，所以說話才特別有分量，一句話甚至一個字都能壓垮那個同學的。”
“對啊，故楠看起來就很傲诶，而且像她那種造詣的畫家，肯定都是壞脾氣，不好相處的。”
“我們已經去她微博下面質問她很久，她怎麽不出來回應，是心虛了吧？”
“如果她真的是去救人，就應該出來回應啊。”
這些話，一筆一劃拆成尖刀刺進池暗心裏。
她給副院長發去一個消息，“早點發微博說明。”
此時，#美術學院學生穿紅衣跳樓#已經上了熱搜。
越來越多的路人因為這個詞條，湧進故楠的微博，可是故楠仍舊沒有回複。
直到下午，即使回到故家，一個人坐在車上沒有下車的故楠發出一條微博。
@故楠楠楠：找到你了@想成為蒲公英的璇璇。
這是她從自己的微博裏，一個一個翻找，找出來的逝者微博賬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