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師徒3
第10章 師徒3
連煦祭出斬清劍，下一瞬，冰寒刺骨的劍橫在少年脆弱白皙的脖頸，連煦牢牢攥住了他的手腕。
離燕弄無奈道，“鳳流，你走吧。”
鳳流語氣含怒，“燕弄，要走一起走！連煦，放開他！”
連煦清冷的聲線響起，“你屠滅七情宗一事需給靈界一個交代。”
離燕弄正色道，“劍尊，七情宗視人如草芥，肆無忌憚擄掠修土煉制爐鼎，作惡多端，罪有應得。”
鳳流附和他，“七情宗就那幾百個人，該殺的都殺了，本皇有監督燕弄的。”
連煦蔑了一眼鳳流，“狼狽為奸！”
離燕弄說，“我願随劍尊去靈界接受審判。”
連煦把劍從他頸部移開，“你為何修魔。”
他冷嘲道，“我從一開始就是魔修，那個沒有修為的離燕弄，任人欺負，無路可走，早該死了。”
連煦有些怒意，語氣發沉，“本尊願意幫你，為何總是拒絕我？”
“我不喜歡求別人。”
“你覺得你向我開口是求？”
“我不需要別人同情和施舍。”
劍尊臉色陰晴不定，重複道，“同情？施舍？”
連煦繼而寒聲道，“你要覺得是就是吧。”
“你求我，我便放你走。”
鳳流道，“燕弄乖乖，你服個軟吧。”
少年望向連煦，瞳孔的紅色刺痛了連煦的心。
“他們該殺，我沒錯，我不求劍尊。”
“你說你不求我？”
“嗯，我不求。”
“你不求？”
“我不求。”
“真不求？”
“不求。”
境靈倏忽喊道，“主人快走！他走火入魔了！”
鳳流推開離燕弄，運轉妖力與連煦糾纏打鬥起來，“燕弄你先走！”
連煦雙目赤紅，“你想走去哪裏！”
離燕弄道，“我沒想去哪。”
“劍尊，你冷靜一下！”
“我是你師尊！”
“我……”
“燕弄你快喊他啊！”
“師尊，對不起，我不該隐瞞師尊的。”
連煦卻怒道，“我不要你道歉！你總是疏離我！拒絕我！”
離燕弄吶吶道，“師尊，我沒有。”
分明就有！
連煦持劍擊向離燕弄，鳳流猝不及防，未來得及反應，境靈以身擋下。
少年愣住。
境靈身形漸漸消散，“主人對不起啊，我要消失了……”
離燕弄伸手去摸它卻什麽也摸不到，“不！不要！對不起……”
“師尊，別打了！”
“師尊！燕弄求求你！停手吧！”
“師尊……我錯了……”
·
意識暈眩，畫面一轉。
·
“你做了什麽？”
離燕弄嘴角微勾，紅眸卻平靜得無波無瀾，“顯聖境已認我為主，我把所有修土都傳出來啦。”
連煦眉心一沉，“你搶掠他人機緣，罪孽更深。”
“我願意接受審判。”
連煦神色冰冷，禦劍帶他回了問劍宗，将他關押在天理峰的刑牢。
正式審問的第一天夜晚，連煦隐身去看他。
少年的雙手被鎖铐吊起，他散着淩亂的黑發，腦袋朝下地面。
他露出的手腕落了青紫的鞭痕，白衣破裂，其上滿是傷痕累累的紅色。
他全身散發頹廢的氣息，宛如一朵枯敗的花。
連煦依舊是一襲白衣，纖塵不染，步履輕緩走到他身前，随後現出身形。
離燕弄低低喚了他一聲，“劍尊。”
“疼嗎？”
少年不答。
連煦注視他片刻，“你不該修魔。”
垂着腦袋的離燕弄擡眼看他，“我就該修魔，天下實力為尊。”
“實力很重要？”
離燕弄聞言嘴角一揚，笑的牽強短暫。
“劍尊你快走，我想睡覺。”
“你不想見到本尊？”
“有什麽好見的。”
離燕弄不再看他。
連煦甩袖而去，在少年看不見的地方隐身回了劍道峰。
三日審訊完畢，當天夜晚，連煦再次隐身去看他。
少年的琵琶骨被鐵鏈穿刺而過，他昏昏沉沉、奄奄一息地垂着頭，現出身形的連煦站在他前面，他依然沒有反應。
連煦擡起他的尖削下颚，那張清麗精致的臉慘白如紙，紅眸黯淡空洞，薄唇脫皮幹裂，其上劃痕密布，還在冒着血珠。
他身上凝固的血跡斑斑，幹結在肉眼可見的每一處，發絲、臉頰、脖頸、衣服、手背。十分駭人的鞭痕打裂了他的肌膚，皲裂在皮，淤青遍布，觸目驚心。
連煦眼底閃過痛意，運轉靈力為他療傷。
連綿不絕的靈氣送入少年身體，離燕弄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連煦反應過來他是魔修，連忙停下。
離燕弄思維遲滞道，“鳳……流，你……別，疼……”
“鳳流來過？”
離燕弄并不清醒。
連煦對他施起攝魂術。
修為高則神魂強，攝魂一術需跨境界施用方為穩妥。境界高深者對境界低下者使用最容易成功。境界相差無幾時，被攝魂者心志堅定反而會攻擊施術者。
“鳳流幾時來的。”
“昨天晚上。”
“作何來此。”
少年神色委屈，“他來替我療傷，可是他用的妖氣，很疼，我讓他住手，他還一直不停。”
連煦靜默幾秒，“你和他是何關系？”
“他是我爹爹。”
劍尊大人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
“他何時來救你？”
“不要他救。”
“本尊救你如何。”
“不如何。”
連煦語氣輕柔地對他說，“你叫一聲師尊，我便救你。”
離燕弄神情閃過掙紮，最終思緒淩亂道，“師尊。”
“再叫一聲。”
“師、尊……”
“繼續。”
“師……尊……”他的氣音越發微弱。
白衣如雪的劍尊眉目溫潤，“師尊會救燕弄的。”
攝魂結束，少年失去了意識。
連煦再也沒來看過他。
·
十日之後的當衆宣示判決結果。
問劍宗的席場上，面容帶傷，一身血衣的少年雙手被铐着鎖魔鏈，卻挺直脊背站定在地。
七名合體大能端坐在高臺席位，劍尊站立在離燕弄身前不遠處。
靈界第一宗，問劍宗主張儀宣讀審判結果。
剝奪靈根！廢其修為！歸還顯聖境！
連煦雙眉緊蹙，目光不知落在何處。
離燕弄揚聲抗拒，“我離燕弄所行之事問心無愧！何須爾等審判！”
臺下衆人議論紛紛，現場嘈雜一片。
手中的斬清劍嗡嗡震動，連煦有些愕然。
斬清劍驟然脫手而出！
少年接過斬清劍決絕一橫，自戕倒地。
刺目的顏色濺染在斬清劍的劍身，星星點點，彙聚到地面，仿佛滴流成河。
連煦怔愣，眼睜睜看着少年的身體一點點消散，化作金光回歸到天地中。
他的徒弟……
燕弄……
離燕弄在他的眼前自刎了……
師尊會救燕弄的……
他的心底湧上滔天的悔恨又倏忽消弭無跡。
地上的本命劍，連煦未看一眼，他縮地成寸快速離開，一步步走上山道石梯，回到劍道峰。
連煦仍然有些心煩意亂，不知不覺走到了曾經少年的房間。
這是……
燕弄的房間……
燕弄殒命了……
張儀走進房間，捧着斬清劍對他道，“師尊，你的劍忘記拿了。”
斬清劍！
斬清劍下無亡魂！
斬清斬清？
如何斬清！
心底壓抑的情緒鋪天蓋地般傾洩瘋揚，濃郁沉重的霧白靈氣隐隐有些紅色萦亂在周身，連煦清冷的眼瞳浮現詭異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