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借宿
018 借宿
“兩根拖不了,一根總行吧?”沈成蹊丢掉左手邊那根竹子,集中力量來拖剩下的一根。這回總算是拖動了。
沈成蹊将八根竹子一根根地拖下山,拖到了自家的院子裏。這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老爸喊吃飯的聲音也一聲比一聲更豪壯。
晚飯過後,街對面的鄰家哥哥楊大超來喊沈成蹊去附近的中學打球。
沈成蹊看着對面這個一九四的電線杆:“跟你打,我還真是沒自信。”
楊大超催促道:“別磨叽了,組隊就差一人,趕緊地!”
聽楊大超這麽一說,沈成蹊便去了。裁判是沈成蹊的初中體育老師。隊員們分成兩組,每組5人。沈成蹊和學校四個中學生為一組,楊大超和另外四個中學生為另一組。
沈成蹊打球的技術本來不咋滴,今天又砍竹子拖竹子,累得夠嗆,哪還有力氣打球?可奇怪的是,他一上場,搶球傳球投球萬事順遂,扣籃一扣一個準。
“喂,小成子,今天是踩到狗屎了吧?”體育老師說道。
“我也是第一次這麽有成就!”沈成蹊說道。
“不過,看你的動作手法,倒讓我想起一個人。”體育老師說道。
“誰啊?”
“就是那時候你投鉛球屢投不過,陪着你留校練習的那個男生。”
“郁子銘啊?”
“應該是叫這名字。”
體育老師剛說完,楊大超便接過話頭:“聽說他後來在美國遭了車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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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沈成蹊如遭電擊,頭腦一陣暈眩。
“對不起,我突然頭疼病發作了,請扶我回去吧!”沈成蹊對楊大超說道。
看來這球是打不下去了,楊大超也只好扶着沈成蹊離開了學校。
楊大超剛把沈成蹊扛到床上,沈成蹊就不停地喊冷冷冷,沈成蹊的老媽只能将自己床上蓋的被子也抱了過來,全都蓋在沈成蹊身上。
即便如此,沈成蹊依然不相信,垂死病中驚坐起,掏出手機趕緊發消息給郁子銘:“郁子銘,你老實說,是本人嗎?”
郁子銘很快便打出一條回信:“當然!”
沈成蹊:“我能打電話給你、聽聽你的聲音嗎?”
郁子銘:“我這不方便接電話呢。”
沈成蹊:“行吧,那請你說出你的生日。”
郁子銘:“2月15,情人節後面那一天,水瓶座。”
沈成蹊:“請說出我的生日。”
郁子銘:“12月23,平安夜前一天,摩羯座。”
沈成蹊:“你在美國遭遇車禍後,在哪個醫院治療,多久出院的?”
郁子銘:“我車禍後是在麻省總醫院治療,當時傷到了腦袋,我昏厥了很多天,那段時間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
沈成蹊心裏還是不覺得踏實:“跟我視個頻吧,求你了!”
郁子銘:“真不能,你發一下試試不就知道了。”
沈成蹊趕緊找到視頻選項,點擊發出視頻,但無論怎麽點,就是沒有反應,也發不出視頻邀請。再點擊語音,還是一樣發不出。
沈成蹊關上手機,僵直地躺在床上,什麽也不想再想。過了好久,一陣困意襲來,他沉沉地閉上了雙眼。
夢裏,沈成蹊夢到了郁子銘,他們像從前那樣,在竹林裏挖竹筍。可是,郁子銘挖的那些竹筍不知怎麽的,竟然變成了一團爛泥。
第二天一早,為了讓老爸多騰點時間放在紮紙上面,沈成蹊自告奮勇來到廚房煎雞蛋、下面條。
吃完早餐之後,沈成蹊還沒來得及洗碗,又被老爸叫去紮紙間打下手。
這人一忙活,就淡忘了前一天郁子銘的事情。
午睡起床後,沈阿水便過來說道:“成兒,紮金山銀山的錫箔紙已經用完了,你去縣城買些回來吧,還要再買些做衣領用的花紙,多選幾種花樣。”
沈成蹊說道:“紮金山銀山用的錫箔紙我知道,但做衣領的花紙嘛,我不太會選啊。”
沈阿水從臺子上随意抓了兩件較小碼的成品給沈成蹊:“要麽你就帶着這一男一女的兩款去給老板看,讓他幫你找類似的紙張材料吧!”
沈成蹊用袋子将兩件成品紙衣裝上,拿着手機和錢包便出了門。他來到車站,坐上了去縣城的車。
可是,車開到半路,竟然被一輛貨車追尾,車子後方損毀嚴重,不過興慶的是,車上僅有三名乘客輕傷,其餘都好端端的,沈成蹊也是。
沈成蹊問鄰座一孕婦:“大姐,請問這兒離縣城還有多遠?”
孕婦搖了搖頭:“我也是第一次來,來走親戚的,不太清楚。”
前排一戴墨鏡、拄拐杖的盲眼老頭道:“不遠了,也就二三裏,像你們這種年輕人,下去步行就可以了。”
沈成蹊将老爺子扶下車,老頭一只手在空中晃了晃,道:“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沈成蹊說道:“那你帶傘沒?”
盲眼老頭說道:“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很快就到。”說罷,老頭指着一個方向道:“山那邊有條近道,你走那條道的話,去縣城不過一裏多路,這樣你也不用擔心路上會下雨,只是……”
沈成蹊問:“只是什麽?”
盲眼老頭說道:“只是據說那兒有點兒不幹不淨,不過你別擔心,大白天的,啥也不敢出來,況且,你一血氣方剛的小夥子,陽氣旺盛,不用怕這些玩意兒。”
沈成蹊心想: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能被這些瞎說八道的鬼話糊弄,有近路誰不走啊?想罷,沈成蹊便大步朝盲眼老頭所指的方向走去。
離開大路之後,沈成蹊走上了一條依山環繞的小路。小路蜿蜒向前,便是兩座山。兩座山之間是個山谷,雲遮霧罩。
踏入山谷之後,天上的烏雲壓得更低了,地上也顯得愈發陰沉。沈成蹊在山谷間大概走了五十來步,前方林子裏竟然奇跡般傳來了叫賣聲與吆喝聲。
沈成蹊覺得奇怪,這山裏邊怎麽還有人在做買賣呢?懷着好奇的心情,沈成蹊偏離山路,朝着聲音發出的方向走了過去。
走了不大會兒,山間竟然出現了一條老舊的街道。
街道上擺着各種攤子,一大批男女老少蜂擁而至,來此趕集。
沈成蹊見不遠處有個賣傘的攤子,想買把雨傘,以防下雨濕身。可他跑過去仔細一看,這些都是油紙傘,風大一點就要刮破的樣子。
賣傘的攤主見沈成蹊看了半天又不買,便不高興地說道:“小夥子,不買就讓一讓,好方便其他顧客過來挑選啊。”
沈成蹊後退兩步,站在街中準備撤退。可是四顧間,他發現自己已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不一會,天下起了大雨,偶爾還夾雜着閃電與雷聲。就在沈成蹊四處找屋檐躲雨的時候,街上行人和攤子不知怎的,竟瞬間消失無蹤。沈成蹊面前顯現的,是一座煙雨飄渺的山峰。
“難道剛才那是海市蜃樓?不對啊,那老板明明還跟我說話來着,而且那傘拿在手裏也有手感的。”
轉念又想:“難道是平行空間在特定條件下錯亂了?”
眼見着雨越下越大,沈成蹊也顧不了那麽多,趕緊跑到樹下去躲雨。
在樹下躲了一會雨,等雨停了,沈成蹊便在山裏開始找來時的路。憑着記憶,來時的路應該在西南方向的山腳,可沈成蹊找了好久,就是找不到。
他摸了一下口袋,準備打開手機來看導航,可是,這手機一點信號也沒有,根本沒法看導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就過了傍晚,山裏柴深草密,光線更加不好。沈成蹊深一腳淺一腳走在羊腸小道上,竟然越走越迷糊,最後完全迷了路。
沈成蹊用手機當電筒,依着那點點微光在山裏折騰了半宿,總算是看到樹林那頭有了些朦胧的燈火,隐隐約約看出來是戶山裏人家。
沈成蹊跌跌撞撞朝有燈火的方向趕,眼看着距離并不遠,可走了大半個時辰,卻還是沒到。山裏時不時傳來一兩聲凄厲的鳥叫聲,把沈成蹊給吓得一驚一乍。好容易趕到近處,謝天謝地,是個挺寬敞闊氣的二層樓房,外面圍着一人多高的青磚圍牆。
沈成蹊見圍牆邊有一扇門,于是叫喊着在門外同裏面的人打招呼,可是沒有人應答,先前屋裏朦胧的燈光,這會兒也全不見了。
沈成蹊是又累又困,只想找個地兒躺着。圍牆上的門沒有鎖,半虛掩着,他輕輕一推,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院子裏稀稀疏疏栽了些花木,幾杆苦竹瘦骨嶙峋,迎風擺動,只東邊一個花架上蔓延着的藤蔓長勢最為旺盛。
沈成蹊見一樓西邊有間房門正對着外頭,就朝那邊走。
走過去一推門,門立即啞聲開了。
推門入室,月光從窗格子斜斜照進來,沈成蹊依稀看到這裏桌椅床鋪被褥一應俱全。他什麽也不想,掩上門,脫了鞋便爬到床上呼呼大睡。
睡了個把小時,沈成蹊想上廁所,就爬了起來,可這時,他卻聽到樓上傳來腳步聲,還有人在說話。
他打了個機靈,瞌睡醒了大半,連忙悄悄摸摸跑到牆角去聽。起先聽了一陣,沒聽出個所以然來,後來樓上說話聲漸大,傳到樓梯口,才聽得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