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投靠

投靠

迪盧克?偷親她?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尤蘿無法再待在貓尾酒館裏想東想西,她想得滿臉通紅上蹿下跳,索性出門在教堂附近散了會步。

天空陰沉沉的,涼風吹到臉上,心頭的燥熱終于消散了不少,她看見教堂外飛過去兩只肥鴿子。

尤蘿朝着鴿子飛走的方向望了一眼,心想這幾天提米在家休養,想必橋頭的鴿子沒人喂了。

迪奧娜剛才的話時不時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尤蘿咬了咬牙,擡頭時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幢尖頂別墅。

她微微一愣,想起已經好些時候沒有回過家了。

家。

艾博倫。

尤蘿神色一動,她走下臺階,拐過樓梯幾個彎,路過風車,推開了一幢精致小別墅的門。

出乎意料的,尤蘿這回沒有在院子裏碰見前來做客的客人。

她在院子裏轉了一圈,父母親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地上一片枯葉都沒有。

聽見院外的動靜,房裏正在試穿新毛衣的福特蕾朝外探出了半個腦袋。

“尤蘿!”

尤蘿遺傳了福特蕾的姣好容貌,她們倆都擁有着一副漂亮的淺棕色眼瞳和一頭金黃柔順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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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女兒回家,福特蕾驚喜地跑了出來。

“太好了,我這幾天有些咳嗽,你父親把我安排好的幾場聚會都取消了,你回來正好陪我聊聊天。”

尤蘿聞言往後退了一步。

“我可不想感冒。”她捂住了鼻子。

福特蕾停住腳步,抓着手上的新毛衣,喪氣般垂下了眸。

“真令人傷心,”她說,“連女兒都嫌棄我了。”

喂喂喂!這個時候怎麽能裝可憐來博取同情啊!

尤蘿嘆了口氣,走了幾步把母親手中的毛衣拿過來,她邊走邊說:“親愛的母親大人,需要我來陪您試衣服嗎?”

“當然!”福特蕾雙眼一亮。

壁爐裏燃燒着香木,屋內很是溫暖,尤蘿坐在沙發上看着福特蕾換了一件又一件衣服,耐心地給出建議,直到她打了第一個哈欠。

太困了,堅持不住了……這樣下去她都要看完一場時裝秀了。

尤蘿又偷偷地打了個哈欠,随後在福特蕾期待的目光下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好看,穿在母親您的身上每一件都特別美,真的。”尤蘿擡手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在福特蕾試穿第二十七套衣服的時候,盧布尼終于回來了。

盧布尼是個保養得當的中年男人,他有着一雙墨綠色眼睛,長相英俊,身材高大挺拔,他站在福特蕾身旁時顯得後者更加嬌小。

盧布尼進門第一眼先是看到了在沙發上堆成山的衣服,他挑了挑眉,走上前擁抱了一下妻子,“看來你今天過得不錯。”

福特蕾按上袖子邊的紐扣,扭頭哼道:“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現在應該會更不錯,你怎麽能夠就這樣取消我精心策劃了整整一周的姐妹茶話會!”

“親愛的,身體要緊,茶話會等晚一些時候再辦也來得及,我相信,你的姐妹們一定會等你的。”盧布尼将外套挂在落地衣架上,這才注意到坐在沙發的尤蘿。

因為沙發上的衣服實在太多,遮住了尤蘿所在的位置,他剛剛并沒有看見尤蘿。

“尤蘿甜心!”盧布尼彎起眼眸。

“父親。”尤蘿有點恹恹的,她覺得此時屋內的環境對她來說有些悶熱,于是起身說要出去透透氣。

福特蕾心血來潮提議要去泡壺玫瑰茶,把衣服一扔就走進了廚房。

尤蘿推開門走出去,發現盧布尼跟在她身後一起走了出來。

“看來尤蘿有心事。”盧布尼站到尤蘿身旁,語氣裏滿是篤定。

天邊的烏雲壓下來,眼看着又要下雨。

尤蘿低着頭數着腳下的鵝卵石。

話到嘴邊,她反而說不出口。

該怎麽說呢,難道她要和父親說,他們尋找多年的養子出現了,但出現的目的是想要殺死他的親生女兒?

這樣未免太殘忍了。

“你可不是會猶豫的性格。”盧布尼看出她的遲疑,他并不心急,靜靜等着尤蘿,“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吧,問題只有說出來才會有答案。”

雨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來了。

尤蘿的視線從腳邊移到天空,飄搖的雨絲落到臉上,她一伸手抹掉了。

尤蘿換了個話題。

“父親,你覺得神之眼對于一個人,到底意味着什麽呢?”

仔細想來,她從來沒有問過盧布尼這個問題。

從小到大,她唯一勇敢面對過的,就是提出讓盧布尼教她拳術,但那個時候她還依舊天真以為,只是神還沒有發現她的卓越能力,她總有一天會擁有神之眼的。

她以為生在弗洛雷斯家族裏,作為預定的家族繼承人,她就一定會和家族裏優秀的成員一樣,成為厲害的大人物。

但不是的。

事實很殘酷,至少對她是這樣。

這麽多年,她不僅沒能擁有曾經勢在必得的神之眼,還在等待的過程中一并喪失了信心和勇氣。

她如今僅存的一部分勇敢,完全是天生的性格使然。

神之眼這三個字,完完全全地打擊着她,使她自我懷疑,使她自卑怯懦。

“我一直想,只要不去面對,我就不會在意也不會難過,您和母親從來沒有強迫我去接受什麽,現在想來,家族裏所有的壓力都是你們替我承受了,對嗎?”尤蘿看向盧布尼。

如果她不能勝任繼承人的角色,那麽弗洛雷斯家族會另找人選,在繼承人未能确定下來之前,盧布尼将會持續受到家族長輩的施壓。

這樣的壓力下,他和福特蕾卻對尤蘿說:“沒關系的寶貝,你還年輕,多出去走一走吧。”

她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去了貓尾酒館,遇到了迪奧娜,幸運地擁有了能夠逃避家族施壓的避身之所。

但她的父母親并沒能逃過去。

尤蘿就這樣逃避着逃避着,直到她遇見斯範。

自以為掩護得很好的傷口被重新揭開了。

這次她不想逃避了。

尤蘿聽見盧布尼笑了,随後她的腦袋被輕輕拍了拍。

“能為你做些什麽,我和你母親都覺得很高興。”

別這樣,尤蘿想,這樣的話她就要流眼淚了。

“是前段時間有關暗夜英雄的事情影響到你了嗎?”盧布尼的直覺很準,他問尤蘿,“很抱歉我最近忙于工作沒有多多關心你,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和你的母親都不會因為你沒有神之眼或者不能成為弗洛雷斯繼承人而責怪你,因此外界的壓力對我們來講不能算是什麽承受,承受的意義太重了,不論是對你還是對我們。”

“尤蘿,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想學拳法時說了什麽嗎?你說,就算沒有神之眼,尤蘿也一樣能成為最厲害的人。”

“那個時候,我以為……”尤蘿嘆了口氣。

盧布尼擁住她的肩,把她帶到身側,拍了拍她:“你只需要記住當時的決心就可以了。”

“蒙德是這麽自由快樂的國度,蒙德的風把我們帶到這裏,我們就像蒲公英的種子,總有一天會在蒙德的某一片土地上生根發芽。”

尤蘿沉默了,她一時有些理解不了盧布尼話中的意思。

“你還太年輕,聽不懂沒關系。”盧布尼笑道,“你只要知道,神之眼給你的勇氣,遠不如你本身的勇氣來得強大。”

“那我該怎麽做呢?”尤蘿眨眨眼。

她好像一時找不到前進的方向了。

也許是因為斯範,也許是因為她自己。

身後的門被推開,福特蕾的聲音傳出來,一并而來的還有濃郁的玫瑰花香。

尤蘿眉眼微動。

玫瑰。

如果是迪盧克那樣的人,沒有神之眼也是一樣厲害的吧?

那幾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麽,才會擁有那樣從容自在的模樣呢?

“你們倆背着我聊什麽呢!”福特蕾端着花茶盤,眯起眼睛盯着門口二人。

盧布尼順勢把尤蘿往屋裏推了推,哈哈笑着說:“沒有背着你,我們倆在聊你剛剛的衣服呢,說每一件穿在你的身上都好看。”

福特蕾聞言傲嬌地揚了揚下巴,于是這個話題跳過去,她招呼二人快進屋喝茶。

“去吧。”盧布尼俯身對尤蘿說。

尤蘿往前走了一步。

身後站着她高大英俊的父親,眼前是滿臉笑容的美麗母親,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她擡步時聽見盧布尼說——

“迷路的孩子會在風的指引下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如果你覺得迷茫,就再等一等吧,不知所向的孩子們總有一天會踏上歸途。”

……

*

尤蘿從家中出來時發現雨這回徹底停了,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天邊漫着一抹淡淡的橘黃,這是今日雨停後天空僅剩的彩色。

有關斯範的事情她最終還是沒有和父母親提起,她不願讓變成那樣的“艾博倫”去打破他們平靜的生活狀态。

她路過商店時買了一包小麥和一袋面包屑,趁着天還沒黑走出了城門。

橋頭的肥鴿子們果然已經早早等候在那裏,昨天提米沒有出現,尤蘿看着這些鴿子,竟生出一種“一天沒喂好像瘦了”的錯覺。

她把面包屑灑在地上,鴿子們撲騰着翅膀飛過來,圍在她腳邊專心啄食。

還有橋下的鴨子,提米每次也會記得喂一些小麥給它們。

尤蘿又走去橋下,在河面上撒了幾把小麥。

心中挂念的事情完成一半,她拍拍手準備回貓尾酒館向迪奧娜讨杯酒喝。

順便再旁敲側擊一下,問問迪奧娜到底有沒有看清楚……

然而說起酒,她的嗜酒症似乎好久沒發作了。

但病症發作本就沒有規律,尤蘿也沒有多想,快走幾步就要進城。

“尤蘿!那是不是尤蘿?”

“好像是,好像又不是,我記得上次見她她穿的是黑色還是棕色的衣服呢!”

“哎呀,那衣服不是可以換嘛!我叫她一聲看看她會不會回頭。”

“行,你叫她試試。”

“尤蘿!”有些熟悉的聲音從側面的草叢裏傳來。

尤蘿專心走着路,冷不丁被人叫了一聲,她身子一抖,瞬間竄到了城門外的西風騎士身邊。

“哎呦,真是她啦!”

草叢裏的胡桃跳出來,她拿掉領子上沾的碎草,朝草叢那頭招了招手:“快出來,我看清楚了,就是尤蘿。”

“還記得我們嗎!”香菱跑過來。

尤蘿瞬間瞪大了雙眼。

“是你們!你們怎麽來蒙德啦?”

一團黃色從草叢裏滾出來,站直後朝尤蘿揮了揮手。

“我們來玩呀!”香菱抱住滾出去的鍋巴,哈哈大笑道,“順便來找你,有個重要的東西要給你呢!”

“是呀是呀。”胡桃将雙手背在身後,懶洋洋地朝前走了幾步,她走到尤蘿身邊,戳了戳她的肩膀,“還有件順便的事兒,我們準備順便投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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