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聖潔之心

聖潔之心

釀酒房的門虛掩着,內裏透出一抹燈光,直直地落在門外的地板上面。

埃澤在門外站了良久,聽見房內傳來器皿碰撞和水流的聲音,他終于沒能忍住,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房間裏滿是葡萄和酒精混合在一起的香氣。

假如能在吃完晚餐後來上一杯葡萄酒,該會是多麽享受啊……

但是,迪盧克老爺自從用過晚餐後就走進了釀酒房裏,在裏面呆了整整三個小時。

要知道,迪盧克老爺已經許久沒有踏足這間釀酒房了。

埃澤擡步走了進去,他站在門邊,看着正在釀酒工具旁專心調整劑量的迪盧克,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來。

這麽晚了,迪盧克老爺該休息了。

但他看着桌上的器皿和一些熟悉與不熟悉的材料,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

迪盧克老爺他,無論經歷過什麽,無論改變了什麽,也無論外界對他的評價如何變化,內心的那份執着認真卻從來沒有變過。

就像晨曦酒莊的葡萄,每一顆都包含着種植孕育者純粹的感情。

聽到腳步聲,迪盧克轉身看了過來。

“埃澤?”

他擡頭望了一眼牆上的鐘,時間已經很晚了。

“老爺,您要我送去騎士團的信我已經交到凱亞少爺的手裏了,您最近都沒怎麽休息,今晚還請不要再熬夜工作了。”埃澤走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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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盧克身後的器皿裏裝着紫紅色的液體,一旁的碗裏裝着細碎的不知名粉末狀原料。

聽見牆上的鐘聲敲響,他伸手将碗裏的東西倒進了器皿裏。

粉末漂浮在表面,随着器皿輕輕晃蕩,最後溶解在液體中。

埃澤看着器皿裏的紫紅色液體慢慢變淡,最終變成了好看的粉紅色。

他一下就瞪大了雙眼。

“這是……?”

迪盧克盯着器皿中的液體,微微蹙起了眉頭。

還是失敗了。

果然沒有那一味材料就完全成功不了嗎?

“苑心草,璃月的特殊藥材。”迪盧克開口向埃澤解釋道,“也許是聖潔之心的原材料,但目前來看是失敗的。”

他将其他能收集到的材料全都收集起來了,但那一味缺失的材料是從未聽說過的。

抱着先試一試的心态來到釀酒房,迪盧克在這裏按照酒方上的劑量嘗試了三次,每一次都是失敗。

“您一直在找聖潔之心的複原方法嗎?”埃澤眼底的震驚一閃而過,他看着桌上的酒方,問道,“聖潔之心的釀造方法,我記得……”

已經找不到了,不是嗎?

那麽這張酒方是……

“偶然獲得的。”迪盧克看出埃澤的疑惑,他将器皿中的酒倒在杯中,淺抿了一口。

味道很怪。

真正的聖潔之心味道極其濃郁醇厚,失敗的酒連被端上桌的資格都沒有。

“迪盧克老爺!”埃澤見迪盧克把酒杯湊在唇邊,連忙想要制止,“酒方不一定是安全的,您千萬要小心。”

幾年前發生過的那場假酒事件埃澤還心有餘悸,在那之後,只要是新的酒方他都會一再确認,以保證高質量和安全性。

迪盧克點頭示意他自己心中有數。

按照酒方沒有成功,但對于酒方本身他并不懷疑。

畢竟風神大人可不會騙人。

雖然神明本人總是一副不務正業的樣子……

——

“阿嚏!”

不務正業的神明本人此時正站在貓尾酒館的房頂,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哎?難道房頂也有貓毛嗎?”溫迪揉了揉鼻子。

二樓的其中一扇窗戶被突然推開,尤蘿從窗口探出半個腦袋往房頂望過來。

“你就在這裏!怎麽還給我寫信!”

她往窗臺邊退了幾步,看着窗外的溫迪以一種極其優雅但做作的高難度動作在她的房間裏落地。

“……”

“好久不見,我的酒友。”溫迪笑道。

尤蘿的書桌上還攤開着那封信,她瞥了信一眼,擡步走到了床邊坐下。

“哎呦?這是什麽?你新買的酒?”溫迪注意到擱在矮櫃上的酒瓶,他問尤蘿,“藏着想吃獨食?”

誰藏葡萄汁啊!

尤蘿開口剛想回答,心中卻突然萌生出一個壞念頭。

“你想喝就喝。”她故作生氣,“什麽叫我吃獨食?我是這麽小氣的人嗎?”

溫迪兩步作一步往矮櫃方向走,一邊擺手道:“當然不是,當然不是啦!”

那他就不客氣咯!

軟木塞被拔開,溫迪眼眸一彎,隔空往嘴裏倒了一口酒瓶裏的“酒”。

“嗯?”

怎麽味道不對?

“好啊!”溫迪餘光看到尤蘿正在偷笑,這才反應過來被她耍了。

他把裝着葡萄汁的酒瓶重新放回去,怒走了幾步,眼看就要上來捏尤蘿的臉。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

尤蘿縮着脖子擡眼看他,不知道他下一步準備幹什麽。

不會是要像上次那樣搞偷襲吧?

尤蘿警惕地盯着溫迪,卻看見他一拍腦袋。

“我想起來了!”他說。

“想起什麽了?”尤蘿眨眨眼表示沒聽懂他的話。

“沒,沒,和你沒關系,但也不是完全沒關系。”溫迪在停下來的原地反複踱步,最後跑到了尤蘿的書桌前,拿起她的筆在白紙上畫了起來。

他拿着紙走到尤蘿面前,問她:“你看見過這種果實沒有?”

尤蘿搖了搖頭。

“長得還挺抽象的。”她評價道。

就這麽一坨,誰看得出來是什麽東西……

尤蘿的回答在溫迪的意料之中,他把紙折疊幾次,放進了口袋裏。

“信的內容你看了沒有?”他問尤蘿。

“看了。”尤蘿點頭,“就是你拿到了蒙德的新品美酒,邀請我一起喝嘛,我當然願意。”

哼哼。

溫迪得意得擡了擡下巴。

“看到沒有,這才是合格的酒友,不像有些人嘛,只會拿葡萄汁糊弄別人。”

“……”

開個玩笑啊喂!差不多可以了!

尤蘿臉上有點挂不住,她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問:“那麽酒呢?就讓我合格的酒友帶我一起去喝吧?”

“我放在房頂了。”

“什麽?你居然把酒放在房頂,萬一被貓打碎了怎麽辦?它們有時候會跳上房頂。”

“所以房頂真的有貓毛啊?我就說今天怎麽會站在房頂上都打噴嚏!”

尤蘿被溫迪扯着來到了房頂上,她一屁股坐下來,期待地看向溫迪。

“你說的酒呢?快拿出來一起品嘗吧!”

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溫迪從背後緩緩地拿出一瓶酒。

“醬醬!”

“這!”

尤蘿伸出去的手猛地一頓,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這個精致高貴的酒瓶……怎麽這麽眼熟?

“你,你知道這是什麽酒嗎?”尤蘿有點結巴。

溫迪這家夥到底是怎麽得到聖潔之心的!

這可是聖潔之心!!!

尤蘿感覺眼角抽搐,她盯着眼前的酒瓶,想起了迪盧克之前質問她是不是偷喝了聖潔之心的場景。

“這個嗎?”溫迪覺得尤蘿的表情實在太好笑,沒忍住笑出了聲,“就是剛剛在天使的饋贈買的,他們新出的産品啊!”

新出的産品?聖潔之心?!

尤蘿完全反應不過來,她看着溫迪拔掉酒塞,把放在一旁的酒杯遞給她,接着往酒杯裏倒酒。

“你嘗嘗,據說味道很不錯。”

真的沒問題嗎?

尤蘿看着酒杯中搖曳的紅色液體,小心翼翼地湊近喝了一小口。

入口是凜冽的酒精味道,酒的氣息強烈,卻意外讓尤蘿狂跳的心平靜下來了。

不對,這個味道,不是聖潔之心。

“怎麽樣?”溫迪見她微微眯眼,于是湊近來詢問,“是不是和之前喝過的酒味道都不一樣?更刺激了對不對!”

是挺刺激的……尤蘿心想。

她差點連心都要跳出來了。

尤蘿根本不敢相信要是溫迪手裏那瓶酒真的是聖潔之心,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被迪盧克提去晨曦酒莊殺掉也不是沒可能。

“喂喂喂,你怎麽在走神!”溫迪伸手在尤蘿面前晃了晃,“看你這個表情,你是以為這個酒瓶裏裝了什麽?”

尤蘿猛然回神,連忙“啊”了一聲,解釋道:“不,不是,我是覺得這個酒太好喝了!”

總不能說是因為下意識的害怕吧。

但是……這個酒瓶,是怎麽回事?

天使的饋贈新出的酒,迪盧克一定知道,他怎麽會允許這些和裝着聖潔之心一樣的酒瓶用來裝其他的酒,又讓他們流到蒙德的酒市場裏呢?

尤蘿注視着手中的酒杯,突然聽見溫迪開口說:“你上回從璃月帶回來的酒釀葡萄幹真是不錯,我還沒來得及跟你道謝,哝,這半瓶酒就留給你吧,你要知道,像我這樣愛酒如命的人,能把酒送給你可是對你極大的尊重咯~”

溫迪說完偏過頭去,掩鼻又打了個噴嚏。

“不說了不說了,今天和你聊天很高興,下回你要是拿到好酒,可千萬不許忘記和我分享,不然我可要傷心咯!”

之前喝到聖潔之心的時候,是想和他分享來着……誰讓被抓包了呢,尤蘿心虛地朝溫迪點點頭。

“好啦,再待在這裏我的鼻子可受不了了,來吧,我帶你下去。”

……

尤蘿站在窗邊朝下望,溫迪揮了揮手,頭也沒回地離開了。

她躺回到床上,聽着酒館樓下傳來酒客們的歡呼叫聲,那些聲音隔着門板聽起來悶悶的,反倒像是催眠曲。

尤蘿偏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酒瓶,又盯着天花板發了好半天的呆。

突然她從床上卧起來,拍了拍腦袋。

不行,她得告訴迪盧克!

……

——

桌上擺着兩瓶空酒瓶,一旁的座位上傳來酒杯碰撞到桌角發出的響聲。

迪盧克摘掉手套,随意往身後的椅背上一靠,擡眼看向了桌邊一臉微醺的溫迪。

“再來一瓶。”

“……”

他有時候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眼前這位神明才好。

壁爐裏的火光搖擺,木頭燃燒滋滋響,迪盧克從一旁的酒櫥裏拿了瓶酒扔給溫迪。

溫迪伸長手臂穩穩地接住了。

“哎呀,差點就掉了,你還是那麽沒耐心。”

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酒香,屋裏一時無人開口,只有偶爾的吞咽聲和贊美聲。

溫迪眯着眼品酒,見迪盧克沉默良久,突然冒出一句:“你不會是想親自去一趟稻妻吧?”

溫迪實在想不起那種果實的名字,具體的模樣也有些記不太清,只記得是稻妻獨有。

怕晚上窩在酒館喝多了酒要忘記,他從尤蘿那裏告別後就跑來了晨曦酒莊。

順便喝上兩瓶美酒。

“你那張圖……”迪盧克欲言又止。

确實什麽都看不出來。

哪怕是他派人去稻妻找,也很難從那麽大一個國家裏找到想要的果實。

況且,這裏除了他,再沒有人知道聖潔之心的味道。

只有他親自去一趟。

“我原本以為,你會對釀酒這件事毫無興趣。”溫迪搖晃着酒瓶,笑眯眯地說着。

“偶爾。”迪盧克十分惜字。

畢竟是聖潔之心。

畢竟有那麽特殊的意義。

“那麽我走了。”溫迪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和你待在一起要變成冰塊。”

懷念分享美酒和互相捧場的快樂。

這個時候果然還是酒友好啊……

“要不是時間晚了,真想回去再找尤蘿喝一杯,哦對了,我和你說的那個酒的事你可別忘記了。”

迪盧克坐在桌邊,右半邊的身體被壁爐的火氣烤得暖融融的,聽見尤蘿的名字,他微微掀了掀眼皮。

“慢走。”他看着溫迪的背影說。

溫迪這次還是從窗戶跳出去的,迪盧克起身去關窗,窗內的燈光透出去,他這時注意到不遠處懸着一個白點。

那白點在動,他皺起眉頭。

随着白點越來越近,迪盧克終于看清,原來是只肥鴿子。

鴿子的腿上綁着一圈信紙,撲騰着翅膀落在他的窗臺上,迪盧克微微一愣。

“什麽?”他看見鴿子朝他歪了歪腦袋。

這是給他的信嗎?

迪盧克把信紙解下來,鴿子站在窗臺邊抖了抖尾巴,噗得一下地走了。

信紙的觸感熟悉,迪盧克關上窗,坐到了壁爐前。

“我是尤蘿,夜深路遠不便前往,酒友說天使饋贈在售賣一批新酒,酷似聖潔之心,望關注。”

迪盧克用兩指捏着信紙一側,沒忍住彎了彎眼眸。

她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語氣,文鄒鄒的,一點也不像她平時的風格。

壁爐的火光映下迪盧克臉上,倒襯的他眉目也柔和,他想起尤蘿說話的樣子,要是她此刻站在他面前……

“我是尤蘿,太晚了我過來太麻煩,寫信告訴你一聲,天使的饋贈在售賣一批新酒,樣子和聖潔之心很像,你快去看看呀!”

應該是這樣,這樣才對,迪盧克想。

他看着手裏的信,不知又想起什麽,耳尖也微微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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