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死魚
死魚
孔詩蘭的逼問，對沈棠的傷害來說無疑是巨大的。
關鍵的是……她并沒有男朋友，卻被直接釘在了柱子上，蓋上了早戀的罪名。
不知不覺中，沈棠的淚水已經無聲滾落。
孔詩蘭依舊不依不饒，尖叫着質問沈棠：“你哭什麽哭！怎麽？我還說錯你了！不是有了男朋友，你織圍巾幹什麽！”
這樣的尖叫，別說是客廳了，就是樓梯口都聽見了。
剛好打開家門走進來的沈青山，自然也聽見孔詩蘭那歇斯底裏的尖叫。
他也猜到老婆是在教育女兒，忙換好鞋子跑過來，正要問問發生什麽事，就看見哭得滿臉淚水的沈棠。
“怎麽了這是？”沈青山有些着急，看了沈棠一眼，抓起紙巾地給她，又看向孔詩蘭，“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看把孩子罵成這樣！”
“你自己看看！織圍巾的！肯定是戀愛了！”孔詩蘭見沈青山還維護沈棠，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地上沒織完的圍巾，大聲說。
早戀？
這可是大事。
沈青山立刻板起臉，嚴肅地問沈棠：“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早戀了！”
沈棠搖搖頭，沒敢說給陸雲骁織的，生怕解釋不清。
她只哽咽着說：“看天氣慢慢冷了，你們又每天在外面跑，想着織兩條圍巾給你們。”
沈棠倒也沒有說謊，她确實準備織三條圍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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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感謝陸雲骁，兩條分別給爸爸媽媽。
聽了沈棠的話，沈青山滿臉欣慰地看着她，又想到剛剛她被孔詩蘭罵哭了，不贊同地看向妻子。
他嘆了口氣，勸說道：“詩蘭，下次姑娘的事情，還是問清楚再說。姑娘都這麽大了，可不能老鬧這種烏龍。”
孔詩蘭明顯不太相信沈棠的話，懷疑地盯着她，嘴上卻沒說什麽。
沈青山見狀，拍拍孔詩蘭的肩膀，說：“好了，我們快準備吃飯吧。”
孔詩蘭點頭，但眼睛還是用懷疑的眼神看着沈棠，沒去管自顧自離開房間的沈青山。
沈棠擦了擦眼淚，怕孔詩蘭多問，暴露其中一條是送給陸雲骁的，忙提起今天文理分班的事。
“媽，今天學校發了個表格，讓我們自己選文理科。應該是為下學期分班做準備的。”沈棠低着頭說。
“終于要填文理科了？”孔詩蘭露出笑容，拉着沈棠說起文科的好處來，“你可千萬要選文科！到時候報個漢語言文學，出來後考公的選擇範圍也廣！”
沈棠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孔詩蘭壓根就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只唠叨着文科有多好，考公有多好。
“你是個女孩子，以後要結婚生子的！咱們考公啊，別選太忙的單位，就選清閑的！以後生了孩子，才有時間帶孩子啊，給老公、婆婆做飯，做家務、張羅祭祖啊！”孔詩蘭笑着給沈棠說了許多好處，又遺憾地搖了搖頭，“我當初就是不懂，才忙成這樣，顧不上家裏呢。”
沈棠低着頭，眉頭微皺，想說什麽反駁一下，最後卻只擠出一句：“媽，我已經選好了。”
孔詩蘭期待地看向沈棠，希望能在女兒口中聽到一個她滿意的答案。
可沈棠注定不能讓她滿意。
“是理科。”
房間裏安靜了一瞬，但随之而來的，是孔詩蘭的暴怒。
她在房間裏四處走了走，找到一本書，卷成一根棍子的模樣，抓着沈棠的頭發，狠狠地往她身上砸。
一下又一下，砸得沈棠身上悶痛，還要聽孔詩蘭毫不顧忌地罵她。
“讓你選理科！讓你選理科！你為什麽不聽媽媽的話！啊！文科不好嗎！你有沒有一點責任心！不知道要顧及家庭嗎！”
孔詩蘭說話間，沈棠實在忍受不了她的敲打，掙紮着四處躲去。
可孔詩蘭的力氣很大，沈棠被她拽着，掙紮間摔到了地上。
而不等沈棠爬起來，孔詩蘭竟然對着她狠狠地踹了好幾腳。
她在挨打的時候忍不住看向她的媽媽，只感覺到孔詩蘭氣得面目扭曲，眼中滿是幾乎要燒死她的怒火。
“你們兩個怎麽還不出來？我順路買了小番茄，你們快來……”
沈青山端着一盆洗好的小番茄，剛一打開門就聽見房間內的争吵打罵聲。
他見沈棠摔在地上被孔詩蘭狠踹，也顧不及手上的小番茄，沖過去阻止的時候，手上那碗小番茄一個沒拿穩，砸到地上去。
一顆顆小番茄跳了幾下才徹底滾落地上，可沒有人有心思去管它們。
“詩蘭！你這是幹什麽！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非得這樣打孩子！”沈青山連忙沖到孔詩蘭面前，注意着不能踩到沈棠，又要攔住孔詩蘭，抓住她手中用來打人的書。
“你還問我幹什麽！你自己平時關心過女兒嗎！少在我教訓女兒的時候插手！你知不知道她幹了什麽！她敢跟你說她幹了什麽嗎！”孔詩蘭感覺心頭像是有一團無名火正在熊熊燃燒，壓不下去，只能歇斯底裏地發洩出來。
而孔詩蘭也将這股無名火的罪過，歸結于沈棠選擇了理科，沒有按照她選好的路線去走。
“她殺人還是放火了？有什麽值得這樣打孩子！”沈青山對這樣的教育方式很不贊同，他語氣也變得不是那麽好了。
“她選了理科！我給她安排好的，她都不要！小小年紀就知道跟媽媽對着幹！以後還得了！”孔詩蘭尖叫着控訴沈棠的罪過。
“理科怎麽了！選了理科，以後能去大城市賺錢，到時候工資高，興許還能在大城市打拼套房子出來，有什麽不好啊！”沈青山一聽竟然是文理分科的事，當即和孔詩蘭吵了起來。
孔詩蘭和沈青山激烈地争論起來，一個說文科更好，一個說理科更好。
而剛才摔倒在地上的沈棠，她也沒有起來，只是躺在地上，感受着剛才那些毆打帶來的疼痛。
她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地板上，躺在争吵的兩個人腳邊，像一條風幹後忘了收走的死魚。
沒有人記得，沒有人在意她本身。
只有無休止的争吵，争吵，蔓延在這間只有十平米的小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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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沈棠都打不起精神，在家的時候可謂是精神萎靡，反倒是去了學校要好一些。
但也還是沒什麽精神頭。
好在沈棠還有織圍巾這樣一件事可以轉移注意力，她也沒有因為那天父母的争吵而放棄織三條圍巾。
她用最快的速度織完三條圍巾，把給爸媽的留在家裏，疊好了放在他們床頭。
而給陸雲骁的那條，則是好好地疊起來，放進她找了許久才找到的，長得還算過得去的紙袋子裏。
溫城一中，高一四班。
幾乎每一天，陸雲骁和秦雪明、趙家俊三人都固定會在高中部教學樓附近的籃球場打球。
因為也沒耽誤學習，更沒有影響上課時間，學校也允許他們在緊張的期末考前進行适當的體育運動。
這天，陸雲骁剛打完球回教室，拉開椅子坐下，表情不算好，動作也有些大，惹得其他人頻頻往他這邊看來。
跟在他身後進來的趙家俊和秦雪明當然也看見了，他們眉頭微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測。
前排的同學轉身，看着正喝着水的陸雲骁，調侃道：“怎麽最近沒人給我們陸哥送奶茶啊！”
陸雲骁看都沒看那同學一眼，皺眉罵道：“少開這種玩笑。”
趙家俊見狀，走到陸雲骁身邊，壓低聲音說：“老陸，我說你最近怎麽跟吃了炸藥似的，原來是因為某人沒來啊。”
秦雪明見趙家俊幾乎是直說了，走過來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說：“你小子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說完，秦雪明看了陸雲骁一眼，補上一句：“快期末考了，沒來不是很正常。”
任他倆在那表演半天，陸雲骁也沒打算搭理他們。
只見他翻開書，裝出一副複習的樣子。
而就在這時，沈棠提着漂亮的紙袋子出現在高一四班後門。
本就心猿意馬、無心學習的陸雲骁，在這個時候，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陸雲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