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買菜

買菜

最終，陸雲骁被沈棠說服，沈棠也被她說服。

他們先到菜市場買了一些，剩下的如若都比較不新鮮，那就到盒馬鮮生去買。

走進盒馬鮮生的時候，沈棠突然好奇起來，陸雲骁會怎麽準備父親節的禮物。

她朝陸雲骁看去，問：“你呢？父親節準備了什麽？”

陸雲骁一時間竟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才說：“我啊，我給我爸做了個蛋糕。”

沈棠的眼睛亮了起來，她驚喜地看着陸雲骁，說：“你會做蛋糕呀！”

陸雲骁見沈棠這副表情，怕她誤會，忙說：“我不會，是我媽在旁邊教我怎麽做。”

沈棠笑着對陸雲骁說：“那也很厲害呀！有的人對着教程還學不會呢！”

陸雲骁也跟着露出笑容，因剛剛提起的蛋糕，又想起陸山來，忍不住握拳擋住嘴，笑出了聲。

一旁的沈棠見陸雲骁笑出聲，頓時呆住了，猶豫着問：“怎……怎麽了嗎？是我說的話很好笑嗎？”

陸雲骁搖搖頭，說：“就是想起我爸了。他啊本來說今天有個大生意要談呢，昨天還跟我說，這生意非去不可，否則對山婷集團來說可是好大的損失！”

說到這裏，陸雲骁停下來，勾得沈棠好奇不已，連忙追問：“然後呢？”

陸雲骁笑着搖搖頭，接着往下說：“結果啊！今天一聽說我做了個蛋糕，直接跟對方老總說改時間了！”

沈棠也跟着笑，問：“肯定還有別的吧？”

陸雲骁點點頭，模仿着陸山說話的模樣，說：“而且啊，還跟人家說，你怎麽知道我兒子親手做了個蛋糕給我，祝我父親節快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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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陸雲骁和沈棠一起笑出聲來。

沈棠笑得彎了眉眼，說：“你爸爸好可愛。”

陸雲骁也跟着笑，在說笑中陪着沈棠買完了菜，一路把她送到教師樓外。

“我進去了，你早點回去吧，中午應該也得陪家人吃飯吧？”沈棠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陸雲骁。

“我看着你進去。”陸雲骁點點頭，但沒有挪動半步，只對沈棠這樣說。

沈棠略一猶豫，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沒有拒絕。

她沒再看陸雲骁，徑直往小區裏走去。

陸雲骁站在原地沒有動，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沈棠身上。

他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麽，都把沈棠送到小區門口了，其實已經沒必要再留在這裏了。

可他就是沒來由的不舍，更沒來由的生出幾分貪婪，貪婪地望着沈棠的背影，想再多看一眼。

沈棠走到一半，突然就轉頭往小區外看去。

這一眼，将仍停留在小區外面的陸雲骁收入眼底。

沈棠沒有說話，陸雲骁也沒有，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對視。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過了小一會，也許只有一瞬間，她終于轉過身，朝單元樓走去。

而陸雲骁仍是站在原地沒有動，目光跟随着沈棠遠離的身影，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陸雲骁這才挪動腳步，轉身要走時，擡頭看向沈棠家的方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吧？

聽沈棠說，她媽媽是同意的，該是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陸雲骁暗暗想着，沒再停留，離開了教師樓附近。

-

沈棠提着菜回家之後，正要進廚房去忙碌，就被孔詩蘭叫住。

孔詩蘭看了一眼沈棠手上一大袋食材，沒有對此多說什麽，只對她說：“你先去學習，晚上再給你爸做飯。”

沈棠聽了，也覺得有道理，雖然今天是周日，但沈青山一向忙碌。

就算是假期，也經常四處學習、學會，學生上學閑不下來，學生放假也閑不下來。

白天讓沈青山回來吃午飯，肯定是不現實的，改到晚上還有機會一些。

想到這裏，她點點頭，說：“好，那我先去學習了。”

孔詩蘭擺擺手，拿了毛線到客廳去，準備一邊注意着沈棠的學習情況，一邊緩慢打點羊毛，趁着夏天先随便把冬天用的毛衣、圍巾打了。

除卻吃飯的時間，沈棠又在房間裏學習了三個小時左右。

她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從房間裏出來，先小心翼翼地看了孔詩蘭一眼，才在房門口停下腳步，打算先問一下孔詩蘭。

孔詩蘭一直注意着沈棠房間的動靜，自然在沈棠走出房間的時候就發現了。

她奇怪地看了沈棠一眼，催促道：“快五點了，去準備準備吧。”

沈棠點點頭，忙擡腳往廚房走去。

到了廚房，她把早上買的食材都拿出來，忙碌着準備了起來。

真正做起飯來，其實時間并不長，麻煩的是準備的時候。

在沈棠的忙忙碌碌之下，近一個小時過去，這頓飯終于做好了。

一大桌子菜，比沈棠家裏平時吃的要豐盛不少。

就連平時一心督促沈棠讀書的孔詩蘭看了，都露出欣慰的笑容，贊嘆不已。

孔詩蘭滿意地點點頭，笑着說：“挺好，挺好，以後你自己的家庭，肯定也能自己看顧好。”

沈棠隐隐覺得這句誇贊哪裏不對，皺着眉頭，喊了一句：“媽！”

孔詩蘭面露不滿，正要再說什麽，忽又想起今天是父親節，沈棠開開心心做了一桌子菜等沈青山回來，還是不要多說什麽了。

吵起來對家庭也不好，到時候沈青山回來怕也沒心情說吃這頓飯。

安靜下來之後，母女倆沒再多說什麽。

他們也知道，繼續剛才的話題，那家裏的氛圍就會變得很差很差。

有時候，該回避沖突還是得回避沖突的。

既然是為了父親節，準備給沈青山做的一頓飯，那自然要等他回來才能開飯。

可沈棠和孔詩蘭左等右等，就是等不來沈青山。

平時沈青山晚上不回家吃飯，好歹會打個電話，或者信息給孔詩蘭。

現在是一條消息、一個電話都沒有，又過了飯點，人卻見不着。

孔詩蘭隐約猜到緣由，面露不滿。

在她看來，這麽晚不回來的沈青山，就是全然不顧家庭，只顧着他手上那點工作。

她認識的一些同樣做校領導的，也不是沒有忙碌的，但并沒有忙碌到他這個程度，事事都要親自盯着、參與讨論。

明明可以像那些清閑一些的主任一樣，多把重心放一點到自己的事情上，又不是屍位素餐，撒手不管學校的事了。

沈棠卻沒想那麽多，只是隐隐有些擔憂，心想是不是有什麽事耽擱了。

或者路上出什麽事了？這才連個電話都沒有，人也沒回來。

這樣想着，沈棠看了一眼眼前冷掉的飯菜，擔憂地對孔詩蘭說：“媽媽，爸爸這個點還沒回來，會不會有什麽事？”

孔詩蘭臉色很是難看，像極了平時罵沈棠的模樣，下一秒就要爆發。

沈棠見狀，也不再多問，只拿起手機來，撥打了沈青山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沈棠按了免提，忙說：“爸爸，今天……”

話還沒說完，就被電話那頭的沈青山打斷。

此時的沈青山剛剛開完會，正和同事講話，說到一半呢，就被沈棠這通電話打斷了。

工作狂的他自然心生不滿，冷着臉說：“我這邊很忙，有什麽事以後再說。”

因為電話是外放的，沈青山的這番話，孔詩蘭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一生都被家庭二字困住的孔詩蘭發起火來。

她搶過沈棠手中的電話，對着沈青山怒吼。

“忙什麽忙！你成天就知道忙！你這個當爹的管過我們娘倆嗎？你心裏全是你學習裏那幫學生！家裏頭的事你主動問過一句嗎！你姑娘在學習被欺負了，你也不知道關心幫忙！你姑娘的成績欺負你問都不問！就一心撲在你那幫學生身上！也不知道誰才是你親生的！”

孔詩蘭的聲音是那樣的尖銳，一下子刺在了沈棠身上，更刺在電話那頭的沈青山身上。

沈青山覺得自己成天累死累活工作，完了還要聽孔詩蘭這樣的話，當然不可能不反駁。

他的語氣變得嚴厲，不疾不徐地說：“我們要講道理。我在外面難道不是辛苦工作嗎？何況我是人民教師，自己的孩子重要，學校的孩子們不重要嗎？我坐在這個位置上，更應該為學生們的學習、前途奔前跑後，為了教育事業……”

說到這裏，沈青山停頓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才中氣十足地吐出四個字。

“鞠躬盡瘁。”

沈棠聽見這番話，整個人都被震了一下。

她耳邊回蕩着沈青山說的這四個字，以至于沒有注意到爸爸說完這番話後的急喘氣。

而聽了這番話的孔詩蘭，是又氣又崩潰，沖着電話那頭的沈青山大吼：“今天什麽日子你知不知道！父親節！你姑娘念着你這個當爹的，給你做了一大桌子菜！現在都冷了，你人也不知道死哪去了！”

沈青山聽見孔詩蘭這樣說，态度稍稍緩和，但對她的說法依舊不滿，他說：“說什麽呢！什麽叫死哪去了！”

孔詩蘭見沈青山還反駁，當即就罵了起來：“不是嗎！你心裏完全就沒有這個家！別人父親節都是和爸爸一塊兒過，一家人高高興興聚在一起！可你呢！可你呢！我姑娘這麽多年活得就像沒爹一樣！”

聽見孔詩蘭這番話，沈棠睫毛一顫，垂眸不語。

她知道，孔詩蘭說的話很尖銳，但其實沒有哪句話是錯了、冤枉了沈青山的。

對于這個家庭，沈青山确确實實是關心不足。

但職業原因在那，且也是真的忙，沈棠也沒辦法真的去怪罪他什麽。

只是，在這個時候，她沒來由地想起今天陸雲骁說的話。

陸雲骁的爸爸，推掉了準備談的大生意，留在家裏和陸雲骁他們一塊兒過父親節。

沈青山那邊沒有接話，孔詩蘭也沒有心力繼續掰扯下來。

她狠狠把手機一甩，站在飯廳昏黃的燈光下，将目光移向一桌的飯菜。

孔詩蘭用力拿起筷子，沒看沈棠的眼睛，說：“咱不管他，咱吃自己的！”

沈棠聽了也沒多想，坐下去後也跟着拿起筷子。

可當她準備吃的時候，卻被孔詩蘭攔住了。

孔詩蘭用筷子攔住沈棠的筷子，說：“別吃，都涼掉了。媽去給你熱一下。”

說完，孔詩蘭動作很快地端起兩盤菜，往廚房走了過去。

沈棠坐在原地沉默半晌，才悄悄跟到廚房。

她站在廚房門外，看着站在竈臺前的孔詩蘭，暖色的燈光照亮默默抹眼淚的孔詩蘭，照在那瑩瑩淚水上。

是那麽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