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分手

分手

聽見孔詩蘭的話，沈棠的臉刷一下就白了。

媽媽是怎麽知道的？

沈棠低下頭，神情明顯慌亂，一看就是有鬼。

可當局者迷，她怎麽都想不明白，是自己表現得很明顯嗎？到底是在什麽地方暴露她和陸雲骁的事情。

“看來是真的了。”孔詩蘭将沈棠慌亂的模樣收入眼底，神情複雜，與沈青山對視一眼。

“是之前見過那個孩子？”沈青山自從到山區去當校長，有挺長一段時間不在家，對于陸雲骁的記憶有些模糊，想了想才問。

“對，就是他，還救過棠棠。”孔詩蘭點點頭，可臉上神情沒有半點放松，看着不像是對此事持支持态度。

“原來是他。”沈青山恍然大悟，又看向沈棠，“棠棠，告訴爸爸，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我其實……”沈棠下意識想掙紮一下，再辯解一番，因為她敏銳地察覺到父母的不贊同。

“別狡辯，既然爸媽發現了，就坦白從寬！”孔詩蘭見沈棠還想辯解，皺起眉，嚴厲地說。

“是……是高考完那天。”沈棠低下頭，雙手死死抓住白裙的布料，沒敢看孔詩蘭和沈青山。

“你和同學們一塊兒去KTV那天？”孔詩蘭眉頭仍是緊皺，出聲質問，“你不會是騙我去KTV，實際上是跟他去約會吧？”

“詩蘭，沒證據的事就不要妄加揣測了。”沈青山不贊同地說。

“沒有，我真的是和同學去KTV。”沈棠見孔詩蘭誤會了，忙搖頭否認。

孔詩蘭半信半疑地看了沈棠一眼，沒有再追問沈棠什麽時候開始談戀愛的。

她只是皺着眉想了一會，才問：“你爸的事情，陸雲骁知道嗎？”

沈棠見孔詩蘭問起這個，也沒多想，搖搖頭，說：“我……還沒告訴他。”

孔詩蘭皺眉，又是懷疑地看着沈棠，問：“這段時間你們沒見過面？一句話都沒說過？”

沈棠隐隐覺得哪裏不對，但還是乖巧回答：“見過一面，爸爸送到醫院那天，他來找過我。”

沈青山聽了也皺眉，問：“你沒告訴他？”

沈棠搖搖頭，說：“我……我沒想好怎麽說。”

這話也不算撒謊，沈棠确實不知道怎麽把這件事說給陸雲骁聽。

更何況，她又聽說了別人家的那些事，心中難免害怕，生出退縮之意。

孔詩蘭打量着沈棠的神情，臉色微沉，說：“你不會是故意瞞着人家，等以後感情深了不好分手，再讓他給你爸爸出醫藥費吧？”

沈棠聽見這樣的指控，猛地擡起頭，連忙否認：“媽！我沒有！”

沈青山也是面色微沉，看着沈棠，說：“不管你有沒有，棠棠，你瞞着他就可能導致這樣的後果。”

沈棠連連搖頭，眼中不知何時已經滿是淚水，說：“我……我沒有這麽想過，我也不想要這樣。”

看見沈棠的眼淚，孔詩蘭別過頭，深吸一口氣緩過勁來，才對她說：“既然不想這樣，那媽媽給你出個主意。”

沈棠止住眼淚，期待地看向孔詩蘭。

她只以為是出個怎麽把事情告訴陸雲骁的主意。

告訴他之後，就看看他是怎麽想的，再想之後的事情。

可孔詩蘭想說的，和沈棠所想的，并不是一回事。

“既然你都瞞着他了，那以後也不要說了。”孔詩蘭迎着沈棠期待的目光，說。

“啊？可這不是……”沈棠愣了一下，沒想到孔詩蘭會這樣說。

“你跟陸雲骁分手吧。”孔詩蘭嚴肅地說，她那語氣給人的感覺，就是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媽！”沈棠站起來，第一次在孔詩蘭面前有這樣明顯的抗拒。

她想解決問題，不是想把自己解決了。

沈棠心頭抽痛着，隐隐對孔詩蘭仍有些害怕，卻仍大膽直面平日裏嚴厲到瘋狂的母親。

“我不想分手。”沈棠想了許多說服孔詩蘭的話，卻只擠出這一句話。

“你知不知道癌症是什麽？那對于每一個家庭來說都是無底洞！陸雲骁的為人咱們都清楚，要是讓他知道，反倒拖累了他，你的良心能安嗎？”孔詩蘭也站起來，昂着頭怒視沈棠。

不知道孔詩蘭眼中的怒火，是因為沈棠不肯分手，還是單純因為沈棠忤逆的行為。

“我……”沈棠聽着孔詩蘭的話，氣焰一下子就下去了，啞口無言，只咬着牙不肯松口。

“好了好了，都坐下。”沈青山臉色也難看，招手叫他們都坐下，才看向沈棠，“棠棠，你媽媽說得有道理，你得聽。”

“我知道……”沈棠的情緒徹底低沉下來，她坐下來，低着頭啜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孔詩蘭和沈青山沒有出聲，他們只是安靜地看着沈棠。

這比吵吵嚷嚷、心平氣和的勸說，還要給她壓力。

病房內安靜了一會兒，沈棠擦了擦眼淚，哽咽着說：“我知道了。”

說完，她拿出手機想了想，離開病房，來到了走廊上。

【沈棠：陸雲骁，我們見一面吧。】

【陸雲骁：正好我也想找你。】

這不就巧了。

沈棠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卻只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他們約在了一中附近的大臺北，是一家從沈棠小學開到現在的老店了。

店裏沒怎麽裝修，牆上只有幾個已經褪色的字，桌椅也十分破舊，沒有空調，只有風扇咔咔地響。

沈棠是先到的，她挑了個離門口近一些的位置，剛坐下就看見陸雲骁朝這邊走過來。

她頓時坐也不是，站也起來也不是，看起來有些窘迫。

“坐吧，想吃什麽？”陸雲骁在沈棠對面站定，看她的神情有些複雜，敲了敲桌面，先坐了下來。

“我……随便吧。”沈棠現在心煩意亂，哪裏有心情挑吃的，只低着頭坐下。

“那就奶茶吧。”陸雲骁點了兩杯普通的奶茶，順手付了錢，還攔住想還錢的沈棠。

點完單後，二人卻是安靜下來。

誰也沒有先開口，就這樣安靜了一會兒，他們又同時開口。

“怎麽哭了？”

“你最近怎麽樣？”

也許就是有些默契，二人都感覺氣氛尴尬，想着說點什麽來緩解氣氛。

誰知道竟然同時說話了，頓時不知道先聽誰的話。

沈棠和陸雲骁對視着，突然都笑了，別開臉去，氛圍瞬間放松下來。

“你找我是有事吧。”陸雲骁看着沈棠，低頭笑了笑，目光又停留到她身上，“你先說吧。”

“我……”沈棠猶豫着，避開陸雲骁的目光。

本來沈棠的膽子就小，平時就是個內向的性格，如今還要她對陸雲骁提分手，她難免有些露怯。

更何況，她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提起這事，只能仔細斟酌着合适的話來開這個口。

就在沈棠好不容易想好怎麽說了，準備說話時，卻聽見一個女聲從門外傳了過來。

“呀，這不是雲骁嗎？”

沈棠擡起頭，見大臺北的門外站着一個身穿吊帶裙的女人，女人的手正牽着一個大約是一二年級的小女孩，看起來像是路過，見陸雲骁在這裏才走過來。

這又是誰？

沈棠疑惑地看向陸雲骁，正想問問他，卻發現他臉色十分難看。

“範純，我爸以前的秘書。”陸雲骁見沈棠不解，出聲介紹女人的身份。

“雲骁，怎麽不理我呢？不搭理我，至少也要看看你妹妹啊！”

範純見陸雲骁沒搭理她，推了推手邊的小女孩，示意女兒上前糾纏陸雲骁。

小女孩很聰明，立刻上前，抓住陸雲骁的手臂，可憐巴巴地喊：“哥哥，你別不理我。”

陸雲骁嫌惡地抽出手，站起來拉開距離，看範純和小女孩的目光像看見什麽髒東西。

他冷冷說：“我沒有妹妹。”

沈棠愣愣地跟着陸雲骁站起來，從範純和他說話的只言片語中，大約能猜到是什麽事情。

她忍不住上前，抓住陸雲骁的手臂晃了晃，說：“要不……咱們走吧？”

陸雲骁點頭，牽起沈棠的手要走，卻被範純攔住。

範純打量着沈棠，又環視一周，譏諷一笑，“怎麽？嫌我，躲那麽快。”

陸雲骁皺眉，說；“讓開。”

範純沒停，接着說：“你家境很差吧，約會都來這種地方。既然如此，你跟我又有什麽區別呢？跟陸雲骁在一起就是圖他的錢吧？”

沈棠僵了一下，抓着陸雲骁的手用了力氣，小聲反駁：“我沒有。”

陸雲骁臉色難看，警告道：“範純，她跟你們的破事沒關系，別招惹她！”

範純在陸山那兒沒讨着好，現在像個瘋子，逮着人就咬，不依不饒地問沈棠：“他睡你一次給多少錢？學生妹應該很貴吧？還是按月包你的啊？”

陸雲骁本來還能忍住怒氣，聽見這話，用力把範純從面前推開，吓得她下意識護住女兒，警惕地看着他。

他也不可能真的跟他們動手，看着拉開距離了，才冷冷說：“嘴巴放幹淨點，別以為所有人都跟你們一樣髒。”

說完，陸雲骁牽着沈棠的手，走出大臺北。

沈棠不知道陸雲骁要帶她去哪兒，她只跟在他的身後，跟随他的腳步往前走。

她發起呆，想起剛剛範純說的話。

從範純與陸雲骁的話中，沈棠把事情大約拼湊出個原貌。

她想，媽媽的話是對的，陸雲骁家中也面臨着亂糟糟，要是再被她的事情擾亂了心神，可就更不好了。

想到這裏，沈棠終于下定決心，望向眼前那寬大的肩背，正要開口，卻見陸雲骁停了下來。

這一走，不知怎麽就走到了公園

他們站在青蔥大樹下，陸雲骁轉身與沈棠對視。

“你剛剛……想說什麽？”陸雲骁問。

“我們分手吧。”沈棠鼓起勇氣，一口氣說了出來。

陸雲骁一瞬錯愕，他望進沈棠眼眸之中，看着她那眼神躲閃的模樣，苦笑了一下。

是聽說他家裏的事，心中嫌棄，才跟他分手嗎？

“剛剛的事……對不起，把你卷進來了。”陸雲骁沒回答，而是先提起剛剛的事。

“不用道歉的。”沈棠搖搖頭，沒再提剛剛說過的話。

他們兩個人都很平靜，都覺得不能讓對方留下來面對各自家中的爛攤子。

“最後的最後，我可以要個擁抱嗎？”陸雲骁笑着問。

“當然可以。”沈棠不會拒絕。

陸雲骁伸出手，小心翼翼、輕之又輕地抱了沈棠一下。

就一下，一觸即離，沒有多停留。

他害怕，他多停留一瞬，就會忍不住留下她。

沈棠不敢去看陸雲骁的眼睛，她低着頭，小聲說：“我……那我回去了。”

陸雲骁點頭答應：“嗯。”

沈棠轉身，往前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對陸雲骁說：“陸雲骁！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特別開心。”

陸雲骁愣了一下，露出笑容，說：“我也是。”

沈棠看着陸雲骁，良久才提醒道：“你……你記得做個親子鑒定。”

沈棠沒說得特別明白，但陸雲骁明白她的意思。

他點點頭，心中暖暖的，答應下來。

沈棠又咬了咬下唇，用力閉了一下眼睛，方才狠狠心轉身離開。

她不敢回頭，她害怕自己一回頭，就不管不顧奔向陸雲骁。

陸雲骁也不敢喊她。

他心裏很清楚，只要沈棠回頭，他就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