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N-醋缸子
N-醋缸子
吃飽喝足,林楚榮舒服地回沙發上躺着,一時間感慨:“這種尋常過日子的感覺,好像——”
很久都不曾有過了。
陳锵失笑,洗完竈臺走來,手上還濕漉漉的,眼眉也潤濕了一片,看着林楚榮的眼神帶了點不懷好意。
林楚榮一眼看穿他的意圖,手趕緊擋住臉,“真的不怪我說你幼稚,你這一擡手,我就下意識覺得你沒在憋好事。”
陳锵聳聳肩,被戳穿後便斂了心思。
他繞過茶幾,在林楚榮面前坐下,捏了捏他的臉,喊:“榮哥。”
林楚榮任他弄,忽然想起什麽,他拍了拍陳锵的手臂,示意他停下,人也坐了起來。
“怎麽了?”
“我剛剛看天樂把腳本也送來了——”林楚榮翻着袋子,抽出那沓厚厚的紙,“好像還給我發了一大堆ppt。”
“話說,”他擡頭瞄了陳锵一眼,“你真的知道要拍什麽嗎?”
陳锵點頭,打開手機,“不就是我倆一起去旅行,跟其他三對cp一起?”
林楚榮有點無語地把腳本拍到他手裏,“你知道這綜藝為什麽叫大亂炖嗎?”
一個不好的想法在陳锵心裏浮現,“不是吧——”他急忙翻看,“屆時,四組cp将無限期被打亂……”
他欲哭無淚地擡起頭,尋求林楚榮的幫助,“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
林楚榮點開微博,把屏幕擺到他面前,“如果是別的真人秀,賠錢或許可以,但這綜藝導演,效率是真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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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锵埋頭一看,導演竟然已經提前官宣了。
他們跑不掉了。
他無力癱倒在沙發上,萬念俱灰,這下連節目的內容都不想看了,“嗚——”一聲,還沒結束,就被林楚榮笑着彈了額頭,“你現在這嗓子,嗚出來可不是小狗,是鬼哭狼嚎。”
說完,他還是于心不忍,安慰道:“放心吧,我粗略看了一下,只是完成任務的時候會在不同組,旅行過程還是會一直在一起的。”
但陳锵還是覺得不爽,他打亂了頭發,看着林楚榮溫和平淡的臉,莫名就想撒嬌,“哥——”
林楚容手一抖。
陳锵樂了,順勢探起身在林楚容臉上親了一口,軟軟的,他又忍不住嘬了一口,聲音含糊:“可是我吃醋了。”
這又吃哪門子的醋?
林楚容不解,又怕再次觸到陳锵的逆鱗,只得誠懇地求問:“我倆都是cp了,你還要吃誰的醋?”
“開玩笑的。”陳锵繼續吸,聲音含糊。
林楚容提着的心放下,想起來自己信誓旦旦地說過要和陳锵解決問題。
但他有點不知道從何下口,猶豫半天,話還是有點硬梆梆:“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變得更愛吃醋了?”
回憶卻不由得轉向了和陳锵鬧翻的那天午後,一人醋意泛濫,一人不解,互相言語中傷,才會有了後來的這一切。
但林楚榮至今都沒想明白,陳锵那天為什麽會吃醋。
他總覺着奇怪,年少時期的陳锵,包容樂觀,整日總是樂呵呵的,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沒什麽大不了,何況吃醋這種無厘頭的小事。
那時候,他從未吃過醋。
沒想到,随着年紀增長,陳锵跟着穩重,卻突然有了個這麽幼稚的癖好。所以林楚容才會在不解的時候口不擇言,說他還跟小年輕一樣,越活越回去。
但陳锵聞言,卻是偏過頭,坐直了身子。良久,他才一聲輕嘆,目光沉沉地看向林楚容,“榮哥,那天确實是我過激了。”
吃醋這件事本就無傷大雅,他和林楚容對對方的占有欲都很重,所以在某些時候,是不可能不會吃味的。
拍《觀音淚》,原本是他時隔五年再度和林楚容合作,是一件極為高興的事。他們在同一個劇組,每天都能一起相處,陳锵原本将一切都想得很美好。
事實卻和陳锵想的南轅北轍。
《觀音淚》的導演和當年的鐘鳴有得一比,是出了名的愛改劇本狂魔。陳锵是主角沒錯,原本林楚容也算是戲份稍微少一點的主角,誰知道,導演突然提了個男三上來,硬生生把他和林楚容湊成了一對。
原本是一出燃燒的武打片,加了三角情感故事,陳锵一開始意見很大。
但林楚容向來很擅長處理他的情緒問題,當夜便拉着他一起磨新劇本,對戲。戲一起,兩人才方覺導演的用意。
情為文,文釋武,武便有了魂。
于是戲開拍,到結束,除了整日在片場要忍受林楚容和另一位男角談情說愛,其他的一切倒是異常順利。
從前,陳锵也曾問過林楚容,問他會不會拍感情戲。他記得在海濱長廊,林楚容認真回答時的眉眼。那時,他說他不會。
只是第一部拍的《念生》,卻已是感情戲。所以後來,林楚容又同他解釋,他的“不會”,是不會和姑娘拍,現實中他都學不來怎麽和女人相愛,更遑論是演戲。
作為演員,他沒辦法有太多自主選擇的餘地。市面上大部分的戲劇,到底還是以情感為主。
再往後走,林楚容也先先後後拍了不下百部影視片,其中也不乏有和男生的對戲。但林楚榮還是有自己的堅持,他是演員,可他更是林楚容。現實中的林楚容眼裏揉不得一粒沙子,更別說對伴侶和自己的要求。
感情戲,他可以拍,但不能過火。
後來港媒對林楚容的性向一度十分熱衷。從出道開始,林楚容從未拍過異性題材,就算拍同性,最多也是牽手和擁抱。
有人說他是端着,沒有尊敬自己的職業,但也有人說,這是潔身自好。
無論是哪種,林楚容一直活得很自我。
《觀音淚》殺青,陳锵終于松了口氣。殺青宴上,他難得喝了點小酒,捧了兩塊芝士蛋糕想過去讨好一下他哥,卻看見素來和演員不交往的林楚容,竟然對着戲裏的“男友”笑得明媚。
演戲的時候也便算了,可兩人不知道說到什麽,那人竟然抱住了林楚容——
這是戲裏都沒有過的親密!
脫離了戲中角色,他們可是林楚容和某某某!
陳锵覺着酒精有些上頭。
好在只是抱了沒一會,林楚容就把人推開了。但陳锵還是覺得憋屈。
他知道自己早就被林楚容慣壞了。
他以前是任何情緒都要壓在心底的那種人,是林楚容告訴他,人要随心随性而活。
所以宴會一結束,他便是馬不停蹄地帶着也半醉的林楚容回了家,從下午鬧到晚上,鬧到最後,林楚容率先受不住了,半嗔怒地問道:“你最近怎麽老像小孩那樣吃醋?”
其實陳锵并沒有說自己醋從何來。
但做狠了,林楚容也不是粗神經,他一開始還以為陳锵幼稚得連拍戲時一點點挽手的戲份也要吃醋。
人的思想一旦偏離了軌道,就很容易互相折磨。
陳锵被他的态度傷到。二十年來,林楚容總是習慣性把自己包起來,四面不透風,作為伴侶,他和外人也并沒有太多的不同。
敲碎了的林楚容不過多了點屬于人的正常情緒,可他始終是林楚容,圓滑與尖刺并存,陳锵覺得委屈,覺得不被看重。他又從來都是自卑的,這是沒法改變的,從小便被埋在血液裏的。可林楚容卻是傲慢的,他也習慣了把傲氣當保護自己的工具。
但對于控制欲都很強的一對伴侶來說,這種關系并不健康。
他們更需要坦誠。
現在,陳锵終于想明白了這點道理。
他其實已經在試着吐露最真實的那個自己。他沒有林楚容想的那麽大方,那麽包容,那麽世故。他也有着情侶間最簡單的情感表達,他自卑懦弱,怕失去林楚容,最終卻有點得不償失。
但他改變了,林楚榮卻是陷入了不解。
所以還是表達的不夠。
陳锵握住林楚容的手,一點點地圈住他細白的指腹,想了想,說:“哥,其實我一直是會吃醋的。”
林楚榮果然有點驚奇,他坐在陳锵身邊,對着他的臉仔細研究了一番,像是懷疑他被某種生物附體。
但除了硬朗的帥,陳锵臉上半點瑕疵也沒有。
“認真的?”林楚榮問。他想起小時候的陳锵,快樂小狗一只,在一起後整日圍着他轉,好像真的找不到他會吃醋的半點痕跡。
“嗯——”陳锵眼神飄了一下,“我可以數給你聽,就是有點多。兩千年,你去參加元旦晚會,和xx喝了酒,兩人還一起對唱情歌……零三年,你拍電視劇,和xxx對手戲可多,兩人……還有零四年……”
時隔多年,忽然聽到陳锵的袒露,林楚榮滿臉驚訝,耳垂卻是有點紅。他捂住陳锵還在喋喋不休的嘴,“停停停!你這是如數家珍啊……”
說完又覺得不對,“你不會是寫好等着我的吧?”
陳锵無奈,“哥,要不你想想,這個話題剛剛是誰先提的?”
林楚榮擡手佯裝咳了咳,“這麽多嗎……那你之前怎麽不說,跟沒事人一樣,我以為你——”
是真的不吃醋呢。
莫名尴尬害羞的林楚榮實在是有點可愛,陳锵借機又讨了個吻,這才躺回去,說:“榮哥,你要知道,我喜歡你,愛你,怎麽可能真的一點醋都不吃?”
這話就有點厲害了。
林楚榮耳垂的紅瞬間湧到臉上,他反握住陳锵的手,“是我太自我了——”
他本想好好剖析一下自己,結果腦袋一轉,抓住半點靈光,“不是啊,兩千年,那會你才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