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社團裏有聚會,為了慶祝白天的校園活動順利舉行,幾個部長邀請大家去KTV玩個通宵,麥苗請示聶先生後,也去了。
包廂裏面很悶,酒味、香水味、蛋糕的甜膩香氣,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麥苗捂了捂鼻子,坐在最靠邊的沙發上,沒一會兒包廂裏就進來了一批女孩,部長忙揮手說:“我們不用陪。”然後那個經理又帶人出去了。
孫文坐到他身邊,擠眉弄眼地笑道:“知道她們是來幹什麽的麽?”
麥苗搖頭。
“公主,知道嗎?”
麥苗再次搖頭。
“哈哈哈哈,平常不出來玩吧?”
“嗯。”
“你只要知道,她們做的都不是什麽正經行業就好,她們陪酒,我們給小費,利益交換,但輕易可別過分了,小心得病。”他怕麥苗聽不懂似的,又低笑,“那些人,髒得要死。”
麥苗緊緊抿唇,扯了扯笑,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起身,“我去透透氣。”
人到了外面,看見了一輛車子,熟悉的司機立刻下車,對他點頭問好,還不等麥苗說話呢,孫文就追了出來,一眼就看見了他們,眼神飄忽不定地打量,突然,笑了下,道:“呀,忘了忘了,嬌嬌找我呢,我怎麽給出來了呢。”然後拍了拍腦袋又回去了。
麥苗問道:“不是說不用接我了嗎,我今晚有可能不回去。”
司機道:“先生說讓我等着您,您要是不回去就明早再說,您要是想回去了,沒個順風車也周折。”
麥苗一想,他不适合裏面的環境,也不想和大家聊,本意就是坐一坐就走了,現在心煩意亂,更想走了,他道,“我衣服一拿,一會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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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包廂後,衆人的目光齊刷刷開來,裏面沒了震耳欲聾的音樂,他們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交頭接耳,也不知說了什麽,不懷好意地輕蔑一笑。
孫文笑哈哈道:“麥苗,你家裏好有錢啊!司機開的都是勞斯萊斯?”
另一人悄聲道:“我之前查過他家庭信息,不至于這麽豪奢吧。”
又有人低聲道:“他哪兒來的那麽多投資商認識的……”
孫文靠了過去,戲谑道:“麥苗,你從哪兒認識的這些大老板,也給我們介紹介紹呀。”他拍了下臉,”哎呸,我長得這麽醜,估計不讨喜,人也看不上我,還是你好……”說着,評頭論足的上下打量一眼。
馮嬌起身,厲聲:“孫文!你別太過分了!”
她就是之前麥苗幫忙拉了投資的小姑娘。
孫文撇撇嘴,“我還什麽都沒說呢,怎麽就過分了,有些人,自己不幹不淨,我說了還嫌髒呢。”
馮嬌拿起一杯酒,朝着孫文臉上猛地澆去,個子不高,但嗓門極大,“你真是沒出息透了,一天天除了嘲諷這個瞧不起那個,還有什麽本事?”
眼見兩人就要吵起來,其他人趕忙來拉架,幾個女生也将麥苗勸到了門外,安慰道:“小麥小麥,你別理那個傻逼!他就是因為馮嬌對你有意思,嫉妒死了,才專門針對你的。”“對呀,小麥,別怕,他們再敢說你,我們揍他們!”說着,她們也真的沖進去為麥苗正聲,幫麥苗說話,完全的一邊倒,站在麥苗一邊。
馮嬌出門,一把拉住麥苗的手,“走,跟他們玩還不夠晦氣的!”
她将麥苗帶了出去。
麥苗一直沒說話,靜靜旁觀,等人到了外面,才道:“如果他們說的就是真的呢?”
馮嬌愣了下。
麥苗抽回手,聲音平靜,“他們說的是真的。”
“你……”
“離我遠點吧,髒的不是他們,是我。”
他上了車,司機問他是回去嗎,麥苗說不,他說你就這麽開吧,開到哪裏是哪裏。
他坐在車上,看着窗外的光影,心如止水。
沒有被羞辱後的生氣與難過,也沒有被拆穿後的羞愧。
情緒寡淡。
他唯一思考的就是,包廂裏的大蛋糕可惜了,這麽一鬧,大家都散了,也沒人吃了,蛋糕也要扔了呀。哦對,衣服也沒拿,聽說他那件外套還可貴可貴了,高定款呢,也可惜了。
還有,明天去不去學校了呢。
去也可以,他臉皮厚,随便他們說,他充耳不聞。
但他又覺得不如不去了,雖然他臉皮厚,但畢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麥苗讓司機給自己去買點酒,司機買回來後,憂心道:“您要不要問問先生……”
“問他幹什麽,怕他不讓我喝酒嗎?”他笑了起來,“我只是個陪睡的,又不是把自己賣給他了,喝個酒他還管我呀。”他笑一笑,問道:“你有煙嗎?”司機猶豫,可能有,但還是拒絕了他,說沒有。
他想下車喝,但怕影響市容,就坐車裏,一瓶一瓶灌,酒跟個馬尿似的,也不知道那些人喜歡它什麽,不過到後面,那種暈暈沉沉的感覺上來了,又極其迷人,沒一會兒,他腳邊就扔了五六個酒瓶,車子一開起來,他想吐,忙道:“不要不要,就停這裏……”然後司機就下車了,也不知道給誰打電話去了。應該是聶先生吧?他想。
都說麥苗乖,确實乖,喝醉了也很乖,不像旁人一樣撒酒瘋,他只安安靜靜地抱着一棵大樹,小憩似的,閉上眼休息。
聶明隐第一次仔細觀察他。
這個很早很早以前就見過的少年,不,已經不是少年了,時間過得真快,麥苗應該有二十歲了。他無法辨析,麥苗生活的好與不好,說他生活得好,可他已經被逼出了病,說他過得不好,可他那雙眼又清澈明亮,不谙世事,應當是被保護得很好。
他長得是漂亮,卻不是第一眼驚豔的那種,豔麗而不媚俗,驕縱而不驕戾。
他應該是偌大的聶家裏,唯一一個,從始至終受到庇護的人。
不論是當初的聶明遲還是現在的聶先生,磨難和艱苦,都像是一堵牆,被他們二人抵擋在外,而麥苗就像是嬌嫩的蘭花,柔軟靜谧,脆弱堪折,哪怕日日精心照料,也難以存活。
聶明隐讓人将麥苗帶走了。
着實費了好大功夫,麥苗抱着大樹,死都不肯松手,他不叫喚,但會咬人,哼哼唧唧,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把人從樹上卸下來的時候,麥苗懵懂地看了下四周,低落道:“我又做錯什麽了嗎。”
聶明隐輕聲:“沒有。”
聶明隐的別墅一如既往的冷冰冰陰森森,半點生機氣也沒,麥苗被安置在樓上的客房,睡得迷迷糊糊,後半夜,清醒了點,他從床上爬起來,看着陌生的環境,用力回憶,他開了個門縫,悄悄看向樓下。
盡管他離得很遠,也能感覺到那微妙的氣氛,像是沒有硝煙的戰場,明面風平浪靜,暗裏早已風起雲湧。
樓下,兩人的對話停止了,聶先生上了二層,到了麥苗門前,兩人隔着一道門縫相視,聶先生凝視着他,麥苗開了門,低頭道:“對不起,我喝酒了。”
聶先生收回目光,轉身,麥苗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等聶先生停下來的時候,沒反應過來,一腦袋撞了過去,他唔的一聲,擡起頭來,只見聶先生正側着身子盯着他,少有的能從聶先生的眼神中,看出些許疑惑,就像是在問他,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聶先生沒有那麽問,片刻後,輕輕揉了下他的腦袋,“醉酒,難受麽?”
麥苗點頭,“一走動,胃裏想吐。”
聶先生一把抱起了他,對他低聲:“酒不好,太劣質。下次喝酒,來找我。”
麥苗抵在他胸口,聽見了他心髒的跳動,他被聶先生抱了出去,出門前,他看見了聶明隐的臉,在對他微笑。
他泡在浴缸裏,不肯出來,聶先生問他怎麽了,他說好髒,可怎麽洗都洗不幹淨,他說身上難受,聶先生又帶他去做了全身體檢,檢查結果一切正常,可他還是很難受。
後來,可能聶先生想到了什麽,在一次宋特助給麥苗送藥的時候,将人留下來單獨談話。宋特助道:“應激後心理障礙以及自我認知模糊。”宋特助委婉道,“先生,麥苗的成長環境不太健康,導致他沒有一個健全的三觀……”
聶先生擡手止住,“聶家的哪個人成長環境是健康的?怎麽都很好,都沒問題呢。”
“可先生您一出生就在聶家呀。”宋特助嘆氣道,“我了解了一下麥苗的成長經歷,他十歲前的生活是正常的,是在聶家之外的,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孩子,那個時候他已經記事兒了,也有了自己的思維模式,可後來到了聶家,将他的思維全部打散重裝,他新接受的三觀和固有三觀産生巨大沖擊,所以造成了行為意識模糊。”他聲音沉了幾分,“之前我建議您和麥苗減少性生活就是這個原因。可能麥苗的認知裏,性,是一個非常私密的存在,他對性有不一樣的看法,比如,他會認為是戀人才可以産生性,而根據您所描述,麥苗不止一次問過您關于身份的問題,他想知道,他是不是您的愛人,其實這個時候,他就是在追究自己的身份,如果您說是愛人,那他就可以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你們的性活動是因為你們是戀人,而非不正當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