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下半場試鏡快要開始,助理催促烏晴也回去。
烏晴也應順手将手上的資料遞給他,讓他聯系。
試鏡結束,不可避免還會跟楊年年有接觸。
烏晴也一直都知道她是紀正平的人,而且她說的是事實,正要計較,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中午的那點不愉快兩人誰都沒提,繼續聊工作上的事情。
楊年年知道他聯系了四方那幾個小藝人,沒再提這茬,問他什麽時候回去。
“明天上午。”
“行,等我這邊忙完了,我過去看一眼。”
“好。”
烏晴也推了晚上的飯局,第二日一早又趕回去,沒直接回拍攝地,而是從省會繞到了隔壁市。
一座旅游城市,環山包圍。
烏晴也下了高鐵出站便看見顏和同,看模樣是等候多時。
顏和同就是家鄉在取景地的那位大學室友。
他們大學畢業之後就沒再見過,這次也是烏晴也主動聯系他的。
雖然顏和同一家子現在不住在馬邊村,但村裏的空房子還在,烏晴也覺得以後能用到。
顏和同知道他過來拍戲,怎麽都要請他吃飯,可酒店的生意他又走不開,最後烏晴也說他過來。
畢業兩年後第一次見面,烏晴也見他的腰圍粗了一圈,想來生活過得應該挺滋潤的。
顏和同先拉着他去吃飯,烏晴也不愛說話,大多時候都是顏和同在說,他在聽,跟大學時候一樣。
大學是四人寝,烏晴也跟那兩位室友的交際并不多。
學藝術的大部分家裏非富即貴,烏晴也他們學校更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電影學院,導演專業是王牌。顏和同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全班唯一的低保戶,還有建檔立卡,烏晴也情況同樣特殊,從不會和外人多說自己的事,他們倆因為一次小組作業走近。
顏和同這個人稍微喝多點話就會很密。
烏晴也那時候知道他為什麽選擇學導演。
馬邊村當年沒有脫貧,教育資源落後。顏和同成績爛,靠文化課考不上個好大學,他母親雖大字不識幾個,但對讀書看得尤為重要,勢必要兒子考上大學,砸鍋賣鐵都要上。
他家的情況不能單純只靠窮來概括。用顏和同的話來說,他父親就是個混蛋,小學文憑,卻心比天高,認為自己這輩子肯定能幹番大事業,在顏和同沒出生時就開始創業,等到顏和同出生後開始欠錢,顏和同有記憶時,就在不停搬家,東躲西藏,偶爾運氣不好,要債的直接堵進家裏,但他父親不死心,屢戰屢敗,什麽都試過,最後搞得征信都有問題。
顏和同看他媽那樣,知道自己怎麽着都給她長個臉,沒想到最後真讓他考進名校。
等到接入到這一行時,顏和同發現自己對導戲沒有太大興趣,但也會按部就班進一些劇組,掙點外快,日子得過且過。
轉眼到大四,一個暑假未見,轉眼,顏和同研不考了,劇組也不進了,開始他的擺爛生活。
烏晴也以為他受什麽刺激了。
後來顏和同告訴他,他爸總算靠譜一回,之前借錢盤下了三家酒店……他畢業後回去直接繼承酒店,至于外債慢慢還。
有時候人生的際遇挺奇妙。
今天晚上烏晴也住他家的度假酒店,睡一夜後回馬邊村。
因為酒店在景區附近,生意不錯。
“淡季生意也這麽好?”烏晴也一路過來,看到不少私家車。
“畢竟好幾個景區連在一起。”
“我家這酒店規格就這樣了,希望烏大導演別嫌棄哈。”
“埋汰我呢?”烏晴也知道他在開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顏和同笑了笑,“主要是走平民路線的,就剛剛路口那家沒開業的溫泉酒店看見沒?還在內裝。”
“嗯,怎麽了?”路過時烏晴也多看了兩眼,總覺得酒店的标志有些眼熟。
“我打聽了下,那家一晚低消都三四千,我這就三四百,比不了。”
“連鎖嗎?”
“不是,不知道是哪個有錢人開的。”
“總有一天顏總你也能做大做強。”
“借你吉言了,別的不說,有一點我敢打包票,要說酒店的宣傳片,方圓百裏,就沒一個拍的比我好。”
翌日烏晴也離開時,沒驚動顏和同,到車站給對方發了條信息。
甘渾十幾歲大,少年心性,城市燈紅酒綠的生活過慣了,村裏雖然通網,但整天抱個手機就沒啥勁頭,容予安和她的助理整天不露面,烏晴也也不知道幹什麽去了,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快要無聊死。
烏晴也回來時他正在幫主人家收最後一波的地瓜,融入的不錯。
容予安知道他回來後送來了改過的劇本,烏晴也大致翻了一遍,容予安是有天賦的,雖不說特別滿意,但總算是能看得過去了,将改好部分的劇本扔給甘渾,讓他開始揣摩劇本,不過沒告訴他演誰。
烏晴也心裏挺沒底的,甘渾只是外形适配度比較高,但是最後能演出個什麽樣誰也不知道。
甘渾心思多同時心大,他其實一直都不知道烏晴也到底要拍一部什麽樣的電影,而劇本他只有前半部分,看完後覺得兩個主角之間有點怪怪的,不太像是正常的好友關系。
烏晴也沒瞞他。
甘渾接受良好。
劇組隔兩天就到了拍攝地,一切準備就緒後,另一位主演宗樂游進組。
烏晴也将主角兩人叫到一房間,讓他倆分別對着劇本演一段,最終容予安私下告訴烏晴也讓甘渾演支崇。
整部電影都是以支崇的視角展開,也是烏晴也覺得甘渾适合的那個角色。
電影在十二月中旬總算是是順利開機。
開機第一天就開始下雪,雪花洋洋灑灑,越下越大,一晚過去,外面世界銀裝素裹。
天公作美,戲裏的第一幕就是雪景,現在不用人工造雪,烏晴也不願意浪費這個好景。
天蒙蒙亮,就開機了。
第一場戲是甘渾的,村裏的一個鳏夫死了,死了有兩天,但是因為一個人住沒被發現,還是因為冬至,支崇的奶奶讓他去送點餃子給人家,這才被支崇撞見。
而那一天同時是另一位少年主角來這個村子的日子,似乎不是一個好兆頭。
第一場戲不管出于什麽原因,甘渾的狀态一般,情緒一直不到位,而且走位也有點問題。
卡了幾次後,還沒過,開局不順。
烏晴也在導戲這一塊耐心十足,他不打算趕進度,可以慢慢磨,但第一次拍戲的甘渾就不是了,越到後面還沒有最開始的狀态好。
烏晴也決定先讓他放一放,先拍宗樂游的戲份。
不知道怎麽的,這麽一放,仿佛就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後面再拍他的戲份變得順利不少。
至于宗樂游的狀況好不到哪去,畢竟出道至今都是在用臉拍戲。
兩個主角的演技都一般,進度肯定就慢了下來。
讓烏晴也無語的是,他這部戲裏的兩個男主演戲裏是一個比一個沒戲,戲外那是要一個比一個戲多,兩個人互看對方不順眼,繼而互相使絆子。
宗樂游明顯是走流量路線的,要不是容予安的緣故,他斷然不可能接這部戲,幾個月都沒工作,影片還不能在國內上映,吃力不讨好。
應該是有人跟他透露了容予安的事,最後連片酬只要了一半,算是賣個人情。
烏晴也感覺宗樂游應該還誤會了甘渾和自己關系,覺得是自己行使權力幫甘渾搶了他的角色。
不過自己是導演,宗樂游沒辦法,只能給甘渾使壞,而甘渾也不是個吃素的主,怎麽說呢,你是大明星,我啥都不是,所謂光腳不怕沒鞋穿,死豬不怕開水燙,就跟他硬杠。
他們倆暗裏怎麽掐烏晴也管不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他們要是戲上亂搞,大抵是沒見過烏晴也發火的模樣。
兩個二百五,戲爛的跟坨屎一樣,竟然還在拍攝的時候互相給對方絆戲。
他們當膠片很便宜嗎?
紀晏燦就是在烏晴也罵人的時候進的劇組。
烏晴也都不在乎宗樂游的面子,罵甘渾只會更難聽。
“紀總來了。”助理見烏晴也停頓,見縫插針道。
“紀總?紀晏燦?”
“嗯。”
烏晴也愣住,感到驚訝。
“什麽時候來的?”
“二十分鐘前。”
就是他罵人罵的最歡的時候。
烏晴也沉默一瞬,繼續問道:“他現在在哪呢?”
現場魚龍混雜,烏晴也環顧一圈都沒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的休息室。”
兩位主角被罵的狗血淋頭,短時間是沒辦法在拍攝。
烏晴也看了眼天色,決定提前收工,
烏晴也在劇組有一間自己的休息室,場地不大,只能放下一張桌子和一個單人鐵床。
他進來時便看見紀晏燦坐在桌前翻看劇本。
“你怎麽來了?”烏晴也将門合上。
小房間瞬間變得逼仄不少。
紀晏燦合上劇本,看向烏晴也。
他身上的那件羽絨服顯得人臃腫,穿上像個球一樣,脖子上圍了一條灰色的圍巾,系法跟時尚不沾一點邊,以及同色系的耳捂和手套,似乎很怕冷,但是臉上沒有做任何得防護措施,所以臉頰和鼻子被凍得通紅,說話時都帶着鼻音,現在小幅度地吸着鼻子。
“出差,附近有個生意。”除了娛樂圈的産業,紀晏燦私下還有其它投資,烏晴也并不清楚具體的。
“想起你在這邊拍戲,就繞路過來看眼。”
“噢。”
烏晴也覺得他并不是如此,太清傘當初在橫店拍的,離四方的總公司又近,而且還是四方投資的,也沒見過他來。
現在荒山野嶺的一個村子,紀晏燦會繞路過來肯定有原因。
烏晴無端也想起劇組裏還有三個四方的小藝人,兩男一女,形象都不錯,他們戲份不重,是主角的同學或是朋友,有幾句臺詞,大多時候只是充當背景板的存在。
“拍的怎麽樣?”紀晏燦将他的思緒拉回來。
開機有半個多月了,不算順利,但他道:“還行。”
“是嗎?我看不太像。”
烏晴也語塞,他忘記剛剛還在劇組發火的事情被他撞見。
“任何事都有小磕碰,不會一帆風順。”
紀晏燦想起他剛剛那副模樣,他身高要比那兩個演員都要矮,氣勢上絕對碾壓,整個劇組大氣不敢出,在老宅吃飯的時候怎麽就不見他有這個魄力呢。
紀晏燦“啧”了聲。
烏晴也莫名。
“你看上的那個也不怎麽樣。”
烏晴也聽出他說的是甘渾。
紀總整日跟娛樂圈裏的明星打交道,什麽樣的花沒見過,甘渾入不了他的眼很正常。
“你相信我的眼光嗎?”
“不敢恭維。”
紀晏燦硬生生的把他話給堵回去。
他捕捉到烏晴也瞪了他一眼,嗓子發出一聲低笑。
“反正你要是信我就把他簽了。”
有人過來敲門打斷二人的對話。
現場制片來請紀晏燦。
紀晏燦光明正大來的,跟本瞞不過劇組裏的人,很快四方的紀晏燦來了就傳遍了全劇組。
荒山野嶺的一個小村子,四方的紀總過來可以說是大駕光臨了,制片打聽到紀晏燦下榻的酒店,在附近就訂了一桌。
烏晴也不太樂意,他們拍戲的地方很偏,為了陪紀晏燦一頓飯,今晚肯定回不來,明天一上午的時間又沒了,可他是導演,又不能缺席。
紀晏燦這次出差就跟了助理一個人。
烏晴也坐紀晏燦的車過去的,上了車後,發現紀晏燦沒他想的那麽閑,他上車就打開電腦開始處理公務。
烏晴也沒打擾他,窩在後座的角落裏閉目養神。
本來沒什麽困意,但可能車廂太過暖和,周身又都是紀晏燦的氣息,烏晴也不知不覺睡着了,到了目的地才被紀晏燦叫醒。
制片把兩個主演都叫上,在圈裏混了那麽多年,怎麽都是個人精,順道四方的那幾個小藝人也叫上了。
容予安跟着一起來了,她知道紀晏燦這號人物,紀容兩家生意上也有往來,不過私下二人沒有任何交集。
一個大圓桌很快就坐滿了人。
烏晴也右手邊紀晏燦,左手邊容予安。
“其實按照輩分我也應該喊紀晏燦一聲叔的,不過他都大不了我幾歲,好別扭。”容予安拿手機給烏晴也打了一行字。
烏晴也盯着“叔”這個字眼有些愣神。
“怎麽了?”容予安感覺烏晴也好像不在狀态。
“沒事。”
從開機以來烏晴也就沒睡好過,可能心裏壓着事的緣故,剛剛那一覺他卻睡得很沉。
下了車後還暈暈乎乎的,沒有徹底清醒。
離開席還有一會兒,烏晴也去洗手間抄了把冷水,讓自己清醒些。
甘渾從廁所出來,洗完手,打算等烏晴也一起回去。
“我們今晚是不是不回去了?”
“嗯。”
“這部電影四方還有投資?”
甘渾看見紀晏燦的時候立馬就想起想起酒店的電梯。
不是甘渾記憶好,而是紀晏燦給人的印象太過深刻,再加上他還是四方傳媒的老板。
“沒有。”
“那他怎麽來了……噢,我知道,因為跟烏導你的交情。”
烏晴也沒反駁,盯着洗手池前鏡子中的自己突然開口。
“甘渾,你覺得我長得怎麽樣?”
“哈啊?”
甘混錯愕,他覺得烏晴也一定是喝多了,不然怎麽會問他這種問題,但是,現在還沒有開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