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試探
第11章 試探
東邊天際裏一縷陽光斜刺裏射了過來,晨霧似乎有些疏松,有些缥缈,漸漸的在移動,夜色積聚的霧,寒冷積聚的霾,在陽光的催促下,極不情願的漸次的輕輕隐去。一切變得清晰起來。
蕭君月躺在床上迎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悠悠轉醒過來,眼神還有些迷離,似醒非醒的感覺。
直到身旁傳來一陣輕微的響聲,他才緩緩地回過神來,轉過頭向身旁望去,只見已經穿戴整齊的郁塵正站在了自己的床側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好像生怕驚擾了他似的。
“殿下,現在要起嗎?”郁塵見蕭君月已經醒了,就輕聲詢問着。
蕭君月點了點頭,郁塵就趕緊上前将他扶了起來,并幫他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後,就有宮女太監進來為他布置早膳,全程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一點動靜,準備妥當後,就又全部靜靜退了出去,房間內就只剩下蕭君月與郁塵。
兩人用完早膳後,便來到院中曬着太陽,雖說現在已經快要入冬,但今日的溫度還不算太低,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适。
蕭君月望着碧藍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麽,而郁塵也只是默默陪在一旁,享受着這難得的時刻。
忽然郁塵似是想到了什麽,轉過頭向身旁的蕭君月問道:“殿下,如今已經過去一月有餘,皇後那兒還沒有任何的動靜,是不是……”
蕭君月見郁塵欲言又止的模樣,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她只是不甘心罷了!明知事已成定局,卻還想着讓我在宮裏多煎熬一段時日,……”
蕭君月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目光投向遠方的某一處,“又或許她在等着我去找她,畢竟她還沒向誰低過頭!”
蕭君月話音剛落,忽然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多時,兩人便就看到了皇後身邊的李公公正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老奴,給二殿下請安了,皇後有事召見二殿下前去商議,請二殿下立刻随老奴去鳳栖宮一趟吧!”
蕭君月看着眼前這個五十歲左右,身材微胖,穿着暗紅色錦衣,面帶微笑,眼中閃爍着精光的李公公,點了點頭道:“請公公帶路!”
李公公便帶着蕭君月和郁塵朝外走去,一路所經過的地方,那些宮女太監們都偷偷地用餘光瞧着蕭君月,眼神裏充滿了驚豔之意,同時心中也發出陣陣感嘆,哪怕在這美人紮堆的後宮裏,這二殿下也是最顯眼的那一個。
“公公可知,皇後找本殿下有何要事?”蕭君月跟在李公公的身後,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走在前面的李公公突然聽到蕭君月的問話後,連忙轉頭回答道:“皇後娘娘的事,做奴才的怎敢多嘴過問,二殿下去了便知。”
蕭君月本也就随口一問,并不指望李公公會說些什麽,畢竟跟着皇後這麽多年榮寵不衰,自然是個嘴嚴的人精,于是輕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再多問什麽。
不多時,蕭君月便跟着李公公來到了鳳栖宮內,李公公在進入正殿之前,便就向着蕭君月拱手行禮,然後恭敬地退下了,郁塵看了眼蕭君月,見他對自己點頭後,便也随着李公公一道退下了。
蕭君月看到兩人離去後,便擡起雙腿邁步往殿內走去,剛剛踏入正殿之內,便就聽到主位之上傳來了皇後的聲音:“君月,來了!”
蕭君月聞言,從容不迫地走上前,行禮道:“君月參見皇後!”
皇後看着底下蕭君月腰背挺直的模樣,點了點頭道:“起來吧!”
蕭君月謝恩後,便擡眸直視着皇後的雙眸,問道:“不知皇後召君月前來,有何事吩咐?”
皇後聞言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笑着說道:“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只是想找你聊聊天罷了!”
蕭君月聞言心念百轉,面色上卻是不動聲色:“君月願聆聽皇後娘娘教誨!”
皇後看着蕭君月裝得一副恭謹的模樣,不禁在心裏冷笑了一聲,就連眼神都變得淩厲了幾分,說出的話語也冰冷了許多:
“教誨?君月如今還需要本宮的教誨嗎?本宮倒是覺得君月的翅膀早就硬了,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飛向高處了呢!”
蕭君月心中嗤笑了一聲,面上卻依舊一副恭敬謙遜的模樣:“君月惶恐,莫說君月逃離不了這深宮之中,即便是逃離了這裏又如何?終究還不是一只被困死在皇城裏的金絲雀,永遠也飛不上高空,也飛不到藍天白雲的那一方天地,更別提翺翔于九天之上的權利!”
聽到蕭君月這麽說,皇後眼睛不由得眯了起來,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哦?那本宮倒是很好奇,既然君月不想争,那又為何要幾次三番地算計睿王呢?”
蕭君月自知所做的一切騙騙睿王還可以,但若是想要瞞過皇後卻是不太可能,于是蕭君月幹脆也就承認了:“回禀皇後娘娘,君月只是想要自由地活着,至于其他,君月沒有選擇的權利。”
蕭君月這句話說的十分委婉,但是意思也是相當清楚了,皇後自然也是聽出來了,她輕笑了兩聲:
“好一個至于其他沒有選擇的權利,看來君月是想告訴本宮,是有人刻意讓你這般去做的吧?”
聽到皇後這樣說,蕭君月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下來,他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點懊惱,又有點痛苦,仿佛陷入了一種極端糾結的狀态。
皇後看着這樣子的蕭君月,心中更是憤怒不已,她與皇上夫妻二十餘載,盡心盡力地輔佐他,幫助他坐穩了龍椅,但是他對自己卻是冷落的可怕,就連最起碼的信任也沒有給過自己。
不過這些自己不是早已習慣了嗎?為何此時此刻心中的憤怒卻是如此強烈,是因為……?
皇後想到此,擡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蕭君月,發現蕭君月也正看着她,那眼神裏的光芒十分複雜,似乎有着無奈,有着無辜,更有着一股說不出的痛恨與憎惡。
皇後見蕭君月如此眼神,心中不禁一驚,這眼神與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竟是出奇的相像,難道這就是血脈親情的力量嗎?她想要将蕭君月的這個眼神忽略掉,但是她越是想要忽略,心中那個人影卻是越來越清晰。
皇後輕輕閉了閉眼睛,讓自己平靜了一下心情後,睜開眼睛再次看向了蕭君月:
“皇上與本宮商議過了,雖然你的身體更應該留在宮中靜養,但是祖制不可廢,禮部尚書又多次在朝堂上谏言,希望皇上能夠遵循禮制,讓成年的皇子出宮建府。”
皇後說到此,意味深長地看了蕭君月一眼,随後又繼續說道:
“這趙尚書一向謹言慎行,向來都是不多言,不多事,更是從未忤逆過皇帝的意思,如今竟然敢在朝堂上對皇上提出這樣的要求,這件事情實在令人不解啊!”
蕭君月聞言,并沒有絲毫的慌亂,而是目光平靜的與皇後對視着,繼而緩緩開口道:
“正因為趙尚書一直盡忠職守,才會被父皇如此器重不是嗎?”
皇後聞言,笑着微微颔首道:“本宮原還以為趙尚書已經為你二殿下效命了呢!”
皇後說到此,眼神微微變幻了一下,随即又恢複了原本的溫和:
“皇上與本宮已經拟好了你的封號,相信不久皇上便會頒布诏書,讓你出宮,到時候你可就是蕭國的‘靜王’殿下了!”
蕭君月聞言,微微低頭,掩飾住了自己眼中的神色:
“謝皇後賜予君月封號,君月必定不負皇後厚望。”
皇後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關心的話語,便讓蕭君月退下了,只是退下後的蕭君月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陰冷與殺意。
皇後看着蕭君月遠去的背影,眼眸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喃喃自語道:“靜王?哼!棋局才剛剛開始,本宮倒是拭目以待!”
“母後又何必跟他費那麽多唇舌呢?他現在可是連父皇都敢算計的,若是讓他存活了下來,以後豈不是後患無窮嗎?”
睿王蕭辰昱緩緩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一襲紫袍本該是華麗尊貴,但此刻穿在他身上,配上那陰險狠辣的嘴臉,卻顯得格外庸俗不堪。
皇後聞言,臉上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他蕭君月還有以後嗎?”
蕭辰昱聞言,臉上也露出了同樣的笑容:“皇祖母當年給他下了靈幽花之毒,此毒不會致命,但每一次毒發便要受盡折磨,生不如死,而且一次比一次痛苦千倍萬倍,直至中毒者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折磨而選擇自我了斷,如此一來,他還有什麽資格與我們鬥呢?”
睿王說到此,眼神裏的陰狠愈加明顯:“不過......這蕭君月倒是挺能熬的,每一次都能撐過去,真是讓本王都佩服他!”
皇後卻是無所謂地搖了搖頭,然後親自給睿王倒了一杯茶水遞了過去,随後緩緩開口道:
“你呀!就是如此沉不住氣,要不然也不會被蕭君月算計,反将了你一軍!”
蕭辰昱一聽到算計二字,眉毛立馬就豎了起來,他将手中茶盞猛地往桌案上一放,怒氣沖沖地說道:
“那個蕭君月居然自己放火燒自己,來引我上鈎,還有上次故意将我引去了醉月樓,被父皇知道後,懷疑我想要拉攏沈臨淵,要不然父皇怎麽會突然想起要重用沈臨淵了!”
皇後看着蕭辰昱那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心中頓感一陣無力,這孩子真是越長大越沒有腦子了。
但她還是耐着性子安撫道:“蕭君月此人城府極深,以後沒有本宮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動,往後你只要好好做你的睿王殿下就好,其他的,本宮自會處理。”
蕭辰昱雖然心中不滿皇後的安排,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就無法違抗皇後的旨意,因此雖然心中有諸多不甘,但是也只能咬牙接受了下來。
”兒臣謹遵母後教誨!”
皇後見睿王明顯不服氣的模樣,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囑咐了幾句後,就讓蕭辰昱先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