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午後
午後
第二天沒能出門,林沒醒來是中午了,揉着眼睛拉開窗簾,外面的花花草草都快被太陽曬焦了,誰會這時候出去。
早上謝在苑起床的時候叫過林沒一次,問二十六歲的起不起床,林沒把臉埋枕頭裏,腿酸腰酸,不想搭理人。
現在懵懵懂懂洗漱完,他望着自己脖頸的紅色吻痕,在鏡子前別扭了一陣,轉身去衣帽間挑了半天。他找不到能遮住痕跡的短袖,只能穿了謝在苑的淺色襯衫。
他走下樓以後,被旁邊站着的傭人盯了一會,對方慈眉善目,卻讓他心裏打鼓,想着難道那人有透視眼,看到自己吻痕了
他坐着心虛了一會兒,傭人很快端上來了一碗熱湯,說他早上沒吃東西,飯前先墊墊肚子,再小聲提示林沒: “是謝先生走前親自給您熬的,一直小火溫着。”
原來是這麽回事,林沒對此裝着無所謂,然後眼神亂瞟地喝了口湯,差點把舌頭燙出個泡。
“他人呢”林沒問。
“他說是公司有個會,什麽時候能結束還不确定。”傭人答。
之前養傷被強行撂下了擔子,如今那些傷口開始穩定地愈合,謝在苑開始忙了起來,林沒點點頭,等傭人把湯碗撤走,他悠閑地吃着中飯。
從落地窗那邊看過去,謝悠在花園裏鏟土,翻了一小塊地以後,他屁颠屁颠跑去拿了個小水桶,低頭一絲不茍地抓泥鳅。
謝悠回頭看到林沒,再擦着汗回到屋子裏,說: “你今天起得好晚呀。”
林沒道: “偶爾也要重溫一下睡懶覺的樂趣。”
他覺得謝悠鏟土是全往自己身上鏟,新買的衣服上有好幾塊深色印子。林沒吃完飯給謝悠把那些灰塵擦掉,一眨眼謝悠又去抓泥鳅了,等于白弄。
下午看了會交接文件,林沒發現這幕後工作沒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以前是別人幫自己全安排好,現在是自己要安排別人。而且他頂上的那位指導是外國人,絕大多數文件是用英語寫的,面對眼前密密麻麻的字,林沒簡直兩眼一黑。
他早把這些忘得一幹二淨,日常溝通還勉強,這麽多文件要了他的命。
Advertisement
謝在苑太忙,他不好意思麻煩對方給自己翻譯,但另請高明的話,這又涉及一些保密資料,不好随意透露給別人。
林沒只好慢吞吞地一天看個五六頁,安慰自己反正這病假時間夠長,就當順便學英語了。
坐在窗邊翻了兩個小時的文件,他聽見有腳步聲沉沉地走來,急忙起身要去攙扶謝老爺子,謝老爺子拄着拐杖,朝他擺擺手: “不用扶,我就來透透氣。”
大熱天的,就謝悠在外面暴曬,謝老爺子透着淺色遮光簾看這小孩,和林沒說: “你對他很好。”
“應該的。”林沒說。
“在苑和我說過,謝悠剛來那幾年身體一直不好,本來就有先天性的毛病,再到他身邊來,馬上生了大病。他不懂怎麽照顧小孩,請了幾個保姆來照顧,可是謝悠就一直哭,像是要把眼睛哭壞為止,他當時覺得快瘋了。”謝老爺子回憶着。
即便有幾個保姆輪流看着,也會存在疏忽或者是幫不上多大忙,尤其是謝悠哭起來要命,她們終究代替不了家人,哄的根本沒有,小孩一鬧起來就是一晚上,謝在苑在隔壁屋子被煩得頭疼,多次嘗試去哄,讓謝悠哭得更厲害了。
那時候林沒的歲數才二十開頭,二十多歲別說照顧小孩了,好多人大學剛剛畢業,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何況林沒在事業最要緊的階段,睡覺還得抓緊在路途颠簸的那幾個小時,可他還分神去陪着謝悠。
“我也沒幹什麽,有空就帶着他出去逛逛而已,他很容易滿足,只要和他說話他就會開心很多。”林沒道。
“謝在苑說你會半夜定好幾個鬧鐘,為了去看謝悠有沒有出冷汗,出汗的話還要給他換衣服擦身子。”謝老爺子說, “好幾年前和我說的事了,我記得應該沒錯”
“是這樣,一開始謝在苑會領養謝悠,能說是我的主意。”林沒道。
“哦”這件事謝老爺子倒是沒聽說過。
“那時候謝悠被查出來先天性腎病,算是條件最差的,我和謝在苑說覺得這小孩和他有緣,瞧見他的時候就對他笑。”林沒道, “其實是沖着謝在苑邊上的我扮鬼臉,瘦瘦小小的一團,看得我當時很想把他抱出來,心裏一軟就說了。”
“到底是沖誰笑,他估計也清楚。”
“對,所以他真的領養謝悠的時候,我覺得這有我一份責任在。爺爺你別笑話我啊,我一度覺得謝悠算是謝在苑送我的禮物。”林沒讓人不要笑,自己說完先笑了。
“這禮物讓你犧牲不少。”謝老爺子道, “我得知的那會兒也是第一眼最喜歡謝悠,但琢磨着在苑肯定喜歡文氣的,沒和他提。”
“擁有的遠比犧牲的多,我很喜歡謝悠,不在意給他花了多少心思。我把他當做非常重要的家人,謝在苑是,您也是。”林沒小心翼翼地說。
“嗯,一家人就不計較這些。”謝老爺子明确了他的态度,換向另一個話題, “在苑有時候會讓人覺得性子比較冷,你要是心裏難受了,就說出來,別跟他憋着。”
“不會憋着的。”林沒應下來。
謝老爺子說: “他原本不是這麽個脾氣,愛黏他媽媽。他媽媽有抑郁障礙,治了好幾年沒挺過去,那時候他還很小,聽傭人們說閑話,講他媽媽最放心不下他,他還表露心聲讓人走的時候更加負擔,從那時候起他開始變得沉默了。”
這話說得像是之後還發生過什麽事情,林沒愣了下,問: “然後呢”
“他讀高中的時候,班裏排擠一個女生,說人家偷了東西,他認為這說法沒有證據,替那個女生辯解了幾次,後來查出來果然不是那女生偷的,但他自己免不了也和一些同學有了隔閡。”謝老爺子說起這事,還向林沒确認, “他沒和你說過”
“他沒和我說過這些。”林沒搖頭。
“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剛才說的那些,後來那女生喜歡他,窮追不舍地示好了半個月,被在苑拒絕了,這種小插曲我本來是不會聽聞的,只是那女生以死相逼,講要是不答應她,她就活不下去了。”
“啊”林沒詫異道。
他以前極端歸極端,有過幹脆放棄生命,可從沒想過拿自己生命去威脅人,單向的暗戀再苦澀也好,都不是對方的錯。要是謝在苑不來找他,那他當是緣分盡了,不會死纏爛打要個說法。正是因為緣分沒盡,他才激出了對被命運玩弄的不平,轉而遷怒到謝在苑身上。
謝在苑這人,說幸運幸運,說倒黴怎麽可以那麽倒黴,總是招惹瘋子林沒如此想道。
“這事被我知道以後,當然是讓那女生馬上轉校到了別的省份,讓在苑出國。”謝老爺子平淡地敘述着,似乎掌握別人的人生是随心所欲的輕松戲碼, “然後他就成了這樣,因為每次吐露情緒,都好像給彼此增添困擾。”
林沒嘴唇翕動,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對謝在苑的冷漠并不感到害怕,他只是失落,自己沒陪謝在苑走過曾經許多個迷茫的日子。
不僅沒陪着,林沒忽視過也寬恕過很多人給他帶來的傷害,卻固執要讓謝在苑嘗一下苦味。
“您放心。”林沒感受到謝老爺子的用心,對方還是需要定心丸, “我了解他,以後都會陪着他的。”
接下來東拉西扯一下午,那些文件幹脆不看了,林沒還和謝老爺子交流了養花的事情,提到花房,謝老爺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八成是謝在苑在家裏搞鬼了,林沒不去多問。這時日暮西斜,外面是燃燒了半邊天空的火燒雲,謝在苑推門而入,看林沒和他爺爺坐在一起喝茶,把包遞給傭人,一邊問: “我打算後天回頤都,你說怎麽樣”
謝老爺子在這裏,謝在苑說話也不點名道姓的,讓林沒不好開口。
于是謝老爺子說: “我覺得可以,就是別折騰得再上新聞了,年輕人搞浪漫,害得我棋友們一天到晚來問我這事,或者誇我孫子長得俊的,我都替你害臊。”
“這幾天全消停了,我保證。”謝在苑也害臊。
外面對這事的熱度已經有意在壓下去了,龔岑針對林沒在問答裏的那些回答,做了合适的方案。
在經過謝在苑同意以後,先大肆發通稿說着深扒謝在苑,實際上在給林沒拉回好感度,還有圈內人出來給他倆說話,分享自己看到的兩人相處的輕松狀态,扭轉之前別人抹黑給大衆留下來的不好印象。
虧得謝在苑履歷優秀,給那些陰陽怪氣的人狠狠打了臉。再加上路人一般都看臉,他和林沒拆開了是各自養眼,在一起是養眼翻倍,更有人自發PS了同框圖表達感嘆:好般配啊——
經過這段時間的經濟公司有意操控風向,在網上說壞話的差不多都已經悄悄閉嘴,林沒贏回這場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這年頭不稀罕再用性取向做攻擊,黑子的路人緣找不回來了,繼續開惡俗玩笑的話十分找罵,潑髒水會被噴本質上眼紅發狂,他們再也翻不起身。
把謝悠叫回來以後,四個人打算一起吃飯,太陽落山後風吹着還算涼爽,他們直接在庭院擺了飯桌。
謝在苑給林沒夾了一筷子泉水牛肉,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引擎聲由遠及近,在不遠處緩緩停下。林沒擡了下眼,正好瞥見林沫一瘸一拐地從車內下來。
與此同時,林沫也看到了他。
————————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野1枚
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餘悸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