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番外二·春秋①
番外二·春秋①
夏天空調開得勤快容易着涼，急診大廳裏坐滿了咳嗽着的病患，護士在一個個分發溫度計。
“謝謝姐姐，但我沒感冒。”男生擺擺手。
護士看了看對方腫起的腳踝，再見到男生長相清秀，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晚自習下課了來看病的高中生，不禁心裏一軟，詢問: “怎麽不小心”
大概是怕疼，姜聲吸了吸鼻子: “我去旁邊那所大學報道，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的。”
叫號叫到他了，有一排屋子，他小心翼翼地單腳跳着，走到最裏面的一間，被醫生仔細檢查過後，拍了個X光說是骨折。
“骨折!”姜聲詫異， “”
醫生道: “沒什麽事情，打個石膏休息幾天。”
盡管上輩子已經算是死過一次，這輩子面對錯位矯正，姜聲還是頻頻求饒，醫生納悶: “沒那麽疼吧”
姜聲擡頭說: “我就随便喊喊，醫生您繼續。”
醫生給他矯正好，叮囑了他幾句，給他開了軍訓的請假條，提醒着: “以後走樓梯要看路。”
“一定的。”姜聲不停點頭， “行李太重了，想一口氣拎上去沒穩住，幸好是三節臺階。”
“上回醫院裏有個人，摔下來變成植物人躺了十年。”醫生唏噓。
話音剛落，姜聲的表情變得很古怪，他僵硬地笑了笑: “家裏人對他也是有耐心。”
“對，所以要好好愛惜自己，跌跌撞撞的，自己遭殃別人也受罪。”
醫生把病歷和健康卡遞給姜聲，姜聲接過來，拿着醫院配的拐杖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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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人敲了敲門，再一邊推門進來，一邊說: “怎麽有人喊疼喊得那麽響鐘主任我打擾你一下，來看下這個片，我覺得要手術矯正。”
姜聲正撐起身子，聞聲側過頭望去，看到何修澤帶着溫和的笑意，右手拿着一疊資料，走過來要和那醫生說話。
大概是察覺到了姜聲的驚訝無措的視線，何修澤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兩人同時頓在原地，何修澤是因為被姜聲擋住了路，而姜聲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過了半晌，搶在何修澤開口詢問之前，姜聲喃喃: “你有沒有覺得我有點眼熟”
何修澤對這種搭讪方式習以為常，再打量了下他，這位稚嫩的男生太怕疼，他在第一間屋子坐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他道: “不眼熟。”
姜聲咬咬嘴唇，可惜自己現在只有一條能用的腿，不可以跺腳。他拄着拐杖蹦蹦跳跳回學校，心想着來日方長，不急着這時給何修澤來一出還魂的沖擊。
·
在植物人狀态的那十年，姜聲的意識一直是清醒的，聽得到別人和他講話。最開始有同學有老師，有各路熟的不熟的親戚，到後來是父母與何修澤。
接下來父母和他說他們要去國外旅居，有很長時間不能見面，姜聲只能聽不能開口回答，要是可以說話，他會感謝他們，讓他們不要再那麽累，以後要慢慢放下自己。
之後很的長短時間，直到他那段短暫生命的最後，始終是何修澤陪着他。
躺了十年有餘，死期來臨的那刻他并不恐懼，先前經歷過幾次呼吸困難，他自我感覺有了強烈的預兆。
再一睜眼，姜聲躺在破舊的小屋裏，迷迷糊糊看到天花板的景象，他猛地醒過來，差點以為是時光回溯，不過周遭的環境和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差距得太大，他很快反應過來不是穿越。
他的肚子很餓，翻箱倒櫃找不到可以吃的東西，倒是有身份證一類的文件。和自己同名同姓，十六歲，父母先繼亡故，如今空空蕩蕩的老舊屋子是他這一世的家。
雖然曾經優渥的家境已經成了遙遠的一場夢，但他沒有再多愁善感，很快振作了起來。
他已得到最好的禮物，這是就算是重生在另一個小男孩的身上，也是命運給他的饋贈，天知道他有多想再睜眼看看這個世界，看看何修澤。
前世活得嬌氣矜貴，如今還是怕疼畏冷，他盡量改正着自己的小毛病，這兩年在距離頤都很遠的地方努力地生活，讀書之餘在利用時間去打工，高考之後成功考進了頤都的政法大學，并且申請到了助學金，攢足不少的錢夠他平時開銷。
他想過很多次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和何修澤見面，而現實是相遇往往發生得猝不及防。
三十歲的何修澤變得沉穩內斂，還是會淡淡地和人笑，他變高了變瘦了，架上了眼鏡更加儒雅，不再是那個在球場上肆意又輕狂的少年。
要是他有了伴侶，那自己就不去打擾，要是他至今單身，姜聲沒法讓止住想追求對方的渴望。
拄着拐杖回到大廳，姜聲問那位對他和善的護士: “請問何修澤醫生有女朋友了嗎”
“怎麽了你是第一個這麽打聽他的男生。”護士笑。
“有很多女生打聽他嗎”姜聲暗自吃醋。
“是，不過他沒有女朋友。”護士道。
“那是沒談戀愛嗎”姜聲還不放心，又不敢直接問有沒有男朋友。
護士打量他: “那當然，倒是你怎麽笑得那麽開心”
姜聲直樂: “我在笑他那麽帥還不談戀愛，多浪費臉啊。”
·
何修澤最近被個十八歲小男孩給纏上了，對方不用軍訓，三天兩頭往醫院跑，每次還都能找點正當理由，渾身上下各處器官疼遍以後，又盯着說自己眼睛不舒服。
“眼睛不舒服的話，你挂錯科了，別打擾我正常工作。”何修澤無奈。
姜聲道: “眼睛不舒服得養養眼啊。”
何修澤趕他走: “你今天拆石膏，找你的主治醫生去。”
姜聲捧着臉: “哇，你還知道我今天拆石膏呀”
“小姜是嗎，在你之後還有幾十個病人要看病，不要耽誤他們治療。”
“是的，我叫小姜，那你是不是五點多下班”
“今天要加班。”
“加班到幾點你估計一下，七點八點九點……”
何修澤敷衍: “打住，我估計是淩晨兩點。”
他這麽一說，姜聲蹦跶着去拆藥膏了，何修澤心想這回總該聽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他把心思全撲在工作上，整理筆記到晚上九點多，離開科室時卻看到門口的椅子上坐着一個人。
姜聲等得已經睡着了，大概是這裏空調開得冷，他縮着清瘦的身子，頭靠在牆上微微地傾斜着，呼吸平緩，唇紅齒白的臉處處透着青春。
何修澤輕手輕腳要從他面前走過，沒想到還是把姜聲吵醒了。
姜聲立馬直起身子來，要迅速跟上何修澤，沒想到一陣天旋地轉，只得跌下去，他沒吃晚飯有點低血壓，動作太大就會眼前發黑。
姜聲說: “不要走。”
何修澤道: “小姜，大學剛開學有很多新朋友等着你認識，怎麽一天到晚往醫院來呢”
姜聲答非所問: “其實我對政法類的學校沒什麽興趣，但我喜歡的人想讀這個。”
“那你讀這個有什麽用”
“他為了我去讀了另外的專業，我想補回來。”
“哦。”何修澤道， “如果是這樣，他應該不需要你補回來，你最好能讀自己喜歡的學校。”
“其實我沒什麽目标，能在那裏學到點東西的話，可以每天給他講睡前故事。”姜聲說， “我對這個興趣特別大。”
何修澤抿了抿嘴角，覺得這年輕人的情感太熾熱，果然才十八歲，都是一股腦地去燃燒着愛意: “那你早點去啊。”
“我是想早點去，前些年沒錢，讀完書就去打工了，現在好不容易有錢了，我又不知道他還喜不喜歡我。”姜聲嘀咕着， “我好餓啊，我請你吃飯好不好學校門口有條小吃街，那裏的炸雞超好吃。”
“剛還說好不容易有錢了，那你省着點花。”何修澤要去開車。
姜聲一直跟着他: “可我就是想請大哥哥吃飯。”
“我只能給你看病，不能給你出追人的主意，你這麽纏着我，想幹什麽呢”何修澤看姜聲想上車，便站在車邊上不進去，問他。
頭一次感覺到何修澤有點冷，姜聲心裏悶，道: “想到你就來看看你。”
“然後天天想我”
“對，天天想你。”姜聲站在他邊上， “你真不覺得我眼熟呀”
見他飽含期待地暗示，何修澤認真猜測: “是哪路遠方親戚嗎”
姜聲惱怒: “不是!我倆長得像嗎”
像也得是夫妻相!
“真不覺得。”何修澤道， “不好意思，我明天有事，今天忙着回去休息，要先走了。”
“有什麽事”姜聲追問，很快地想到了一個日期，忙說， “你要去掃墓”
他說得很準，這讓何修澤愣在了原地，再反複瞧了瞧他，确定兩人以前沒有過交集，更加好奇: “我們以前見過面”
“見過。”姜聲道。
他忍不住了，雖然怕真相會吓到人，但這樣拉扯下去，他根本沒法接觸何修澤。
既然對方還對自己念念不忘，那他和上輩子的自己叫什麽勁，姜聲幹脆更近一步: “那你有沒有覺得我名字耳熟”
在夏天的風裏，他一字一字清晰地和何修澤說: “我叫姜聲。”
大晚上的，可別以為是人鬼情未了啊。他說完以後，如此想着。
何修澤和他對視半晌，這次與上次不同，與上輩子很多的次也不同，從茫然到震驚到哀愁，再是眼神一點點亮起來。姜聲知道這的确是吓到人了，不禁有些失落。
但何修澤卻是和他說: “我很想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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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抱歉!4.5還會有一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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