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第18章

第18章

“這裏是馬邑?”應文左顧右盼,他自恃是見過世面的城裏人,恨不得用下巴來看馬邑的街景。在他心中,此地大概是很貧寒的,目及之處,滿眼荒涼,短壁殘垣,四處瘡痍,往來之人,素衣粗褐。

“和爾想象中大有不同?”郭思和帶來的人關系不錯,已超過了尋常主仆。

應武是應文的哥哥,倆兄弟跟郭思來學技藝,他斜了應文一眼說:”他以為馬邑是偏僻鄉裏。”

郭思笑着搖頭:“就算無江郎,馬邑也是繁華小縣,來這買賣的商賈只多不少,咱家的馬匹牛羊多是出自馬邑,你可忘了?”

應文讪笑:“忘倒是沒忘。”

“走吧走吧,一會兒見到江郎記得尊重些,他可是吾師。”

“省得省得。”

江觀潮的房子在馬邑的角落,郭思到的時候,王家郎君正好拿着一袋磨好的豆粑粉出來。郭思趁着門還沒有關喊:“江郎,郭七來了。”

江觀潮腦袋從木門裏伸出來:“郭七郎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

江觀潮把客人安置後說:“你來得正好,那吃食我準備得差不多了,再等半個時辰就能吃。”

“我先說好了,你要的既然是‘玉露瓊脂’,那造價定然是高的,尋常人家也吃不起。”這話上次他就說了,現在又講一遍,“至于吃食口味值不值得,你自己評判就好。”

郭思不覺得有毛病,直接說:“好。”

江觀潮進廚房忙活一陣,莫約過了半小時,香氣随風飄蕩,一股一股鑽進客廳三人的鼻子裏,應文吸了半天鼻子支支吾吾說:“我覺得挺像麥。”

他們蒸麥飯也有這股味,但香氣來得要弱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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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餅?”應武跟着主人家吃過好東西,餅已經是這時代的頂級美食之一了。

“不知不知。”

江觀潮端只盤子出來,盤子裏放了三只黃黃胖胖的包子,郭七琢磨了半晌,覺得它們很像蒸餅,但身形比死面揉成的蒸餅要蓬松太多,體積也膨脹n倍。

熱騰騰的包子被推到他們面前說:“嘗嘗?”

牙齒輕而易舉撕扯開了包子的屏障,與想象中硌牙的硬面餅不同,包子皮十分松軟,輕輕一撕扯,就能看見面中蜂窩形的孔洞,以及從孔中騰出的白茫茫熱氣。

這種口感是郭思從來沒有想過的,他下意識睜大了眼睛,多多咀嚼:軟、松、香這是他的第一感覺,麥面帶着一股大自然的陽光氣息,即使什麽調味料都沒有加,澱粉在口中緩緩溶解,讓他口中充斥着甜絲絲的面粉味兒。

口感自然是極好的,他甚至以為自己嘴裏的不是吃食,而是白茫茫的雲朵。

包子皮足夠讓人驚豔,他剛以為這就是全部,沒想到應文忽然出聲說:“餅中竟有肉?”從未有過如此吃法!

餅才誕生沒有多少年,根本沒有人往其中填餡料,江觀潮圖便宜買的羊肉也成了美味珍馐。

羊肉餡被切得很碎,先頭用生姜水過了一遍,又加了點當地的調味特産茱萸。這茱萸就是“遍插茱萸少一人”的茱萸,在古代被當作調味品用,有點澀口,還有點辣,好歹讓羊肉自帶的膻味降了不少。他剁醬料的時候還加了點醬油,讓肉味道染上了一絲絲的鮮美。

醬油被緊緊鎖在碎肉之中,豆子的鮮味在唇齒間流淌,被棒槌碾過的肉餡很是勁道,那要狠狠咬幾下還藕斷絲連的感覺,簡直是棒呆了。

吃完之後,應文應武還戀戀不舍地舔手指,郭思比較要面子,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沒這麽幹。他咳嗽兩聲,試圖遮蓋自己剛才風卷殘雲吃包子的形象說:“此物造價可貴否?”在他心中光是能讓麥面蒸的松軟,就已經價值千金了。

真不知道江郎在其中用了什麽神藥。

江觀潮算了一下說:“跟餅差不多吧,最多算上羊肉碎的價格。”

郭思:“啊?”

“技術确實是無價的,不過造這技術要用到的物件卻不值錢。”江觀潮說,“七郎覺得此方如何?”

還能如何?郭思說:“好好好,這個方子好,我就要這個方子,江郎切莫換了!”

江觀潮說:“謝謝惠顧。”

應文和應武:“……”

他腦子真的沒問題嗎?這種方子都拿出去賣的?而且價格還不很好?給我做包子的方法我能用它賺千金!

哪來的敗家玩意兒!

……

江觀潮非常感謝他搞農家樂的舍友,如果沒有他的話,自己在西漢雖然不至于生存不下去,但無窮無盡的純天然手制食品是做不出來的。

他大學讀的專業很冷門,全名“作物栽培學與耕作學”,隸屬農學院,這專業的傳統就業範圍還是比較狹窄的,搞科研的掙紮着進農科院,不搞科研的最好往北大倉走,專門種田。

恰好他畢業的時候趕上創業潮流,政府、學校都在鼓勵大學生創業,他舍友一不做二不休畢業兩年搞起了農家樂。

當時江觀潮幹了一年文化導游,這工作是子承母業,他媽媽就是做專職導游的,現在已經晉升到了管理層,坐辦公室前則是帶美國團歐洲團,他資歷比較淺,先從國內團做起。

幹了一年之後,江觀潮正好處于工作疲憊期,覺得自己的熱情有點被工作消磨掉了,兄弟一呼籲,他就屁颠屁颠換工作了。

在農家樂最賺錢的時候,他們确實掙了蠻多錢,除了傳統的摘草莓養雞養鴨之外,他們這些專業人士還真的種田,新生的稻子麥子豆子都被做成各種各樣純天然的手工食品,他也因此掌握了豆子的一百種吃法,還有包括發面在內的一系列面粉處理方式。

江觀潮說:“怎麽磨面粉你們知不知道?”

應文應武搖頭,郭思直接說:“我只會吃面餅。”

行吧,合着就從頭學起呗。

“你們家麥子是怎麽脫殼的?”

“舂米之法,耗費時間頗長。”

所謂舂米,是種很辛苦的工作,甚至被算為刑法之一,把沒有脫殼的谷物糧食倒在巨大的石缸中,服刑的人拿着石頭柱子一下子一下子地搗米,把殼脫掉,繁瑣又沉重。

“行吧。”江觀潮說,“舂米的速度太慢了,我這裏有更快的脫殼方法,你若是想知道的話,找馬邑的百姓問問就成。”

他賣方子還不忘記給同村的百姓創造商機。

應文接收到了郭思的眼神,替他問:“如若出錢,可否告訴我們脫殼之法?”

“你們找村人問就行了,這方法不僅是口頭上說說,還要打器具,總體而言還挺繁瑣的。”江觀潮說,“王家寨陸家寨都有脫殼的工具。”

當然了,他們脫殼不是為了吃稻米,更不是為了磨面粉,而是為了做豆粑。做豆粑的豆子不能有殼,雜糧也不能有,江觀潮看他們脫殼太累花的時間太長,就畫了連枷和稻床的圖給村人,還找了塊合适的石頭做磙。

他想着這些東西能夠普及最好,還準備等什麽時候見到郁夫跟他提提,一起報給皇帝算了。

這年頭推廣力度最強最沒有阻礙,同時速度最快的就是皇命。

人工脫殼的麥子不是白色的,是淡黃色的,比意大利面的顏色還淺一點,江觀潮帶他們看了石磨,随後終于開始介紹最重要的發面方法。

“你們剛才吃的面與板結的死面有點區別,我稱它們為發面。”他說,“想要做活面也不是很難,在揉面的時間加點發面水就行了。”

“發面為何?發面水又為何?”

江觀潮想了一下,覺得自己不能很好地解釋發酵技術,他就直接把自己留的老發面拿出來,給幾個人看。

“這就是發面。”

“看起來和普通的面餅無甚區別?”

江觀潮笑了一下說:“郎君知道酒是怎麽做出來的嗎?”

“乃是米和糧食制作而成。”

“想要将米和糧食變成酒水,中間要經過一點步驟,我姑且将這步驟稱之為發酵。”

“面由死面變成活面就經過了相同步驟。”

眼看郭思一知半解,而應文應武滿臉茫然,他就放棄了正常解釋,開始可敬忽悠。

“杜康你們知道吧,他能夠釀造出酒,就是因為找到了一種仙藥,将這種仙藥和糧食混合,就得到了酒。”

郭七郎:是、是這樣嗎?

“我這面也是如此,原本是板結的死面,加了點仙藥就變成了活面,而這面中也擁有仙力,所以把面兌水加到其他面粉裏面,力量就會擴散,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恍然大悟,郭思問:“那仙藥之作法……”

“自然會傳授于你,不過想要做出發面,只要留塊老發面即可。”

郭思連連點頭。

應文小聲說:“乖乖!我就說那餅怎會如此好吃,竟然是仙人的吃食啊。”

江觀潮:假裝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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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豬日記:哎你這大豬蹄子背着我吃飯上瘾了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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